宴會散場時已近午夜,老宅像一頭蟄伏的巨獸,吞噬了大部分光線。
走廊里的壁燈蒙著層灰,光線昏黃得發黏,把人影拖得歪歪扭扭,貼在深色的地毯上,像一張張浸了血的紙。
管家五髒之戒正彎腰撿拾地上的杯盤,客廳的電話突然尖叫起來,那聲音刺破寂靜,在空曠的宅子里撞來撞去,听得人頭皮發麻。
于是乎,管家手一抖,銀質托盤“ 當”砸在地上,連忙撲過去接起電話。
听筒里傳來光明的聲音,抖得像風中的蛛網“找……找我岳父……秀臣……我找不到他……”
“老爺已經睡了……”
五髒之戒的話卡在喉嚨里並沒有說完,電話那頭突然爆發出一陣亂響,像是有人打翻了什麼,緊接著是光明一聲短促的、像被掐住脖子的驚叫,然後只剩“滋滋”的電流聲。
“怎麼了?”毛利小五郎的醉話混著酒氣飄過來,話音剛落,三樓傳來一聲悶響,像是什麼重物砸在地板上,震得窗欞都跟著顫了顫。
當即本來都有點困了的眾人就清醒了。
立馬的就往樓上跑,樓梯扶手冰涼刺骨,像是剛從冰水里撈出來。
跑到三樓走廊,會長寢室的陽台門大開著,夜風卷著寒意灌進來,吹得窗簾獵獵作響,像有人在暗處揮著白幡。
“那是什麼!”毛利蘭突然抓住柯南的胳膊,聲音發緊。
陽台欄桿外,一個人影背對著他們站著。
月光把他的影子釘在牆上,臉上纏著的繃帶在風里微微晃動,手里握著的東西反射出冷光,不是刀,卻比刀更讓人發怵。
“是秀臣!”康江的聲音劈了叉,像被指甲劃過玻璃。
那人影猛地轉過身,繃帶縫隙里露出的眼楮黑洞洞的,沒等眾人看清,就翻身越過欄桿,消失在夜色里。
黑羽快步沖到陽台,扶著欄桿的手猛地一縮,欄桿上不知沾了什麼,黏糊糊的,在月光下泛著油光。
一起沖上來的還有服部平次和柯南,三人接著同步看樓下,余光死死盯住垂在欄桿外的繩子,那繩子還在左右搖晃,幅度越來越小,卻像條毒蛇,在夜色里吐著信子。
“快下去!”毛利小五郎的吼聲震得人耳朵疼,眾人一窩蜂往樓下沖,腳步聲在樓梯間撞出回聲,像是有無數只腳跟在後面。
黑羽故意落在最後,眼角的余光掃到日向,這個女人的袖口卷著,露出的手腕上沾著幾點泥,不是宅院里花圃的那種褐土,是池塘邊那種混著腐葉的黑泥,黏在皮膚上,像沒擦干淨的血痂。
真是的,處理細節怎麼能這麼不小心呢?
日向像是被燙到似的,猛地把袖子拽下來,遮住手腕,腳步踉蹌地往前趕,背影在昏暗的走廊里縮成一團,像個被人丟棄的布偶。
跑到庭院時,廊燈的光線突然閃了兩下,滅了。黑暗里,只有遠處池塘的水面泛著點慘白的光。
“在那里!”服部平次的聲音打破死寂。
眾人借著手機屏幕的光圍過去,光明趴在欄桿下的石板上,姿勢扭曲得不像活人。
他的右手伸在前面,手背上的傷口在微弱的光線下泛著詭異的紅,邊緣齊得像用尺子量過。
“光明……”康江的哭聲卡在喉嚨里,變成 的抽氣聲。
“秀臣!一定是他!”杏子的聲音發飄,眼楮死死盯著三樓陽台,那里空蕩蕩的,只有風卷著窗簾上下翻動,像有人在里面招手。
五髒之戒哆哆嗦嗦地掏出鑰匙“秀臣……秀臣的房間從里面鎖死了……備用鑰匙打不開……”
“搜!一起搜!”毛利小五郎的吼聲里帶著顫音。
警衛們的手電筒光柱在宅子里掃來掃去,照亮了雕花的廊柱、緊閉的門窗,還有花園里歪歪扭扭的樹影。
那些影子在光線下晃來晃去,像一個個站著的人,繃帶纏臉,沉默地看著這場鬧劇。
黑羽蹲下身,手指離光明的傷口還有一寸時停住了,想起來了自己沒戴手套,默默的從中里掏出了兩大一小三雙手套,遞給服部平次和柯南後,自己戴上手套然後開始檢查尸體。
一些小小的專業素養。
身邊有一個死神偵探是這個樣子的。
嗯,掙扎時被劃到的,應該是想要拉住某個人,然後被拉住的那個人用某種尖銳物體刺入了手臂。
黑羽側過頭,和服部平次對視一眼。服部的臉色在手機光下白得像黑紙,輕輕點了點頭,嘴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但黑羽和柯南都看懂了不對勁。
柯南站在陰影里,抬頭望著三樓。
陽台的欄桿在夜色里像一道模糊的線,剛才那個繃帶人影翻過的地方,似乎比別處更亮一點,像沾了什麼反光的東西。
風從池塘那邊吹過來,帶著水腥氣和腐爛的味道,鑽進每個人的脖子里。
宅子里靜得可怕,只有康江壓抑的哭聲和警衛們沉重的腳步聲。
突然,不知哪個房間的窗戶“ 當”一聲被風吹開,在寂靜里炸開,驚得所有人都跳了起來。
黑羽猛地回頭,看向那扇開著的窗。窗後一片漆黑,像個張開的嘴,正無聲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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