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
白日燥熱褪去。
涼風吹來，很是涼快。
兩人借著酒勁，借著夜色，都把心里話全部吐了出來，吐的舒服，吐的痛快。
闞青青看著方衛國，他近在咫尺的眼神中，透著認真，仿佛直接看到了她心底。
方衛國不顧她的反對，將她的手緊緊握在手心，“不離婚，不讓你受委屈，以後我給你撐腰。”
他的手很大很暖，指腹上還帶著繭子，讓闞青青想起爸爸爺爺的手，小時候他們也喜歡握著她的手。
闞青青是人，不是神。
她是女人，她是普通人，她也有七情六欲，她可以勇敢可以堅強，但偶爾也會累，也需要依靠。
若無人關心，她咬牙撐著，但有人撕開這道口子，她也會委屈，她睫毛輕顫，輕嗤一聲。
根本不信方衛國的話，“好，你說說，你怎麼不讓我受委屈，你怎麼給我撐腰。”
突然這麼一發問。
方衛國一愣沒想到答案。
見他這般木頭的樣子，闞青青一副早知如此的樣子切了一聲，“只會說漂亮話，每次都只會說漂亮話。”
“為了救命恩人，為了父母，就是不為我，對，是我不要臉，上趕著要嫁給你。”
不知為何，這酒沒喝多少但頭暈的很厲害，莫不是喝了假酒，她用手揉了揉太陽穴讓自己清醒。
“我後悔了。”
闞青青說話聲音很沉很低，只是這四個字說出來，听得方衛國心髒猛地抽搐了一下，疼。
“方衛國，我後悔了。”
“早知道嫁給你會受那麼多那麼多的委屈，我就不嫁了，我真的不怕吃苦，我怕付出真心被人踐踏。”
“我一個人時，我時常在想不就是下放而已，日子苦了點，但至少和我家人在一起。”
“要是回到過去，要是能夠重新選擇，我不會嫁給你，我會選擇跟著父母下放。”
“可惜二十五歲的闞青青，無法給十七歲的闞青青做選擇，我也不責怪十七歲的闞青青。”
“當時我也只是一個被父母保護很好的孩子，一夜之間家逢巨變，不懂人心險惡，人心涼薄。”
“我爸說，闞家得留根，他讓我好好活著，活著就有希望，讓我好好和你過日子。”
“說你是負責的男人，值得托付終身，父母不在身邊，讓我懂事勤快孝敬公婆。”
“我爸當時說這話的時候，看我眼神哀傷，那時我不懂，我以為他為下放的事情擔心。”
“現在我懂了。”
“他知道我會受委屈。”
“可他沒有辦法了，他只能保我平安，只能給我嫁妝，盡量讓我在婆家日子好過些。”
“是我對不起你。”方衛國將闞青青擁入懷中，闞青青頭暈，不想動，她真的累了，便靠在他懷里。
閉上眼楮，“就是你對不起我，你就是一個混蛋，你讓別人欺負我，你不是男人。”
“連我兩個兒子都知道要保護媽媽，你呢，你確實是個好人，你胸懷所有人，就沒有我。”
“沒有我，我也不在乎，我長得這麼漂亮，我有錢，我離婚了再找個听話的小白臉不好嗎？”
“小白臉只需要長得好看，只需要眼里有我，只需要陪在我身邊就行了，厭了，再找一個。”
“我又不是傻子，誰願意和你這個狗男人生活在一起，明天，明天我們就去領結婚證。”
“錯了。”
“是離婚證！”
“你要你爸媽去。”
“我找我小白臉去。”
闞青青酒量不行，醉了。
盡說胡話，方衛國揉了揉她有些發涼的耳垂，“小白臉也有爸媽，他爸媽也找你麻煩你咋辦？”
“換一個！”闞青青答。
“下一個小白臉的爸媽也找你麻煩你怎麼辦？下下一個小白臉的爸媽也找你麻煩怎麼辦？”方衛國問。
闞青青︰……
她思考了一下。
但腦子渾渾噩噩不清明，什麼都想不明白，“這世界上沒好男人了不成？好男人都死絕了不成？”
方衛國點頭，“對，好男人死絕了，與其跟著其他壞男人，還不如繼續跟著我過日子，我會改正。”
闞青青仰頭問，“你改正？”
“我改正，劉喜鳳一家不是欺負你嘛，等明兒睡醒了，我帶著你去把他們家趕走好不好？”方衛國說。
“趕走。”闞青青贊同。
“好，明兒就去把劉喜鳳一家趕走，我們家的青青寶寶不委屈，我給你撐腰。”方衛國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臉。
闞青青閉上眼，睡著了。
晚上院子涼，闞青青身子骨並不是太好，方衛國便將她抱起，抱回了房間。
正準備去廚房打些熱水來給她擦擦臉，誰知道闞青青突然抓住他的衣領往下拽，“別走！”
方衛國被拽的趴在床上。
闞青青沒有睜眼，說夢話呢，也不知道她在喊誰別走，方衛國只能哄道，“我不走，睡吧。”
小刺頭從門外跑進來，“媽媽媽媽媽媽，咦，媽媽睡了，今天媽媽身上好臭，媽媽變成臭媽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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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一股酒味，很難聞，小刺頭不喜歡這味道，“但媽媽都不嫌棄我臭，我也不嫌棄媽媽臭。”
方衛國起身。
提著小刺頭的衣領，將這個高音大喇叭扔出了臥室，“出去玩，別吵你媽媽睡覺。”
小刺頭不滿地哼了一聲，現在他還小，打不過老男人，等他長大就拔老男人氧氣管。
方衛國︰……
就這點出息。
見媽媽睡覺了，小刺頭也沒有去吵媽媽，而是拉著弟弟的手去找張濤哥哥玩。
張濤卻正牽著小丫手。
帶著小丫繞著屋子走。
小丫是瞎子，看不見，來到陌生的地方得讓她熟悉環境，才不會磕著踫著。
方衛國沒經驗，小丫也不好意思麻煩別人，她剛剛要上廁所，實在憋不住了才出來。
正好被張濤踫見了，張濤已經十五歲了，這家孩子里他最大，哥哥都有照顧弟弟妹妹的責任感。
見妹妹是個瞎子。
就好心問她去哪，小丫听是男生不好意思，可青青姨不在，她實在是憋不住了。
不想尿褲子。
便小聲說要去茅廁。
張濤就帶著小丫去了，去了廁所後，張濤好心泛濫，就帶著小丫繞著屋子走一圈。
小刺頭小團子第一次見瞎子，便好奇跟著，也會給小丫說，“姐姐前面有桌子，小心。”
方衛國見四個孩子和睦相處，便放心端著熱水回了房間，闞青青估計覺得熱，自個把衣服脫了。
方衛國︰……
他默默將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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