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小五輕輕推開車門,作戰靴踩進半融的雪泥里,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他弓著腰潛行到一處坍塌的掩體後,突然僵住了 ——
五米開外的空地上,一具穿著龍焱作戰服的遺體以詭異的姿勢扭曲著。
那人胸口以上的部分已經不成人形。
“操……”
他低吼一聲,拳頭砸在身旁的樹干上。
樹梢的積雪簌簌落下,有幾片落在那具遺體的臉上,像是蒼天賜予的最後一點體面。
龍小五強迫自己觀察戰場。
散落的彈殼形成清晰的扇形 —— 這是標準的三三制防御陣型。
七處不同型號的彈痕,說明敵人至少動用了三種自動武器。
而最讓他心驚的是岩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彈孔,呈完美的交替掩護推進軌跡,這是龍焱特種部隊的招牌戰術。
“一隊牽制,二隊包抄……”
他喃喃自語,眼前浮現出龍戰在沙盤前講解戰術的樣子。
那個永遠挺拔如松的男人,此刻可能正躺在某處冰冷的雪地里,就像眼前這個……
龍小五突然站直身體,對著那具遺體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他的手臂抖得厲害,卻依然繃得筆直。
“兄弟,” 他的聲音比風雪更凜冽,“我要是能活著回去,一定帶你回家。”
遠處傳來引擎的轟鳴,龍小五像頭警覺的狼般猛地蹲下。
他最後看了一眼那片染血的雪地。
“等著我,大哥。”
龍小五的身影無聲地沒入樹林,只有這句話飄散在血腥的風里。
他背上裝備包的瞬間,遠處傳來犬吠聲,雪地上新鮮的腳印一直延伸向水庫方向,像條通往地獄的引路繩。
龍小五的指尖劃過樹干上新鮮的彈痕,指腹沾上尚未凍結的松脂。
他蹲下身,雪地上交錯的腳印立刻讓他瞳孔收縮 —— 前腳掌著地深,後跟幾乎懸空,這是龍焱特種兵標準的戰術移動步伐。
三組腳印呈品字形分布,中間夾雜著拖拽痕跡,看來有人負傷了。
“西北方向……”
他輕聲自語,呼出的白氣在寒風中瞬間消散。
第二交戰區的慘狀還在他視網膜上燃燒。
被炸碎的戰術頭盔、半截插在雪地里的軍刺、還有那本染血的士兵證……
現在第三交戰區的血腥味更濃了,濃得像是有人把屠宰場搬進了這片白樺林。
龍小五的靴子突然踩到個硬物。
他撥開積雪,一枚變形的彈殼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5.8 毫米步槍彈,彈底刻著 “y19” 的編號。
這是龍戰專屬的彈藥標記。
他的心髒突然劇烈跳動,耳邊響起第一次出任務時龍戰的吼聲︰“菜鳥!記住彈殼也是會說話的!”
那次邊境緝毒行動現在想來簡直像過家家。
毒販的老式 ak 和眼前這片戰場相比,就像是玩具槍對上重機槍。
龍小五數著岩壁上的彈孔,光這一處掩體就挨了不下兩百發子彈,其中還有 12.7 毫米重機槍的貫穿痕跡。
敵人這是要把整座山都轟平的架勢。
寒風卷著雪粒抽打在臉上,龍小五卻感覺不到疼。
他循著血跡來到一處窪地,眼前的場景讓他胃部痙攣 —— 七具武裝分子的尸體呈放射狀倒伏,每個人眉心都有個完美的彈孔。
這種精準的射殺手法他太熟悉了,是龍戰的 “死亡鐘表” 戰術︰以自己為軸心,順時針清除所有目標。
“大哥還活著……”
這個認知讓龍小五的血液沸騰起來。
他檢查了最近那具尸體的傷口,血液剛剛開始凝固,不會超過兩小時。
遠處水庫的輪廓已經隱約可見,那里的天空被火光映成了暗紅色,像塊潰爛的傷口。
當龍小五終于爬上前方的高地時,整個水庫戰場盡收眼底。
他的呼吸瞬間凝滯 —— 冰面上橫七豎八躺著至少三十具尸體,大部分是穿著雜牌軍裝的武裝分子。
但讓他眼眶發熱的是那幾抹熟悉的迷彩色。
一個龍焱戰士至死都保持著跪姿射擊的姿勢,另一個撲在炸開的冰洞口,顯然是想為戰友開闢逃生通道。
雪越下越大,那些尚未凍結的血泊上覆了層薄薄的紅雪,像是大地給這些勇士蓋上的特殊裹尸布。
龍小五的視線突然被冰面反光吸引 —— 那是一把半埋在雪里的軍刀,刀柄上纏著的傘繩他認得,是黑狼的慣用款式。
冰層下突然傳來悶響,龍小五的耳朵敏銳地抖動了兩下。
有人來了,而且不止一個。
他像幽靈般滑進附近的彈坑,順手抓起把雪抹在臉上。
戰術手套觸到腰間手槍的瞬間,他想起去軍校前夕龍戰說的話︰“記住,憤怒是最好的子彈,但冷靜才是扣扳機的手指。”
不遠處。
一個代號毒蜂的武裝分子用軍靴踢開一具凍僵的尸體,冰碴子從作戰服上簌簌掉落。
“媽的,” 他啐了口血沫,護目鏡上還沾著不知是誰的腦漿,“龍國這幫瘋子,折了我們一百多號多個兄弟。”
山貓蹲下來檢查彈痕,戰術匕首在冰面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值了。” 他咧嘴露出滿口黃牙,“他們至少躺下十來個。”
匕首突然踫到個硬物,挑起來是枚染血的軍徽 —— 展翅的雄鷹環繞閃電,邊緣已經變形。
“看,山鷹的崽子們……”
听到這個代號,龍小五的瞳孔劇烈收縮。
他認得那個代號,在龍焱的機密檔案里見過 ——“山鷹”,龍戰在境外行動時用的稱呼。
他握槍的手突然青筋暴起,扳機護圈硌得指骨生疼。
“頭兒說了,” 毒蜂拉開面罩點了支煙,火光映出他鼻梁上的刀疤。
“那個山鷹中了五刀,絕對跑不遠。” 煙霧混著白氣從嘴里噴出,“要捉活的,做成標本掛在基地門口。”
冰層下的暗流發出嗚咽般的回響。
山貓突然打了個寒戰,不自覺地壓低聲音︰“上面還特地懸賞山鷹的人頭,五十萬美金…… 夠咱們瀟灑半年了。”
他神經質地左右張望,“你說他會不會……”
“怕個卵!” 毒蜂一腳踹在冰面上,裂紋蛛網般蔓延開來,“現在他就是條半死的魚,一條翻不了身的咸魚……”
“山鷹啊…… 那可是龍國的戰神啊。” 山貓突然感慨,聲音里帶著詭異的敬畏。
“緬北那次,他一個人端了我們整個哨站。” 戰術匕首在指間轉出寒光,“听說他擰斷人脖子就像折樹枝……”
毒蜂突然暴起一腳踹翻同伴︰“閉嘴!”
他的吼聲在冰面上炸開,驚飛了枯樹上的寒鴉,“現在他就是個血葫蘆!等老子抓到他…… 我讓他跪下來舔我的腳。”
山貓面色一冷,咬牙切齒地說︰“沒錯,老子一定要他嘗嘗被扭曲的滋味。”
听著他們的對話,龍小五眼角狠狠抽了抽,但內心一陣狂喜,果然印證了他的猜測。
“他的大哥沒死,那個讓敵人聞風喪膽的 “活閻王”,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