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武學農跟著林嵐玉走了,但因為武學農已經給大長公主調養過一段時間,對大長公主的身體狀況十分了解。
雖說不像人在京都的時候那麼方便,但只是給大長公主做一些溫補的藥丸,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畢竟撇開別的不說,武學農能夠從林嵐玉這里拿到藥性最好的藥材,制作出來的藥丸,是即便比武學農醫術水平更高的人來,也比不得的。
且每隔一段時間,大長公主那邊自然會有大夫將大長公主最新的脈案寫下來,讓林嵐玉派去給大長公主送藥的人帶回來。
武學農也能夠根據脈案,在適當範圍內進行調整。
是而林嵐玉只是按照往常的習慣一樣,每隔一兩個月,就派人往大長公主府上送一趟東西,這行為再正常不過,並不會被人懷疑什麼。
甚至拜托大長公主代為轉交水承宜寫給皇帝的書信這事兒,也是先前林嵐玉還在吉安的時候,與衛文清商量過的。
畢竟這一路上衛文清並不與他們同行,那衛文清那邊的渠道水承宜就用不了了,總要有一個替代方案不是?
這事兒林嵐玉也在上一封給大長公主的去信里詳細解釋過,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就用到。
水承宜不知道這里面的前因,只以為林嵐玉是真的怕他不好處置那些宮人們,才不惜厚著臉皮求到大長公主那里去。
對這位雖然見過幾次面,但一直不太熟悉的皇姑奶奶,老實說水承宜是有些敬畏的。
畢竟這位老人家的豐功偉績,林嵐玉只是從水溶那里以一個小輩的身份听說過一些。
但水承宜卻是早就听自己父皇和老師詳細講過,甚至分析過她老人家年輕時候曾打過的數場十分知名的戰役的。
雖說水承宜知曉自己身為皇子,除非不打算競爭皇位了,否則大概率是沒有機會親自上戰場的,也不必憂心自己是不是個只會紙上談兵的家伙。
但身為一個有一顆向往征戰沙場的豪情萬丈的心的少年人,面對這位皇姑祖母的時候,水承宜難免又忐忑又激動。
偏這位大長公主殿下也不知道是因為避嫌,還是本身就是個對男孩子十分嚴厲的性子,對他的態度並不像對林嵐玉和水寄薇她們這般溫和。
再加上水承宜自己內心里那點兒敬畏,雖說她老人家從來沒有對他說過什麼重話,甚至在知道他喜愛軍事之後,還曾讓人送來幾本自己年輕時候讀過,寫過批注的兵書給水承宜。
卻也一點兒不妨礙水承宜心中大長公主自帶獨特光環。
以至于一想到自己這點兒小事兒,居然還要勞動她老人家,水承宜激動的接下來幾天都亢奮的不行。
雖說明面上看不出來,甚至還在跟他身邊那幾個宮人較著勁兒,但每每看向林嵐玉的時候,那雙亮晶晶的眼神兒,跟個充滿期盼的小狗狗似的,總是弄得林嵐玉哭笑不得。
但林嵐玉手上除了些適合玩耍的小玩意兒外,可沒有兵書或者武器能給這小子玩兒。
至于翻遍她空間里的藏書?
那必不可能。
這小子可是皇子,東西送到這小子手上,那跟進了貔貅肚子里又有什麼區別?
她這兒好東西有限,可跟大長公主比不了,更跟皇家比不了。
是而林嵐玉也只得無視了這小子的激動,並十分認真的提醒他,不要忘了,他那位先生可是給他布置了一大堆課業。
雖說白天趕路的時候不方便做,但晚上他們都是早早就停下來休息了的。
尤其是住在驛館或者客棧的時候,他既然精力充沛,又跟身邊的宮人合不來,那不如來自己這兒做作業?
水承宜用一種“你是魔鬼嗎?”的眼神兒,控訴林嵐玉。
換來林嵐玉十分純良的笑容,以及她手上正拿著翻看的一本札記。“怎麼樣,姑姑陪你一起讀書啊。”
水承宜頭也沒回的就跑了。
真當他不知道,那本札記里面寫的都是些好吃好玩兒的東西,跟他需要讀的書,根本就不是一個東西麼?!
逗樂了一會兒這小子,見他跑出去找惜春和立春玩兒去了,林嵐玉也沒管他。
立春的功夫雖然不及驚蟄,卻也是林嵐玉手下這群侍女中數得著的。
隨便指點一下只在宮中學了一些基礎功夫的水承宜,還是不成問題的。
至于這小子的學業,反正先生也不會真的打手板,林嵐玉其實也沒有那麼關心。
相比起來,她還是更關心自己初次經由此地的時候,買下來的兩個莊子,如今發展的如何了。
因著當初她與穆晚秋乃是游玩為主,哪怕瞧中了莊子,也是在後續幾番衡量對比之後,才派人來買下來的。
後續除了往莊子上送了一批果樹苗之外,大部分的栽種照看工作,也是交由下面人去負責,林嵐玉只每隔半年查看一次賬本,並沒有親自到莊子上去看過。
這兩年她又忙忙碌碌的到處跑,也顧不上這邊。
這會兒想到她曾在這附近買過莊子,林嵐玉便叫了丁香來,問一問具體情況。
這邊已經靠近北方,莊子上栽種的多是一些隻果、梨子、桃子這類北方常見水果。
因著並不是多稀罕的品種,除了水蜜桃外,林嵐玉也沒有特別關注的種類,是而丁香回憶起來,倒也十分簡單。
知曉這邊的果樹經過這兩年的培育,雖說產量上多少還有些不盡如人意,但已經開始結果,且結出來的果子大受好評。
只是因為林嵐玉的叮囑,這些果子一部分暫時只在莊子內部及周邊百姓們手上消化掉,小部分精挑細選出來的優質品種被直接送往了北疆,並沒有出現在市面上,所以暫時還看不出來收成如何。
林嵐玉對這個結果還算滿意,想到北疆水果種類相對單一,林黛玉和小朝朝能多吃一些新鮮的水果,總歸是有好處的,便讓丁香吩咐下去,明年照舊。
另外讓丁香記得等年底的時候,這兩個莊子上的人多打賞半個月的月錢,作為年終獎勵。
處理完這點兒瑣事,林嵐玉才又低頭翻看起她手上這本前些日子淘來的札記。
里面寫了不少有趣的東西,尤其是一些果干的制作方式,讓林嵐玉頗有興趣。
這可是有跡可循的,她日後若是能順著這個思路,將自己手上的這些果子的果干搗鼓出來,果干更加美味,也能有更合理的緣由。
畢竟,可是她翻了不少古籍得來的配方,不是她腦瓜子一拍,就各種靈光乍現。
林嵐玉是很認真在做自己的“水果事業”的,尤其是在她經過這兩年的細致考察,發現國人對水果的重視程度,遠遠比不上對蔬菜的重視。
甚至時至今日,除了遍地可見的隻果桃子梨這類水果外,連橘子都稱得上稀罕貨,柑橘的品種更是十分單一後。
雖說當初她空間里那一堆果樹,全是她嘴饞,才弄進去的。
但如今對她來說,在不必憂心糧食產量,也無需她去在意蔬菜是否豐富之後,做一件她自己喜歡的,且同時能夠利好于這個時代千千萬萬普通百姓們的事兒,對林嵐玉來說,是很容易令人開心的一件事。
不過這些事情也不是一夕之間能夠完成的,反正她也不著急,慢慢來就是。
左右,她有的是時間。
林嵐玉跟水承宜的信,隨著送信人的快馬加鞭,沒多少時日,就被送到了京都。
大長公主府上如今只有大長公主自己,孫女出嫁之後,雖說有皇帝額外恩典,但到底也並不十分方便時時回來看望。
是而林嵐玉她們一行人離開之後,這偌大的大長公主府上,確實是有些過于冷清了的。
雖說因著她老人家的身份擺在那里,每天往大長公主府上遞的各種拜帖和宴會邀請帖不計其數,但大長公主顯然並不是熱衷此道的人。
除了一些年輕時候老姐妹的關系,或者因著宗親關聯,不得不出席的場合,大長公主一向深居簡出。
前些日子收到了林嵐玉的來信,得知這丫頭終于決定成親了,但水承宜那小子鬧著要跟她一起去北疆,林嵐玉擔心路上萬一有什麼事兒,不方便直接跟皇帝書信,可能需要麻煩到她這里。
大長公主雖然看了,也沒當回事兒。
畢竟,等林嵐玉他們一行人到了北疆,那里有水溶在,水承宜別說只是想給皇帝寫信,就是想再干點別的什麼,也自然有水溶出面,不需要林嵐玉操心。
別瞧水溶如今年輕,但早在當年水溶的父王意外離世,大長公主跟水溶之間的往來就一直沒有斷過。
這些年下來,足夠她老人家對水溶有充分的了解。
但大長公主沒想到,她只知道水溶十幾歲的時候,就已經狡黠又聰明,不僅將太上皇和皇帝父子兩個忽悠住了,甚至還在水牧城的親信的幫助下,成功穩住了整個鎮北軍。
卻沒想到如今尚不到九歲的水承宜,也一樣是個狡猾的小家伙兒。
這可真是……
難怪皇帝將自己幾個成年的孩子全都審視了一遍之後,全都不滿意,反倒對這個年紀小小的兒子分外青睞。
身為一個大權在握,且一度在邊疆生殺予奪的大長公主,她看待一個人的眼光,自然與林嵐玉是不同的。
她並不會像林嵐玉一樣,被個人情緒所左右,又因著親疏有別而做出判斷。
大長公主雖從未覬覦過那個位置,卻天生的就更懂得如何以一個當權者的視角,去審視這些皇子乃至從前那些王爺們。
不得不說,先前皇帝在太上皇剛剛駕崩沒幾年,就以雷霆之勢肅清了自己幾個兄弟的手段,在世人眼中,顯得過于殘暴。
大長公主卻覺得皇帝做的極好。
若非這般,難道還要任由那些兄弟們做大做強,日後動搖國本嗎?
但若說大長公主對皇帝沒有不滿,倒也不是。
畢竟皇帝明明已經在位許多年了,可這些年他只忙著跟太上皇爭權奪利,雖說稱得上一個明君,但顯然大局觀還是不夠。
才會在處置了那幾個王爺之後,順勢接連將太上皇黨和那幾個王爺的黨羽全部給處置了。
甚至在察覺到除了這些人之外,這個朝廷他想要真的成為自己的一言堂,還要從下到上的捋一遍,于是又緊跟著派出心腹四處監察……
或許是因為前面的路走的太順,也或許是因為被太上皇壓制了這麼多年,終于能夠得到自由喘息,自由施展皇帝權利的機會。
以至于心急之下,步子跨的太大太急,疏忽了這樣做可能會帶來的各種弊端。
以至于造成如今表面上人人自危,實則一個不小心就要朝綱動蕩的隱患。
可大長公主她年紀也不小了,不樂意卷進去這許多事情里,也不得不為自己的子孫考慮。
這個時候,只是一個五皇子,顯然是不夠的,
畢竟大長公主也清楚,皇帝既然選擇了五皇子來聯姻,那麼日後不管五皇子願意不願意,他都只會是一個賢王。
但魏國公府,卻需要早早地與下一任帝王結下友好的關系,甚至是同盟。
這樣等新帝登基,才會對魏國公府有足夠的信任。
不至于等她故去之後,魏國公府又布上那些異姓王的後塵。
所以大長公主對林嵐玉送來的這封需要她“親手轉交”的,甚至都沒有封口的兩封寫給皇帝和後妃的信,很快就明白了林嵐玉的打算。
這信上的內容算不得什麼大事兒,甚至在大長公主眼里看來,就是完全不值一提的小打小鬧。
若是放在她年輕的時候,幾個不听話的宮人罷了,當場處置了便是。
有林嵐玉這個姑姑在身邊,難道還會讓水承宜沒有人伺候不成?
但這小子非要裝乖,硬要一副這些人到底是父皇安排給自己的,不好輕易處理了,傷了父皇的心的樣子……
大長公主也只當沒看見。
畢竟皇帝跟水承宜是父子,自然水承宜更了解皇帝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