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自己的利益甚至根基受到時候,根本不用趙婉蓉跟她母親出手,趙青山自己就會料理干淨這兩個姨娘。
並且在這個庶女進了東宮之後,再不曾給予對方半分幫助。
真正展現出來了當一個男人冷漠起來的時候,能夠做到什麼程度。
或許也正是因為親眼見識到了自己的父親昔日對兩個姨娘以及家中庶出弟弟妹妹的寵愛,當趙青山露出這般冷酷的一面後,趙婉蓉陡然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歡喜,反倒心生幾分無趣之感。
也正是因此,趙婉蓉在那之後,對與這個庶妹有關的事情,都表現的淡淡的,反倒與從前她總想著相敬如賓便好的夫家與婆母之間的關系漸漸親近起來。
至于親近之余,又留存了幾分冷靜清醒,趙婉蓉並不願說起,但以林嵐玉對趙婉蓉的了解,或者說,以趙婉蓉的心性,怕是早已做好了最壞打算。
畢竟,她只要能夠管好自己的心,日後即便夫妻情分淡了,她有嫁妝有孩子,父親又大權在握,夫家也是半點兒不敢輕視她,更不敢弄兩個寵妾出來膈應她的。
不過水寄薇這會兒提起來,倒並非是為了滿足一下林嵐玉的吃瓜心情。
她是昨日剛得了點內幕八卦,特意透露給趙婉蓉的。
“你那庶妹不知想了什麼法子,竟是趁著太子養病期間爭寵,如今據說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
聞言,趙婉蓉臉上的表情跟吃了蒼蠅一樣。
畢竟,沒有人會喜歡跟自己厭惡的人差不多時間懷孕。
即便她如今距離預產期已經只剩幾個月的時間。
“什麼?”林嵐玉听聞這個消息,卻是不由吃了一驚。“太子不是中……”
那大兄弟不是中毒了,身體受到損傷,如今正在武神醫那里求醫嗎?
這……
那什麼,普通人生個病吃個藥還得各種忌口啊忌這個那個的,太子他這好像是性命攸關吧,還能這麼百無禁忌的嗎?
林嵐玉不懂,但林嵐玉總覺得,不應該吧?
只是畢竟武神醫進京之事乃是秘密,即便林嵐玉有想法,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就大喇喇的說出來。
是而她雖說臉色十分古怪,但面對眼前兩位好友的疑問,她也只能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這事兒,里面怕是不會這麼簡單。”
“當然不會簡單。”趙婉蓉冷笑。“誰不知道太子殿下如今身體抱恙?在這個時候爭寵,簡直不知所謂……”
也不知道是因為被娘家拋棄之後,狗急跳牆,還是當真覺得她只要能夠懷上孩子,就能翻身?
怕就怕她自己翻身不成,反倒要將娘家給拖進地獄里面去。
一想到娘家甚至自己家都會被這個庶妹連累,趙婉蓉就恨得牙癢癢。
林嵐玉想了想,還是開口安撫趙婉蓉。“這事兒,你最好盡快告知趙大人一聲。至于旁的細節……我這邊會找人打听一二,你且先莫要心急。”
听到林嵐玉這樣說,趙婉蓉跟水寄薇有些驚訝。“怎麼……”
“噓!”林嵐玉將食指放在唇前,比了個噓聲的姿勢,表示不可說。
“我也不大確定,我先試試。”
畢竟武神醫是皇帝從林如海那里搶走的人才,林嵐玉又在武神醫進京之前,才剛剛去過林如海那里。
甚至在此之前,衛文清還曾在武神醫那里接受過治療。
若是林嵐玉說自己跟武神醫素不相識,皇帝怕是才要懷疑,這里面是不是另有玄機。
是而這次進京,林嵐玉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瞞著自己跟武神醫之間認識,甚至還曾有過一些交流,算得上熟識的關系。
當然,只是在皇帝那里。
不過武神醫畢竟如今人在宮中,即便她想要打听消息,也得私底下來,明面上兩人是不可能走的太近的。
好在雖說水溶沒有跟著林嵐玉一道進京,但當初水溶早就已經將他在京中的一小部分人脈以及在宮中的一些人手交給了林嵐玉。
林嵐玉只是想要讓人幫她聯系上武神醫,打听一點兒太子宮中的“八卦”,又不窺探帝蹤,還是要容易許多的。
當然這也是因為太子只是名義上的太子,實際上不管是在皇帝心中的地位,還是如今在許多朝臣心中的地位,都沒有那麼穩固。
甚至前段時間幾位皇子之間的爭端,看似太子只是中毒,實則他手底下的人手也損失了不少。
這個時候,林嵐玉稍稍尋找一些“漏洞”,想要遞消息,也不算十分困難。
說是這樣說,但等武神醫那邊的消息真正傳回來,已經過去了好幾天。
林嵐玉都已經與水寄薇一道,給那位按照輩分,應該算是她表佷女的魏國公府孫小姐送過添妝,只等著送她出嫁了。
當然,鑒于水寄薇的輩分比林嵐玉還要高一輩,即便大家年齡相仿,但水寄薇已經嫁為人婦,到底不如林嵐玉這般方便,兩人真正送嫁之日,也是各有其職的。
林嵐玉收到武神醫那邊送來的消息,當即便打開瞧了瞧。
她本是想著,心里有個數,也好跟趙婉蓉解釋,卻不曾想,武神醫送出來的信,讓林嵐玉大吃一驚之余,又不由有些進退兩難。
“郡主,怎麼了?”瞧見林嵐玉一臉糾結,甚至還帶著點兒驚懼的表情,一旁的驚蟄不由問出聲來。
林嵐玉深吸兩口氣,讓自己穩定住情緒,這才招呼驚蟄。“快,趁著還沒有宵禁,讓人去請裴家夫人。”
趙婉蓉的夫家姓裴,如今她既然已經嫁人,在外行走之時的稱呼,便已與閨閣之中時有所不同。
頓了頓,林嵐玉又補上一句。“告訴她,今夜大抵需要她在趙家留宿。”
畢竟裴家距離趙家可不算很近,而且這件事事關重大,既然趙婉蓉來了,自是要與趙青山兩人商量一番,耽誤下來,回去是來不及了。
驚蟄知曉這里面的輕重,當即領命,親自出門騎馬去裴家請人。
丁香端了一盞茶過來,“姑娘喝兩口茶,緩一緩吧。”
林嵐玉點頭,想了想,又問丁香。“我記得咱們這次進京的時候,除了那些伴手禮之外,還帶回來了一批藥材?”
這些藥材,原本是林嵐玉打算孝敬給大長公主殿下的。
畢竟,雖說她跟大長公主兩人算不得多親近,但對方當年對她生父的照顧不是假的,這些年與她兄長之間也一直有往來。
雖說如今礙于皇帝的小心眼兒,兩家關系不似從前親近,但對方是長輩,對他們的關愛也沒有變過。
如今對方上了年紀,身體雖然看起來還算硬朗,但難免有許多暗疾舊傷在身,比不得從前時候康健。
林嵐玉別的本事沒有,手上既然有這些好藥材,自然也不能小氣,便想著送一批上好的藥材過去,算作孝心。
不過因著當下大家都在為了那位魏國公府的孫小姐出嫁之事忙碌,林嵐玉可不想自己前腳送給大長公主的藥材,後腳就被添進了那位孫小姐的嫁妝單子里。
是而她是打算等到自己即將離開京都之前,再送過去的。
畢竟她空間里的藥材雖然不少,但經過武神醫前段時間的“薅羊毛”,如今重新攢下來的,且藥性溫和,適宜老年人滋補的藥材,還真不算很多。
自然是十分珍惜的。
林嵐玉跟這位即將出嫁的孫小姐又沒有多深的感情,且對方不識貨,收進嫁妝里的東西,日後還不一定便宜了誰呢,林嵐玉小氣一些,也是難免。
但這會兒,她提出來,卻是顯然另有打算。
丁香點頭,那些藥材都是她們幾人親手收起來的,自然有印象,“您可要看一看單子?”
林嵐玉擺擺手。“不必,你們明日去瞧著,各樣皆取出來一些,三分之一即可。”
再多,她摳門的小毛病就要犯了!
丁香雖然不知道林嵐玉這是打算送給誰,但還是應下了。
半個時辰之後,驚蟄才帶著趙婉蓉進門。
林嵐玉也沒說別的,直接將武神醫送出來的消息遞給趙婉蓉。
瞧見趙婉蓉看完信上的內容後,雖然臉色臭臭的,但情緒看起來還算穩定,林嵐玉才開口。
“這事兒……雖說是……說不得對方你情我願,但畢竟是你庶妹,還需要你父親來做決斷才好。”
武神醫告訴林嵐玉,那趙家姑娘懷孕是真,但那個胎兒,十有八九是沒有辦法誕生的。
不,或者應該說,最多再過三個月,那個胎兒就會被打掉。
畢竟從一開始,那就不是一個被期待著降生的孩子,只是太子那邊的人找來的“神醫”,為了給太子祛毒,尋找的“藥引子”。
這事兒要說起來,武神醫也是老大不痛快。
皇帝確實誠心誠意的來請武神醫給太子治療。
且武神醫不管高興不高興,也確實打算好了,既然是自己的病人,他自然是會盡心盡力。
至于那些天家父子之間的事情,他一個鄉野大夫,一輩子都是孤身一人的老單身漢,不懂也懶得懂。
卻不曾想,也不知道是太子和皇後對皇帝不夠信任,還是皇帝將武神醫弄到京中的時間太晚,太子那邊的人坐不住了。
武神醫人才剛出發,太子那邊便有人私底下尋了一個據說頗有幾分神異的“神醫”。
而這位神醫在為太子診脈之後,“進獻”了一個藥方。
這藥方好不好的,武神醫暫時沒有看到全部的藥方,又跟對方學習的不是一個體系,不好評價。
可這藥引子,竟是需要三個多月的胎兒!且還得是病人親生的孩子方可,這無疑是極為有傷天和,甚至堪稱有違人倫的事情。
武神醫打听到這事兒的時候,別提有多膈應了。
可偏偏太子一派的人對這位神醫深信不疑,反倒對皇帝安排來的武神醫十分提防戒備。
武神醫雖說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窺得了此事,但因著太子這邊的人防備的緊,武神醫心知若是自己將這個事兒透露給皇帝,甭管太子這邊會不會面臨什麼懲罰,他自己落不到好。
是而這些日子,武神醫一直表現的都十分低調安分,甚至除非皇帝派人來問,從不主動提起太子的病情,更從不與那位深受太子信賴的“神醫”正面沖突。
將一個“鄉野小民”的形象扮演的十分到位,甚至他到太子身邊至今,自己藥箱底層藏著那些珍貴藥材的夾層,都從未打開過。
這還是水溶這邊早年安插在太子身邊的人藏得深,又從未被水溶啟用過,自然沒有被太子發現對方背後另有其主。
再加上武神醫一直表現的足夠安分,這段時日趙婉蓉那個庶妹又終于確定懷上了孩子,讓太子宮中的人都十分振奮,在對武神醫的監管上面疏忽了些許,才能讓武神醫傳出一點兒消息來。
只是這種事情,不僅是林嵐玉看了三觀震裂,身為一個傳統的古人,趙婉蓉與趙青山顯然更難以接受。
即便趙婉蓉與她那庶妹之間的關系十分惡劣,但大抵是因為她如今正懷著身孕,即將升級為母親的緣故,明知此事與她無關,她依舊不由覺得齒冷。
一想到自己竟與這般狠毒的女人做了多年姐妹,趙婉蓉就後知後覺的後怕。
“我當慶幸,當年有兩個姨娘頂在前頭,凡事都不需要她親自動手,才讓我與母親能夠苟活至今,讓我弟弟有機會睜開眼楮,瞧一瞧這世間麼?”
趙婉蓉這話,跟直接戳趙青山的肺管子,也沒什麼區別了。
尤其這會兒旁邊還坐著林嵐玉這麼個郡主,即便知曉北靜王府與皇帝那一家子的關系並不像表面那麼融洽,甚至今日這樣的消息,還是林嵐玉費盡心思才拿到的。
可偏偏這事兒涉及儲君,早已並非趙家關起門來,就能輕易定論之事。
趙青山即便氣的鐵青了一張臉,憤懣之余,一時也有些拿不定主意,甚至連怒而將這個女兒逐出趙家的事都做不到。
畢竟,對方如今已然是太子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