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對自家妹妹自帶濾鏡,總覺得自家妹妹人美心善,怕她在外面吃虧的林瑞安。
林嵐玉她們接下來便提升了趕路的速度。
好在如今雖說已經入冬,但南方的冬日不算很冷,只要不是陰雨天,便算得上頗屬實的環境。
又兼除了侯家三人,大家都是趕慣了路的。
這一路上,倒也沒有什麼吃不消的。
待到林嵐玉帶著一行人到了吉安地界,尚未進城,便有衛文清安排好來接應的人,負責留下幫忙盯著運送後面的大批行禮物資等。
林嵐玉她們則輕車簡行,當日便回了郡主府。
先一步得到消息的郡主府管事已經將外院客院收拾了出來,供侯家三口居住。
穆晚秋先前住的院子空置了下來,柳詩婷也不好獨自住在那邊。
先前在路上的時候,她們便已商量妥當,讓柳詩婷住在惜春院子里,只單獨給了她一間廂房,算作特殊禮遇。
日後若柳詩婷真的決定好了要到女學教書,屆時那邊的先生們也都是一人一間單獨的屋舍的。
甚至若她教得好,日後晉升,自己獨佔一個院落,也並非無可能。
這些都是先前林嵐玉與穆晚秋和林黛玉商量過,又請教了水溶和林如海後,才制定出來的教師待遇。
至于學院內的地方會不會不夠用?
整座山並著山腳下的莊子,都已經被林嵐玉買下來了。
若是不夠用,往外擴建就是,算不得麻煩。
雖說山後倚著天塹,又兼為了整體顧慮,後面開不出多少空余地方來,但左右兩側,卻還是有不少地方的。
且若日後有先生成家,亦或者如侯先生這般,一家老小的都在,家眷尤其並非女眷的一大家子,自然不能都住在書院內,山腳下距離不遠,會是更合適的選擇。
是而這方面,林嵐玉倒是沒有多少需要煩惱的,甚至頗為自己的先見之明而得意。
有條不紊的安排妥當這些事情,林嵐玉才與忙于公務的衛文清見上面。
瞧見衛文清帶著柳文銘回來,林嵐玉揮揮手示意柳詩婷跟弟弟團聚去,不用在自己院子里跟著忙碌。
她與丁香她們卻是將手上的事情處理好,才出來見衛文清。
奈何她當初離開的時候,手上就擠壓著不少瑣碎之事。
而今這麼久才回來,免不得四下都有人來稟報。
又兼薛寶釵一家如今還暫住在衛文清讓人收拾出來的小院兒里,等著見過了林嵐玉之後,再做具體打算……
她這才剛剛與衛文清兩人坐定,還沒說上幾句話呢,便時不時有人來請示。
弄得一旁的衛文清無奈極了。
衛文清雖說在鎮北軍中的時候,對外名聲不顯,實則是為了其外祖父家之事,有意低調罷了。
實則這些年,尤其是水溶人不在北疆的時候,衛文清可沒少幫著處理事務。
如今吉安這些事情,與鎮北軍中的軍務比起來,雖說繁瑣了些,實則也不過小巫見大巫罷了。
又兼他還帶了自己得力的手下一並前去,那些人就算是想要不配合,也得掂量掂量,會不會被衛文清趁機釜底抽薪,將他們的官位給擼了,趁機換上他帶來的人手。
畢竟,衛文清帶來的這些人,也都是有官職在身的。
雖說他們身上頂著的是鎮北軍中的官職,跟他們這一套體系並不完全通用。
但人人都知道衛文清這個都司可是皇帝親自下旨賜官的,誰也說不準若是衛文清先斬後奏,將手底下的親信塞進營里,而後再尋找一個看得過去的理由上報上去,朝廷會是個什麼反應。
萬一壓根兒沒反應呢?
那他們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大家都是來當官兒的,可沒有人想給別人做嫁衣。
除了極個別一開始被推出來試水的筏子,後面還真沒什麼人會硬要跟衛文清對著干。
是而如今,衛文清手上的工作已經差不多上了正規。
雖說忙碌,倒也不至于脫不開身。
反倒是林嵐玉,瞧著似是比離開之前還要忙一些。
畢竟有些事情,雖說林嵐玉走之前交代,全權托付給衛文清拿主意。
但一則衛文清平日里也忙,二則這些畢竟是林嵐玉的事兒,兩人又未成親,有些事衛文清也不好越俎代庖。
如今林嵐玉回來了,大家可不就一個個趕緊來尋她拿主意麼?
等林嵐玉處理完這些事情後,眼瞧著外頭夕陽已經漸漸垂落地平線。
她便干脆讓丁香擺了飯,邀衛文清一道用晚飯。
如今郡主府上沒有長輩,兩人又是未婚夫妻,衛文清原本是打算稍後便回營中去的。
但見林嵐玉顯然半點兒沒介意這事兒,他想了想,便應下了。
只是在心中多了幾分該如何才能讓心上人早日真正點頭應允婚事的考量。
林嵐玉確實沒有將這點兒“男女大防”放在心上。
畢竟兩人的身份,都並非普通的青年男女,不至于被一點兒流言蜚語所壓倒。
且還有未婚夫妻這層關系在,就算是有人知曉了衛文清夜宿郡主府,又如何?
不過她留衛文清也不是當真不想對方趁夜色再回營中這般體貼。
她是真有事兒想跟衛文清商量。
雖說衛文清如今已經從北疆脫離出來,那邊具體軍務已經與他無關。
但畢竟衛文清家人都在北疆,且與水溶之間的情分也不是假的。
若說他對北疆諸事一點兒不關心,那未免顯得過于沒良心了些。
且林嵐玉先前在北疆的時候,雖說未正式見過衛文清的母親,但與衛父也是打過照面的。
只是衛父也沒有要在這個時候著急與林嵐玉拉進多少關系的意思,只叮囑她與衛文清兩人好好相處,無需有其它方面的心理負擔。
又說他與衛母這輩子都沒有離開北疆的打算,日後兩人不管成親與否,他們做長輩的,都不會太過過問。
甚至就差沒明說,讓林嵐玉不用擔心家里會不會突然給兩人定下婚期,他們衛家沒有這個意思。
一切以林嵐玉這邊的意向為主,若是她不著急,那這婚事就暫時不急。
若是日後真有了結婚意向,家里再為二人操辦,也無需他們顧慮什麼。
這話里話外的,就差沒將衛文清這個糟心兒子給痛罵一頓了。
完全就是一副對衛文清“硬要賴上郡主”,屬實是“不知廉恥”的痛心疾首模樣。
讓林嵐玉不要太嫌棄自己兒子,若真嫌棄,他們家也絕對不會硬逼著這門婚事成真的。
林嵐玉︰……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衛父話里話外都十分真誠的樣子。
但林嵐玉總覺得對方是在演自己。
嗯……
也不一定是演自己,但,就,怪怪的!
是而這會兒,她轉述完了水溶對衛文清的一些囑托,並將水溶拖她捎帶的信給了衛文清後,便順帶說起這事兒來。
衛文清對自家父母的了解,到底還是比林嵐玉要深的。
尤其他從小早熟,又是十分敏銳的性子。
不管外祖父還是父親,都一向極少將他當做孩子看待。
他對自家父親和母親之間的許多相處“小妙招”,也一清二楚。
林嵐玉這邊剛說完,衛文清便能猜到七八分。
對上林嵐玉正充滿好奇的大眼楮,衛文清不由無奈扶額。
十有八九,他爹這就是在做戲。
只是不是做給林嵐玉看的,那是做給他母親看的。
只是這個事兒吧,詳細解釋起來,多少有些令人難以啟齒。
以至于衛文清這般一向朗月風清之人,這會兒都不由顯出幾分狼狽來。
可這事兒早晚林嵐玉都會知道,衛文清也不是那種喜歡遮遮掩掩做隱瞞的人。
是而雖說有些羞恥,到底還是磕磕絆絆的,開口跟林嵐玉解釋起來。
林嵐玉在一旁听完,不由“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沒想到啊,咱們衛大人還背著這麼重的催婚壓力呢!”
她還以為這個時代對男子總是格外優待,不會有什麼催婚壓力呢。
畢竟如衛文清和水溶、林瑞安這樣的男子,只要能建功立業,亦或者是身負功名,不管多大年歲,都能輕易娶得如花美眷。
說難听點兒,多等一等,且能娶個更稱心如意的呢,著急什麼?
卻不曾想,衛母可不管衛文清在外頭有多少本事。
她只在乎自家兒子什麼時候結婚生子,才算是穩定下來。
偏偏就是這般古板守舊的衛母,在听聞衛文清與林嵐玉要訂婚的消息後,第一反應竟不是驚喜,而是唯恐自家兒子這個心眼兒賊多的家伙,趁著林嵐玉年歲小,好忽悠,哄騙了她。
即便這婚事已經經過了水溶與林如海的同意,她也依然不放心,才會特意叮囑衛父,讓他一定要跟林嵐玉說清楚。
他們家不著急那臭小子的婚事,讓林嵐玉千萬不要因為心疼衛文清年紀大了,便稀里糊涂把自己給嫁了!
這婚約多存續幾年,不打緊的。
萬一過個一兩年,林嵐玉想清楚了,反悔了,要退了衛文清,也沒關系。
反正衛文清是男人,不擔心這點兒名聲受損,就娶不到媳婦。
這話說得,可以說相當沒有將衛文清這個兒子當回事兒了。
林嵐玉在這邊笑的東倒西歪的,聲音大的在門口守著的丁香幾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雖不知道自家郡主跟未來郡馬這是在聊什麼。
但听到自家郡主這般開心的樣子,她們也不由跟著心生快活。
覺得王爺這未來郡馬沒有挑錯人。
驚蟄她們這些從前就跟衛文清打過交道,知曉其行事風格的人,如今倒也見怪不怪了。
畢竟,衛文清在林嵐玉跟前,從來都是一個溫潤無害,且十分包容的人。
如今不過多點亮了點兒逗自家郡主開心的技能罷了,算不得什麼。
雖說被林嵐玉大聲“嘲笑”了一番,但好歹這件事說開了,衛文清心里其實也輕松許多。
甚至在林嵐玉笑的東倒西歪的時候,還能從容的在一旁扶著點兒,免得她磕著自己。
“看到我遭嫌棄,你就這麼開心?”
林嵐玉笑著端坐好身子,才替自己辯白。“那倒也不是,只是難得見到你有吃癟的時候。”
畢竟往日里,她認識的衛文清,總是一副對所有事情都從容不迫,游刃有余的樣子。
甚至時常讓林嵐玉都忍不住生出點兒“同樣生而為人,為什麼人家就能聰明成這個樣子呢”的感慨來。
可今天,她難得見到了不一樣的衛文清。
“好像一下子接地氣了呢。”
听到林嵐玉這話,衛文清眉梢微揚,倒是也跟著笑起來。
“那倒是我的不是了。”
是他平日里總擔心自己表現的不夠好,卻無意之間,反倒拉遠了兩人之間的心理距離。
這邊,林嵐玉與衛文清兩人難得湊在一處,說著些悄悄話。
那邊,薛寶釵已經得知了林嵐玉今日已經回府,讓她明日下午過府一敘的消息。
等待月余,終于等到林嵐玉歸來,薛寶釵心中忐忑與驚喜皆有。
但想到林嵐玉連趕回北疆之前,都不忘記留一個她熟悉的人在郡主府上,只為了等她到了吉安之後,能有熟悉的人接應,不至于無措。
林嵐玉的未婚夫雖不識得她,但還是早早令人給他們一家尋好了能臨時落腳的地兒。
且她這些日子打听來的消息,林嵐玉不僅在吉安置辦了不少田產,甚至還在城郊修建了一座女學,擺明了打算在吉安長久定居。
薛寶釵對接下來的事情,又多了幾分信心。
哪怕離開了京都,她如今身為薛家的實際掌舵人,也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只能听從姨媽的安排,依附于自己那個明知道除了闖禍,一事無成的哥哥的小姑娘了。
昔日在閨閣之時,她便是個有野心的。只是彼時雛鳥被剪去了翅膀,她也只能在後宅之中,試圖掙出一片天來。
而今時移世易,她不僅走出了賈家那個樊籠,更將整個薛家握在手上,昔日只敢寫在詩里的野心,不僅愈發膨脹,且終將換一種方式,被她一步步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