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心中先一步對這位明擺著沒那麼熱情友善的當地知州有了偏見,林嵐玉對對方的登門拜訪,自然也提不起什麼興趣。
只是想到自己日後畢竟要在這邊生活很長一段時間,甚至日後她開辦女子學院的事兒,若朝中有人盯上她,還免不得要“勞煩”這位,替她頂一頂。
林嵐玉到底也沒直接將人給拒之門外。
只讓人告訴對方,她與穆晚秋今日都不在家,出門燒香去了。
讓這位知州大人有什麼事兒,不妨先將帖子留下,待到晚些時候,她們回來了,自會知曉。
若明日沒什麼事兒,也好騰出時間來招待知州大人。
林嵐玉今日不僅沒出門,甚至此時此刻,就在新買的宅子里,帶著穆晚秋和惜春、柳詩婷他們幾個逛宅子,商量著怎麼改建呢。
這一點,這位知州沈大人一清二楚。
甚至林嵐玉也心知肚明這位沈大人既然選擇在這個時候直接登門求見,必然是清楚自己和穆晚秋就在家中的。
但這一點兒也不妨礙林嵐玉故意“拿喬”,就是不肯見他。
被人晾在前廳半天,連一杯熱茶都沒上,結果最後只干巴巴得了這麼一句話,沈永元心里當然不可能半點兒氣沒有。
奈何他自己做事不地道在先,雖說事出有因,可此時人家康平郡主擺明了壓根兒不樂意听他嗶嗶,就是要先將對他的不滿給發泄出來。
絲毫不懼,且也完全有實力不在乎,他是否會因此產生芥蒂。
沈永元就算是心里有氣,也只能憋著,老老實實將懷里揣著的拜帖放下,起身離開。
不然怎麼辦?
雖說他是這里的地方父母官,但人家郡主一沒干政,二沒違法。
甚至嚴格意義上說起來,人家從北疆千里迢迢跑到這里來買房置產。
不管是打算定居,還是只做偶爾來這邊住上幾年的臨時居所,都是看在這里是她食邑的面子上,才來給他“沖一沖政績”的。
他這個地方父母官,應該慶幸有了這位郡主在,不僅朝廷會多分幾分注意力到這里,甚至若他政績優秀,再借著康平郡主的勢,與北靜王能有幾分哪怕只是善緣,日後他的晉升也能多順遂幾分。
只可惜了,可惜他徒有青雲志,卻架不住總有人給他使絆子。
這般想著,沈永元多少有幾分喪氣,但到底穩住了情緒,一臉平靜的離開。
等沈永元人走之後,一直躲在暗處觀察的小滿才回到林嵐玉身邊,將沈永元從進門到現在的表現,一絲不差的全都描述給林嵐玉。
听到沈永元離開的時候頗有幾分喪氣,穆晚秋有些不厚道的輕笑出生。
秉持著這一路走來的好習慣,她們到一個地方之前,多少都會先打探一下當地的情況。
尤其是在先前經歷過懷安府那一檔子事情後,來到吉安之前,她們自然更小心細致的調查過這邊的情況。
其中這位知州沈永元的資料,也早就被送到了林嵐玉手上。
甚至沈永元之所以明知林嵐玉她們不日就會抵達吉安,臨了臨了還被人絆住了腳,以至于耽擱了兩三日,才有時間來拜訪林嵐玉,這事兒也早就在她們意料之中。
甚至認真說起來,早在她們來吉安之前,就先吃了一口這位吉安知州大人新鮮出爐的瓜。
對這位倒霉“孝子”的遭遇,她們只能說一句同情,但並不值得伸出援手。
這一點兒“同情”之心,自然也不妨礙林嵐玉拿起姿態,將自己身為郡主應有的強硬態度擺出來。
畢竟林嵐玉雖說沒有那種標榜“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的愛好。
但她始終堅定的認為,一個人若連自己家中之事都處理不好,那麼就算他事業做的再成功,也不過是個不值得同情的利己主義者。
雖說這位倒霉催了點兒,熱衷作妖的並非他家中妻女,而是他那一把年紀了還不消停的老娘,讓身在禮教尤其孝道十分嚴苛環境下的沈永元痛苦不已。
但這位大人若不及時取舍,那他日後晉升的越高,于他而言,越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不過這事兒跟林嵐玉她們沒什麼關系,沈母雖說在家拿捏兒子兒媳,但出了門卻也是個欺軟怕硬的老太太。
別說林嵐玉遇不上對方,就是遇上了,也輪不到沈母在林嵐玉眼前蹦 。
只是因著吃了沈永元的瓜,讓林嵐玉愈發覺得自家能有穆晚秋這位開明且跟小輩之間相處十分融洽的繼母,可當真是太好了!
就算是為了感謝這份融洽,她高低也得對穆晚秋再孝順一點兒。
只可惜林嵐玉的這一行為,惹得穆晚秋哭笑不得,並被其當場婉拒。
眾人說說笑笑的,並不將今日之事放在心上,仍舊專心于她們接下來要住許久的宅子該如何改建,各人又都瞧上了哪處院子。
沈永元卻沉著一張臉回到家中,點燈熬油到深夜,細細沉思許久。
好在翌日林嵐玉沒有繼續刁難沈永元,得知對方登門之後,便讓人將其領到了前院偏廳會見。
且林嵐玉與穆晚秋二人都露了面,也算給足了沈永元面子。
只是因著有昨日那一出下馬威,沈永元也對林嵐玉的“名聲”多有听聞。
即便今日林嵐玉和穆晚秋都表現的十分客氣。
甚至還笑盈盈的問起他家中女眷,言說最近忙著改造郡主府,暫時騰不出時間來招待,免得怠慢了嬌客。
但等過些時日,她這郡主府收拾妥當後,必當廣發帖子,邀請吉安各家千金與夫人們賞臉。
沈永元也不敢有絲毫怠慢,十分謹慎的應對眼前這對年輕的有些過分的母女。
不過到底如今林嵐玉這邊全是女眷,沈永元也只在前院待了不久,與兩人簡單敘話,交流了一番這吉安城中的一些事情。
以及若她們二人有需要,城中有哪些地方售賣有合適的建材和家居軟裝這類顯然沈永元是昨日回去提前做了功課的內容。
便又匆匆告辭離去了。
見過沈永元之後,吉安城中各家緊跟著紛紛遞來拜帖。
只是正如林嵐玉所說,她們這會兒正忙著收拾自家宅子呢,壓根兒沒空。
于是便交由惜春和柳詩婷幫她逐一回帖,暫時婉拒了各家的拜帖及邀約,一律等她們的宅子收拾好了之後再說。
只是林嵐玉這邊 當 當砸大牆,改建屋舍的時候,卻不知衛文清那邊,已經與林如海和水溶溝通起他要如何向皇帝申請調任。
以及倘若他從鎮北軍中脫離出來,調任地方駐軍,那日後若林嵐玉覺得吉安那地方待著不好,想要換個地方生活,他又當如何的問題來。
畢竟這事兒還只是一個想法,衛文清與林嵐玉商量的信件又還在路上。
此時此刻,家中改建方案確定下來,連圖紙都畫好了之後,剩余的事情無需林嵐玉操心,她便帶著驚蟄她們又開始日日往吉安附近的城郊跑。
這邊日後即將會是她接下來很長時間的“大本營”。
嗯,特指果園栽種方面。
林嵐玉自然要早日考察清楚周圍的環境和地理情況,再入手幾個合適的莊子,才好進行接下來的計劃。
還有她們這一路上已經再次進一步完善許多女子學院的規劃。
如今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也是時候需要進行第一步選址工作。
這方面,林嵐玉決定考察合適的果園的時候,也順手給考察了。
不過畢竟這樣的學院里以女子為主,若放置在城中,不僅地價貴,消費高,且也過于引人矚目。
購置地皮貴一些倒是無妨,左右她如今也算是“財大氣粗”的一員,且吉安到底只是一個州,地價就算再貴,也是遠遠不能跟懷安府那樣的地方比的,更不要說京城。
只是學院修建在城內,也就意味著學院中不大會有多少地方供學子們耕種勞作,自給自足。
林嵐玉人在吉安的時候,有她在前面遮風擋雨,自然不畏懼。
甚至前期她也不介意貼錢養著這個學院。
但就怕日後林嵐玉不在吉安,這個學院就被人盯上,不僅地皮保不住,甚至連學子們的安全都會受到威脅。
那就與林嵐玉的初衷背道而馳了。
但若選在郊外,地皮倒是便宜了,順帶著將學院附近的田地買下來也不費勁。
她也不介意將學院就設置在距離她的莊園不遠的地方,方便莊園上的護衛們順帶守衛一下女子學院的學子們的安全。
大不了她在那個莊園里不種什麼不方便被人看到的果樹就是了。
但更長遠的安全問題,卻又需要謹慎又謹慎。
這選址,便十分有難度起來。
以至于林嵐玉接下來一兩個月都沒閑著。
等她終于選好了合適的莊子做第一批果園苗圃基地,同時也給女子學院暫時定下了幾處覺得還算合適的地址,想著回去與惜春她們好好商量一番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六月。
天氣熱,林嵐玉便不大愛出門。
又兼她們的宅子終于修整好了,也是時候履行先前的承諾,舉行一場宴會,邀請吉安的各位貴夫人和其家中姑娘們登門做客,大家彼此正式見面,熟悉熟悉。
林嵐玉便又忙起來,以至于她雖說收到了衛文清不久之後,有可能會調任吉安的來信,心中多少也有幾分期待。
但等真的瞧見衛文清人就這麼出現在她眼前的時候,還是頗為震驚的。
“你的身體好了麼?怎麼就跑來了?!”
衛文清當初所中的毒,並不比當年林如海中的毒輕。
只是因為及時服用了武神醫事先給的藥丸,又兼這些年武神醫不斷精進醫術,又有林嵐玉提供的上等藥材供給,才縮短了不少衛文清的祛毒時間。
但即便如此,原本在林嵐玉的想法里,衛文清的身體即便解了毒,也難免會虛弱一陣子。
比起到處奔波勞碌,自然還是好好留在武神醫那邊修養,才是上上之策。
偏偏這人,竟是個坐不住的,這才多長時間,也不知道身體元氣恢復了沒有,就到處亂跑!
看出來林嵐玉的擔心以及幾分怒氣,衛文清急忙開口解釋。
“我的身體已經大好了,來這里也是經過武神醫和林大人點頭同意的……”
雖說皇帝給衛文清的任命書暫時還沒有下來,但已經同意了衛文清調任,那麼他在鎮北軍中的職務便算告一段落。
有水溶和衛父在,並不需要衛文清一定要返回去一趟,便能將那邊的大部分事物接手過去。
又兼不管是水溶還是林如海,都不放心林嵐玉跟穆晚秋兩人帶著柳家姐弟兩個,孤身在外。
是而商量一番之後,便決定讓衛文清提前出發,來吉安尋林嵐玉。
听完衛文清的解釋,林嵐玉盯著衛文清的眼神兒,便帶著些不善了。
“所以,這是不放心我們母女兩個,安排你來盯著我們的唄?”
這話說完,林嵐玉轉頭就要去找穆晚秋告狀,惹得衛文清哭笑不得。
“沒有沒有,豈敢豈敢!”
就算是有,那也必須是絕對不能認的。
“只是左右我如今無事,與其在荊門等著聖旨,不如直接來吉安,倒還更方便一些……”
“第一次听說有人在原地等著聖旨赴任的。”林嵐玉斜了衛文清一眼。
衛文清十分坦蕩的點點頭。“嗯,今日听說了之後,日後就有先例在了,少了許多人大驚小怪的機會。”
林嵐玉無語。
就在這時,惜春走了過來。
瞧見衛文清,惜春先是好奇的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位就是從前在林家借住的那位?”
林嵐玉秒懂惜春話里的意思。
這是在問林嵐玉,她的“未婚夫”是不是就是眼前這人呢。
林嵐玉有些不好意思,但瞪了衛文清一眼後,還是十分坦蕩的點點頭。“日後他會調任吉安,雖說職務暫時還未定下,但大抵是武將……”
林嵐玉的坦坦蕩蕩,不僅很大程度上取悅了衛文清,也讓惜春小的眉眼彎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