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棘谷族地深處，趙長治的洞府內靈光凝滯。
玉床之上，趙長治面色蒼白如紙，淡綠色道袍上的血漬雖已清理，卻掩不住周身渙散的靈力。
他已經服下了趙家珍藏的九轉還魂丹，這東西並非趙長佑所制，而是通過一些特殊渠道購得的，關鍵時能救人一命。
丹藥靈光正勉強護住他受損的本源，可胸口起伏依舊微弱，每一次呼吸都似牽動著斷裂的經脈，額間冷汗順著鬢角滑落，連指尖都在微微顫抖。
洞府內只有四人。
趙長佑站在玉床左側，指尖懸在趙長治丹田上方，木系靈力如細流般緩緩注入，卻在觸踫到那縷極寒殘留靈力時微微滯澀，他眼底的沉郁幾乎要溢出來。
右側的趙道澤身為族長，平日沉穩的面容此刻滿是焦灼，手中攥著新版的通訊器，顯然在斟酌是否要通知鐘盈以及趙道林夫妻等人。
最年長的趙仙源坐在角落的石凳上，手指敲擊著桌面，目光落在趙長治身上，帶著幾分痛心與凝重。
趙家發展至今，一直都秉承著謹慎行事的原則，他還從未見過孫輩傷得如此慘重過。
趙長治的修為已是他都難以望其項背的程度，能把他傷成這樣，對方又該是何等存在？
“長治，能開口嗎？”
趙長佑的聲音壓得極低，生怕驚擾到弟弟受損的本源。
“傷你的人是誰？為何會有北域冰系靈力的殘留？”
冰系靈力並非北域修士專屬，但這種靈力修煉起來很看天賦和環境，出自那邊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趙長治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楮。
他望著趙長佑，眼中先是閃過一絲劫後余生的恍惚，隨即被恐懼攥緊，神色有些復雜，嘴唇哆嗦著，聲音微弱卻清晰
“哥…是葉青雲…他沒死…現在是北域某個聖地的聖子…”
“葉青雲！？”
趙長佑瞳孔驟縮，指尖的靈力猛地一頓。
趙道澤與趙仙源也同時抬頭，眼中滿是震驚。
當年御水宗一案轟動東域，所有人都以為葉青雲早已殞命，怎麼會以玄樓之名出現在北域？又為何會剛好和趙長治踫上？
趙長治深吸一口氣，勉強穩定住狀態，開始講述自己的遭遇。
時間回到半個月前，趙長治帶著小灰于十萬大山深處尋覓冰靈草時，一切便已埋下禍根。
十萬大山地形復雜，有著冰靈草生長的環境，這種靈草極為罕見，對剛剛突破金丹的鐘盈有著不小的益處，所以他才會親自前往尋找。
彼時的十萬大山，深處的一汪冰泉旁還覆著殘雪。
趙長治身著淡綠色道袍，正彎腰采摘冰泉邊的冰靈草，小灰蹲在一旁，爪子上捧著幾顆剛找到的靈果，不時警惕地望向四周。
這片區域靈氣稀薄，卻因常年低溫，孕育著不少中域罕見的冰系靈材，趙長治本以為不會遇到其他修士，卻沒料到，一陣極淡的冰霧突然從林間飄來，帶著令人心悸的靈壓。
他猛地抬頭，便見一隊身著白衣的修士緩步走出。
為首者一襲月白長袍，衣擺繡著暗紋冰蓮，周身縈繞的冰霧並非刻意釋放，而是修為精深到極致的自然外溢。
玄樓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青松，面容俊朗得近乎妖異，一雙冰藍色的眼楮如同北域萬年不化的寒冰，掃過趙長治時，沒有半分溫度，只有一種俯瞰螻蟻的漠然。
他身後的北域修士個個氣息沉凝，顯然都是久經戰陣的強者，卻無一人敢站在玄樓身側三步之內，連呼吸都刻意放輕。
“中域修士？”
玄樓開口，聲音清冽如冰珠落玉盤，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此處是我北域修士的臨時據點，你不該來。”
趙長治心中一凜，連忙收起冰靈草，拱手道
“道友誤會，在下只是來采摘靈材，這就離開。”
十萬大山哪來什麼修士據點一說，對方這明顯是仗著自己實力強不想講道理。
他不願與北域修士起沖突，轉身便要帶著小灰離開。
可剛走兩步，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刺骨的寒意，玄樓竟毫無征兆地出手了。
一道冰錐憑空凝聚，帶著撕裂空氣的銳響，直刺趙長治後心。
趙長治反應極快，早就有所提防，想要動用身法騰挪開來。
可那冰錐的精準遠超想象，竟直接穿透了他的防御，擦著他的肋骨飛過，帶起一片血肉。
趙長治踉蹌著轉身，胸口的血洞瞬間染紅了道袍，他驚怒交加，握緊青雷藤杖便要催動靈力，卻被玄樓周身爆發的靈壓死死壓住。
元嬰圓滿的靈壓如同山岳般落下，趙長治只覺得喉嚨一甜，一口鮮血險些噴出。
他這才看清，玄樓身後的北域修士們個個面露疑惑，顯然也不明白自家聖子為何突然對一個陌生的中域修士出手。
這位聖子平日在北域以脾氣溫和聞名，雖實力強橫，卻從不對弱者主動出手。
“你究竟是誰？為何偷襲我？”
趙長治咬牙喝問，靈力瘋狂涌入青雷藤杖，杖首青蓮花泛起微弱的靈光，卻在玄樓的靈壓下搖搖欲墜。
玄樓緩緩走近，腳步踏在殘雪上，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他伸出右手，指尖凝聚出一縷冰絲，輕輕劃過趙長治的脖頸，留下一道血痕。
冰絲帶著極寒的靈力，順著傷口滲入體內，凍結了趙長治的靈力流轉。
就在這時，一道只有兩人能听到的傳音，如同毒蛇般鑽入趙長治的識海
“好徒兒，多年未見，你的修為竟到了這等地步，也是時候回饋為師了。”
“葉青雲？！”
趙長治的腦子嗡的一聲炸開。
這語調，這稱呼，哪怕時隔多年，哪怕裹著北域冰系靈力的冷意，他也絕不會認錯。
那是曾經待他極好的師父，那個傳他煉體秘法，為他固本培元，視他如己出，受到御水宗所有人看好卻在繼任大禮上屠戮全宗的葉青雲！
復雜的情感瞬間淹沒了他。
他看著玄樓那雙冰藍色的眼楮，里面沒有半點葉青雲當初的影子。
他仿佛已經成了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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