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對,榮樂帶兵攻入大楚,滅了楚王,讓岫白取而代之,這般另立門戶的行為,無異于在打他的臉,他會有這種舉動,也在情理之中。
江湛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向了長公主。
迎著江湛那探究的目光,長公主神色無比嚴肅,“榮樂的意思,我們並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是他做的。”
“想讓我們做個局,誘他上鉤。”
江湛低低嗯了一聲,“榮樂吃了大虧,相同的虧,咱們可不能吃第二次。”
“做局可以,不能真把咱們自己置于險地。”江湛緩聲說道。
長公主肅容道,“這是自然。”
“只是,此事,還需瞞著母後……”長公主臉上現出踟躕之色。
不是她擔心太皇太後會去通風報信,而是她擔心,太皇太後知道軒轅知賢的所作所為之後,會自責。
畢竟,當初若非太皇太後想要讓軒轅家的血脈繼承大商根基,他們也不會讓軒轅知賢繼位。
江湛抿了抿唇角,“找個借口,先讓太皇太後離開王府一段時間。”
長公主點了點頭,“年節將至,我陪母後上法華寺為大商祈福。”
江湛頷首,“這倒是個不錯的理由。”
而且,長公主與太皇太後同時離開榮陽王府,若軒轅知賢真做出什麼對榮陽王府不利的舉動,長公主與太皇太後不在府中,他心里也更踏實一些。
長公主沉默了一會兒,抬頭看向江湛,“你照顧好自己。”
若真是軒轅知賢做的,他們跟軒轅知賢之間怕是不能善了。
江湛嗯了一聲,“榮樂這次傷得不輕。”
江湛說這話的時候,神色間閃過寒芒。
江扶月是他跟長公主的獨女,從小就沒有受過一點委屈,沒想到,軒轅父子相繼繼位後,卻是一次又一次傷害她。
長公主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抿起了唇角。
江扶月是她捧在心尖上的寶貝疙瘩,如今受了傷,她心痛得幾乎在滴血。
只要確認是軒轅知賢做的,她絕對不會再顧忌任何情面!
……
江扶月跟林岫白遇伏的消息傳到皇城的時候,軒轅知賢正在演武堂練功。
他一腳踢開兩個陪練的侍衛,這才轉頭看向傳信的探子。
“消息屬實?”軒轅知賢眉頭微微向上一挑。
“屬實,榮樂郡主和林公子在鶴城被一波來歷不明的死士伏擊,兩人身受重傷,被金鱗衛和玄甲衛護衛,正在回京的路上。”探子沒有抬頭,無比清晰地說道。
軒轅知賢抿了抿唇角,緩緩收劍,目光轉向了榮陽王府的方向。
“榮陽王府可得了消息?”軒轅知賢又問。
“榮陽王府已經得了消息,長公主已經決定明日一早到法華寺為榮樂郡主和林公子祈福。”探子又道。
軒轅知賢低低嗯了一聲,朝著探子擺了擺手。
探子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小太監為軒轅知賢端上了水盆,伺候軒轅知賢擦了臉,淨了手,便也戰戰兢兢地退了下去。
“陛下。”趙甲神色間多了幾絲憂慮,“榮樂郡主和林公子遇伏,屬下心里總覺得不太踏實。”
軒轅知賢偏頭看向趙甲,“是榮樂之前干出來的那些事兒,讓你覺得她不可能受傷?”
趙甲沒有吭聲。
他的確是這樣認為的。
從先皇在位時,就一直在給榮陽王府使絆子,但在榮樂郡主的斡旋下,榮陽王府從來沒有真正吃過虧。
相反,先皇還被算計得死死的。
如今,陛下又在走先皇的老路,趙甲很擔心,陛下也會落得跟先皇一樣的下場。
“榮樂的確很強,但她不是神。”軒轅知賢緩緩垂眸,“是人,就會有疏忽、紕漏和弱點。”
“是人就不可能戰無不勝。”
軒轅知賢的聲音低緩,像是說給趙甲听,又像是在勸自己。
趙甲沉默了,從軒轅知賢反應,趙甲幾乎可以肯定,榮樂郡主遇伏一事,跟軒轅知賢有關。
“安排人手埋伏在法華寺的必經之路上。”軒轅知賢聲音低緩,“長公主既然擔心榮樂郡主,那就送她去與榮樂團聚。”
趙甲詫異地抬頭看了一眼軒轅知賢,不過也只是詫異了一瞬,便是飛速地低下了頭。
軒轅知賢是皇帝,是他從少年時就開始追隨的人。
他一生的使命便是听從軒轅知賢的命令,做軒轅知賢最忠實的奴僕。
軒轅知賢便是讓他死,他都不能有任何的猶豫。
他從小受到的教育便是不能違背軒轅知賢的命令,哪怕,他知道軒轅知賢是錯的。
“屬下遵令。”趙甲低聲說完,轉身退了下去。
長公主是皇帝的親姑母,但現在,皇帝要自己對長公主下手。
趙甲離開之後,軒轅知賢又舞了一會兒劍,只是總是心浮氣躁,不在狀態。
他將劍插回了兵器架,隨即轉身回了御書房。
他腦子很亂,既有對安排暗線埋伏江扶月的愧疚,也有埋伏成功之後的慶幸。
他不是薄情寡義之輩,只是因為,榮陽王府欺人太甚。
這大商的江山本就是姓軒轅的,榮陽王府憑什麼指手畫腳?
……
第二日,天氣晴朗,雖是冬日,卻是格外溫暖。
長公主命人收拾了馬車,親自攙扶太皇太後上了車,春泥和長佩作陪,低調地駛往法華寺。
江湛擔心長公主和太皇太後這一路的安危,特意加派了人手暗中護送。
榮樂遇伏的消息已經傳到了宮里,軒轅知賢若真想對榮陽王府不利,應該也快行動了。
只是,江湛一直等到中午,卻始終沒有等來軒轅知賢的動作。
他的心里也隱隱開始不安。
……
去往法華寺的路上,一輛低調卻足夠奢華的馬車緩緩而行。
馬車內,太皇太後閉目養神,神色間卻透著一股滄桑與疲憊。
長公主端然而坐,目光卻是時不時地掃向車外。
她帶太皇太後去法華寺祈福是為了帶太皇太後離開榮陽王府那個是非窩。
同樣,她也知道,她們離開榮陽王府之後,很可能會成為別人案板上的魚肉。
所以,她一刻都不敢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