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醬，弗吉尼亞、蘭利市，中情局總部。
一間沒有任何窗戶、牆壁內嵌著銅網以屏蔽一切電子信號的絕密情報分析室內，燈光慘白，空氣凝滯得如同固體。
中情局局長麥科恩、副局長馬歇爾以及負責情報分析的副局長克萊恩圍坐在一張冰冷的金屬桌旁。
桌面上攤滿了厚厚的卷宗和放大的黑白照片，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他們的焦點，首先是那份困擾了世界各國情報界二十多年的終極謎團，倭國兩座城市的毀滅。
“這麼多年過去了”
麥科恩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手指敲打著一份醫學統計報告。
“兩座城市瞬間蒸發…我們至今都無法確定那究竟是什麼造成的。”
“看看這個，我們潛伏人員最新發回的醫療數據統計，幸存者中，白血病的發病率是其他地區的二十七倍！女性甲狀腺癌的發病率也高得極不尋常。”
馬歇爾面色凝重，他拿起一張航拍照片，上面是如今已開始重新長出植被但依然能看出可怕輪廓的廢墟。
“隕石？先生，我至今都無法相信這個最初為了穩定人心而拋出的拙劣解釋。”
“能造成這種毀滅性效果的隕石，其體積和撞擊前的亮度，在白天也絕對應該是驚天動地的天文事件。”
“怎麼可能…一個目擊者都沒有？而且，兩個城市都是如此！”
克萊恩推了推眼鏡，翻動著手里一疊厚厚的調查報告，眉頭緊鎖。
“這才是最詭異的地方，馬歇爾。”
“我們動用了能想到的所有手段，詢問了所有可能的相關人員，甚至排查了當時可能在該空域的所有飛機日志…”
“可結果是一致的，沒有任何人，在任何地方，看到任何類似巨大火球或異常天象的報告。”
“就好像…就好像毀滅是憑空發生的。”
他的語氣里充滿了困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寒意。
麥科恩深深地嘆了口氣，揉著發脹的太陽穴道。
“那麼，結果就只有兩個，先生們！要麼，就不是隕石，所以沒有人看見。”
“但如果不是隕石，那到底是什麼東西，能擁有如此…如此神罰般的威力？”
“要麼，真實情況就是隕石，但怎麼解釋如此巨大隕石落地前沒有一個目擊者？難道是上帝他老人家親自出手毀滅那兩個城市的嗎？”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兩位副手。
“無論是哪個答案，都意味著我們面對的是一個遠遠超出我們當前認知的、極其危險的未知領域。”
分析室內頓時陷入了長久的、令人不安的沉默，一種無形的未知恐懼籠罩著他們。
他們掌握著世界上最強大的情報機器，卻對一個已經發生了幾十年的事件根源束手無策，唯一的線索只是那高出常理的癌癥發病率。
這種情況，就像是一個惡毒的詛咒，嘲笑著他們的無能。
好一會後，麥科恩才揮了揮手，仿佛要驅散這令人窒息的迷霧。
“算了，這件事先放一放，列為最高長期懸案。”
“現在說說另一件事，復興軍那個神秘的統帥，還有那個叫胡力的家伙，他的真實身份，到底查得怎麼樣了？”
說到這，他的語氣變得尖銳起來。
“別再跟我重復檔案里那套說辭！一個區區團長，怎麼可能同時是那座據說匯聚了東方最聰明大腦的九州學院的校長？”
“他憑什麼？這背後必然有我們不知道的邏輯！”
克萊恩聞言，從另一摞文件中抽出一個極其單薄的文件夾，里面只有可憐的兩三張紙。
他打開文件夾，首頁貼著一張略微模糊的泛黃黑白照片，那是二十多年前，胡力作為復興軍談判代表，在倭國和米醬會談時被刻意拍下的。
照片上的年輕人異常英俊，眼神銳利，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沉穩和自信。
“關于這個胡力”
克萊恩的聲音帶著無奈。
“公開渠道能收集到的信息幾乎為零，年齡不詳，籍貫不詳，家庭背景不詳。”
“唯一能確定的特征，就是他的相貌，而且，根據一些零碎的文字情報交叉對比，有一個非常…非常令人費解的描述。”
“他的相貌，在過去二十年里，似乎沒有發生明顯的變化。”
說到這，他抬起頭，看向麥科恩和馬歇爾。
“當然，這只是文字描述，我們缺乏不同時期的清晰照片進行比對驗證。”
馬歇爾拿過那份薄得可憐的文件，他沒有看文字，目光直接落在胡力的照片上，眉頭越皺越緊。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猛地抬起頭道。
“說起相貌不變…你們有沒有注意到另一個奇怪的現象？”
“洛斯福家族的那位西奧多，還有雅當斯家族的約翰，這幾年似乎…變得年輕了不少？”
“氣色、精神狀態都好得不像話，完全不像他們那個年紀該有的樣子。”
听到這，麥科恩的眉頭立刻鎖緊，警告地瞪了馬歇爾一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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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歇爾！注意你的言辭和猜測的範圍！”
“那兩大家族不是我們能隨意置喙和調查的！沒有確鑿證據，任何輕舉妄動都會給我們帶來滅頂之災！”
馬歇爾聳了聳肩，但眼神卻依舊銳利。
“放心，先生，我心里有數。”
“我只是有種直覺，感覺那個神秘的‘赤狐會’，和這些異常現象之間，或許存在著某種聯系。”
“這個組織太詭異了，它吸納的不是超級富豪就是正要名流，或者像西奧多、約翰這樣擁有深厚背景的人。”
“它到底用什麼手段來吸引這些人？又能給他們什麼，讓這些精英如此趨之若鶩？”
提到“赤狐會”，克萊恩站起身，走到牆角的厚重保險櫃前，熟練地轉動密碼盤，從里面取出一份比胡力檔案更薄的文件夾，里面僅僅只有兩頁紙。
他回到座位，一邊翻看一邊搖頭道。
“自從四年前偶然注意到這個組織的存在以來，我們投入的資源不算少，但收獲…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只知道它極其隱秘，采用嚴格的邀請制，成員名單無從得知。”
“目前唯一能基本確定的成員，只有那個在蒙丹攪風攪雨的霍華德。”
說到這，克萊恩的眼里閃過一絲厲色。
“洛斯福和雅當斯家族我們動不了，難道連霍華德這個喪家之犬我們也動不了嗎？”
“我已經派出一支精干的行動小組，以商務考察的名義前往蒙丹附近。”
“目標就是接觸或者控制霍華德，撬開他的嘴！他是我們目前唯一可能突破‘赤狐會’的缺口。”
麥科恩沉思了片刻，緩緩點頭。
“可以嘗試，但務必絕對小心！蒙丹現在是總統親自過問的‘麻煩點’，霍華德雖然是條野狗，但打狗也要看主人。”
“雖然我們現在還不知道他的主人到底是誰，但行動必須隱秘，絕不能留下任何把我們牽扯進去的把柄。”
“如果行動失敗或者有暴露風險，你知道該怎麼做。”
他的語氣透著冰冷，暗示著必要的滅口程序。
分析室內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空調系統低沉的嗡鳴。
麥科恩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最終開口道。
“‘赤狐會’的事，必須保持最高警惕。”
“一個我們對其架構、目的、實力幾乎一無所知的神秘組織，竟然已經把觸角深深滲透進了我們的上層社會。”
“這種感覺…糟糕透了，就像喉嚨里卡著一根看不見的刺。”
馬歇爾試探性地提議道。
“要不要…請示總統先生，以非正式的方式，約談一下那兩大家族的成員？”
“至少探探口風，弄清楚這個組織到底想干什麼？對米醬是利是弊？”
克萊恩給自己點了一支煙，深吸了一口，吐出濃濃的煙霧，苦笑道。
“馬歇爾，首先，你怎麼確保他們會配合？這種秘密組織的成員，忠誠度往往極高。”
“其次，你打算怎麼跟總統解釋我們為什麼瞞著他調查了這麼久，現在才匯報？”
“到時候，恐怕不是總統的臭口水，而是司法部的傳票了。”
馬歇爾愣了一下，隨即訕訕地擺了擺手。
“好吧，當我沒說，還是從霍華德這個軟柿子下手吧。”
這時，馬歇爾又把話題拉回了胡力身上。
“那麼，對于這個胡力，我們究竟該采取什麼策略？嘗試接觸、拉攏？還是…”
說到這，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意味著清除。
麥科恩沒有立即回答，他再次拿起那份關于胡力的寥寥數頁的檔案，目光銳利地掃過每一行字，每一個細節。
半晌，他才緩緩說道。
“我總覺得這個人極不簡單，根據我們潛伏在摩斯的高級‘鼴鼠’傳回的零星信息，當年關于羅荒野那片廣袤領土的談判，復興軍的首席代表，很可能就是這個胡力。”
“此人不僅成功地為花家收回了大片戰略要地，更令人震驚的是，他似乎還代表復興軍，同意了沙聯用糧食換取‘遠程精準打擊力量’對付西國的交易。”
“雖然沒有任何直接證據，但西國殘部確實聲稱他們在關鍵時刻遭受了四次‘從天而降的毀滅性打擊’…”
說到這，他抬起頭，目光如炬地看著兩位副手道。
“將這些碎片拼湊起來，我是不是可以大膽推測，這個看似只是團長和校長的胡力，在復興軍內部擁有極高的、甚至可能是決定性的權限？”
“他的實際地位，遠遠超出我們的想象？”
馬歇爾點了點頭，眼神變得凶狠起來。
“如果是這樣，那他的價值…或者威脅，就更大了。”
“先生，我提議啟動‘暗影’計劃，嘗試對胡力進行刺殺。”
“不需要一定能成功，但可以通過復興軍隨之而來的反應，來判斷他的真實重要性。”
“就像往深水里扔一塊石頭，漣漪的大小能告訴我們水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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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馬歇爾提出的刺殺計劃，麥科恩和克萊恩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驚訝，這本身就是他們情報工作中陰暗但常用的一部分。
克萊恩沉思了一會，補充道。
“刺殺可以嘗試，但地點絕不能選在緬國。”
“我們上次針對吳明倫的行動失敗，損失了大量精銳不說，更重要的是我們在緬國經營多年的情報網和合作伙伴幾乎被連根拔起！”
“現在派人進去，無異于送死，最好能想辦法讓胡力離開緬國，比如去倭國、或者想辦法讓他去偶州…只要是緬國以外的任何地方都行。”
提到緬國的損失，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肉痛和極度郁悶的表情。
“法克，說起這個我就來氣！”
馬歇爾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
“這麼多年，我們前前後後派了多少批行動隊員和頂級特工進去？結果呢？就像石頭扔進了大海，連個水花都濺不起來！”
“無線電靜默，約定好的聯絡方式全部失效，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復興軍的情報部門和反諜能力，簡直強得變態！他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克萊恩也嘆了口氣，掐滅了煙頭道。
“還有我們花了巨大代價培養和扶持的那些本地合作者，不是莫名其妙地出意外死亡，就是徹底倒戈。”
“反而給我們了大量假情報來騙取經費…緬國那塊地方，簡直是我們中情局的百慕大三角，吞噬了我們太多資源和精英。”
發泄完，馬歇爾重新冷靜下來，總結道。
“不管是為了刺殺胡力進行試探，還是為了重建我們在冬南亞的情報優勢，緬國那邊都必須想辦法重新滲透，尋找新的、可靠的合作伙伴。”
“這需要時間，也需要運氣，當然，在此期間，尋找機會刺殺胡力的計劃也要同步進行。”
克萊恩這時提出了一個現實問題。
“可是，按照我們之前的戰略調整計劃，不是應該把大部分精力和資源放在花家嗎？”
“他們剛剛完成的載人航天，帶來的沖擊和威脅是實實在在的。”
“說實話，我至今都覺得難以置信，那些黃…花家人，怎麼可能在火箭技術上取得如此顛覆性的突破？”
“這背後會不會是沙聯在背後全力支持，甚至…整件事就是個巨大彌天謊言？”
麥科恩搖了搖頭，語氣肯定道。
“克萊恩，我們可以懷疑花家人的能力極限，但不能質疑他們在這種國家級重大成就上的誠信。”
“造假？對于這樣一個極度重視面子和國際聲譽的古老文明來說，可能性幾乎為零。”
“更何況，沙聯如果有這個技術，他們早就迫不及待地自己宣布了，絕不會讓給花家。”
“對于這件事，我們必須接受現實。”
說到這，他站起身，做出了最終決定。
“好了，先生們，不用再爭論了。”
“在花家尋找潛在合作者和針對胡力的調查和刺殺行動，這兩件事並不矛盾，可以並行。”
“我會親自向總統先生匯報，申請額外的特別行動經費。”
“現在，讓我們來詳細討論一下，如何物色新的合作伙伴，以及…如何為胡力先生量身定制一場‘意外’。”
慘白的燈光下，三人壓低聲音，開始仔細謀劃起來，每一個細節都被反復推敲，每一個可能的變數都被納入考量。
一場針對遙遠東方那個神秘人物的暗流，開始在這間密不透風的房間里悄然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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