鯤鵬運輸機
察里津前線,復興軍“雪狼”雇佣兵團駐地。
寒風裹挾著羅荒野的酷烈,卷過伊提爾河左岸被炮火反復耕耘、凍得如同鐵板般的焦土。
空氣中彌漫著硝煙、血腥和凍土特有的刺鼻氣息。
一片相對完整的工業廠房廢墟被改造成了復興軍“雪狼”佣兵團的臨時駐地。
鐵絲網環繞,哨塔高聳,穿著深灰色雪地偽裝作戰服、臂章上繡著猙獰狼頭的士兵們警惕地巡邏著。
他們眼神銳利,動作干練,與周圍衣衫襤褸、疲憊不堪的毛子士兵形成了鮮明對比。
營地中心,一座相對完好的車間被改造成了指揮部。
室內燃燒著鐵皮爐子,驅散著些許寒意。
李峰,這位復興軍特種作戰總教官,“雪狼”佣兵團的最高指揮官,正俯身在一張巨大的大林格勒城區的地圖上,穿著剪裁合體的復興軍制式、肩章上沒有任何軍餃標識的軍官呢大衣。
只有一枚不起眼的、象征著復興軍高級軍官的銀色狐狸徽章。
此刻李峰眉頭緊鎖。
就在這時,一個金發碧眼、身材魁梧的原毛軍少校,被李峰發掘並吸納的副官安德烈,快步走進。
“報告團長!”
安德烈遞上一份電文。
“摩斯方面再次催促,要求我們配合第62集團軍,對‘紅十月’工廠區域的漢思殘部發起一次‘決定性’的突襲。”
“務必在‘指環’行動最後階段拔掉這顆釘子!”
李峰接過電文,掃了一眼,隨手丟在布滿灰塵的鐵皮桌上,發出“ 當”一聲輕響。
他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嘲諷。
“決定性突襲?哼,用我們‘雪狼’的命,去填他們指揮失誤造成的窟窿?”
“回復他們,目標區域地形復雜,漢思火力配置不明,貿然強攻損失不可估量。”
“按照協議規定,我們非必要不出手,讓他們自己的突擊隊上吧。”
李峰拒絕的很干脆。
安德烈猶豫了一下,低聲道。
“團長,摩斯那邊…大林先生的私人代表,伊萬諾夫昨天又來了,語氣…很強硬。”
“他說這是最高統帥部的直接命令,關乎整個戰役的榮譽…”
“榮譽?”
李峰猛地抬起頭,銳利如鷹隼的目光直視安德烈,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安德烈,你跟了我多久了?我們‘雪狼’的榮譽是什麼?是完成胡力團長的戰略目標!”
“是最大限度地保存力量,是在關鍵時刻給予敵人致命一擊!而不是給某些人撈取資本當炮灰的!”
“回復他們,時機未到!執行原定防御警戒任務!”
“是!”
安德烈被李峰的目光懾住,立刻挺直腰板應道,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隨後轉身去傳達命令。
看著安德烈離開的背影,李峰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察里津的戰斗殘酷遠超預期,但有了胡力當初承諾的四次精準遠程導彈打擊,摧毀關鍵交通樞紐、漢思的重兵集結地和指揮部,大大遲滯了漢思的攻勢,減輕了毛軍的壓力。
但胡力的“消耗”戰略意圖始終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李峰作為執行人,既要確保毛軍不被徹底打垮,又要眼睜睜看著他們在消耗中流血,這種在鋼絲上跳舞的感覺,讓他心力交瘁。
更讓李峰隱隱不安的是,最近營地里彌漫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
一些熟悉的面孔,眼神似乎多了些閃爍。
一些原本訓練有素、令行禁止的老兵,在執行非戰斗任務時,偶爾會流露出懈怠和抱怨。
李峰以為是長期戰爭帶來的疲憊和思鄉情緒,加上這些人並不是“嫡系”,所以並未深究。
畢竟,這一萬五千名士兵。
雖然都是他從毛軍、敵後游擊隊甚至坑蒙拐騙、精挑細選、一手訓練出來的精銳,但他們骨子里流淌的,終究拉夫人的血脈。
在這片被戰火蹂躪的故土上,家國情懷肯定是根深蒂固的。
但李峰並不知道,一張無形的、精心編織的巨網,正悄然籠罩在他的“雪狼”兵團上空...
摩斯,克里宮,大林的私人書房。
壁爐里的柴火‘ 啪’作響,驅散著冬宮的陰冷。
煙霧繚繞中,大林叼著他標志性的煙斗,站在巨大的窗前,背影如同一座壓抑的冰山。
在他身後,站著內務人民委員部的實際掌控者,貝利亞。
貝利亞身材矮胖,戴著金絲眼鏡,鏡片後的眼楮閃爍著毒蛇般陰冷狡黠的光芒。
“貝利亞~”
大林的聲音低沉,帶著濃重的魯吉亞口音,他沒有回頭,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窗簾,投向了遙遠的伏爾河。
“那個華國人指胡力)派來的‘雪狼’,還有他手下那群…變節的拉夫人,他們現在怎麼樣?”
“還是像刺蝟一樣縮在殼里,不肯為偉大的沙黃母親流盡最後一滴血嗎?”
他的語氣里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厭惡和譏諷。
貝利亞微微躬身,臉上堆起恭敬的笑容,聲音卻如同毒蛇吐信。
“大林先生,李峰和他的‘雪狼’依舊頑固地執行著他們所謂的‘非必要不出手’原則。”
“不過,請您放心,您針對他們的‘特別淨化行動’,進展的非常順利。”
貝利亞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反射著壁爐跳躍的火光。
“根據我們深入的分析,這支由盼果者和投機分子組成的部隊,其內部也並非是鐵板一塊。”
“李峰依靠的是嚴苛的訓練和復興軍提供的優渥待遇相對于毛軍而言)以及一套蠱惑人心的所謂偉大理想。”
“但在偉大的衛國戰面前,在神聖的拉夫民族情感面前,這些脆弱的紐帶,不堪一擊!”
大林緩緩轉過身,鷹隼般的目光落在貝利亞臉上。
“說具體點。”
“是!”
貝利亞精神一振,語速加快,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自信。
“我早已經派出了最優秀的‘心理工程師’和‘心靈指導員’,以慰問前線、鼓舞士氣、協助後勤等名義,深入‘雪狼’營地。”
“逐步分化、瓦解、拉攏那些迷失的孩子!”
“針對不同對象,采取不同策略。”
貝利亞如數家珍。
“對那些中下層軍官和戰斗骨干,我們著重激發他們的民族自豪感和對故土的眷戀情懷!”
“反復強調,他們身上流淌的是拉夫勇士的血!他們的父母兄弟正在漢思的鐵蹄下呻吟!”
“為復興軍這個外國勢力賣命,是背叛祖先、背叛母親錯誤行徑!”
“同時,我還讓人許以戰後的高位、勛章、甚至摩斯的公寓!讓他們看到為國效力後光明的未來!”
“對那些有家人在後方,或者家鄉淪陷的士兵...”
貝利亞眼中閃過一絲冷酷。
“我們就‘幫助’他們!”
“比如,佣兵團士兵安德烈的母親在挨餓?我們會‘恰好’安排人送去珍貴的黑面包和藥品,並暗示這是‘上面’看在他是優秀拉夫戰士的份上特批的。”
“還有他的弟弟在科蘭的游擊隊失聯?我們會‘意外’找到線索,甚至承諾將他安全轉移到後方!用親情和恐懼,來牢牢拴住他們!”
“對于那些搖擺不定、或者單純厭倦了戰爭、渴望安穩的士兵...”
貝利亞嘴角勾起陰冷的弧度。
“我們就描繪一幅戰後美好生活的景象!”
“集體農莊的豐收、工廠里的鐵水奔流、孩子們在紅場上無憂無慮地奔跑…”
“而這一切的前提,是他們必須回歸祖國母親的懷抱,與那些‘異端’劃清界限!”
“我們甚至承諾,只要在關鍵時刻‘撥亂反正’,過往的一切,既往不咎,還能獲得土地和安家費!”
大林靜靜地听著,煙斗里的火星明明滅滅,半晌,他緩緩吐出一口濃煙。
“效果如何?”
貝利亞臉上的笑容更加得意了。
“效果超出預期,大林先生!”
“人性是軟弱的,尤其是在這漫長的、看不到盡頭的戰爭煎熬中。”
“我們精心挑選的‘種子’已經播撒下去,正在生根發芽!”
“許多‘雪狼’士兵,在夜深人靜時,會偷偷找到我們的聯絡員懺悔、表忠心!”
“據初步統計,已經有超過百分之六十的核心骨干和中層軍官,已經明確表達了回歸母親懷抱的意願!”
“他們痛斥復興軍的蠱惑,渴望為偉大的大林先生、為祖國母親而戰!”
“很好。”
大林的聲音听不出喜怒,但眼中閃過一絲快意。
“那些…死硬分子呢?那個李峰身邊最頑固的追隨者呢?”
貝利亞的笑容瞬間收斂,變得冰冷而肅殺。
“那些被復興軍思想徹底‘洗腦’,或者對李峰個人忠誠度極高的死硬分子,以及…那些察覺了我們行動,試圖向李峰告密的人…”
“已經按計劃,進行‘物理淨化’了。”
貝利亞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語氣平淡得像在談論天氣。
“最近一個月,有十七名士兵在‘巡邏遭遇漢思小股部隊’、‘意外事故’、‘突發疾病’中…不幸身亡。”
“其中包括李峰頗為器重的兩名連長和一名通訊參謀。”
“我們大錘掄的很好,處理得也很干淨,沒有留下任何把柄。”
“李峰似乎只當是正常的戰場損耗,並未深究。”
大林滿意地點點頭,重新將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冬夜,聲音如同淬了冰。
“繼續加快進度!我要在察里津戰役勝利的禮炮響起之前,看到那支華國人的‘雪狼’,變成我們的忠誠‘獵犬’!至于那個李峰…”
頓了頓,大林眼中殺機畢露。
“在‘獵犬’完成反戈一擊後,我不希望再看到他還活著。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對偉大沙黃的羞辱!”
“明白!大林先生!保證完成任務!”
貝利亞挺直身體,鏡片後的眼楮閃爍著殘忍而興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