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旁的甦大姑突然皺眉湊近，伸手摸了摸甦槿的胳膊︰\"怪了，你身上怎麼涼颼颼的？\"
車廂里悶熱得像蒸籠，其他乘客都汗流浹背，唯獨甦槿肌膚清爽，連一絲汗意都沒有。
甦槿聞言，緩緩轉過臉來，沖著甦大姑綻開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
這一笑，宛如三月桃花驟然綻放——杏眼彎成月牙，長睫輕顫，唇邊漾起兩個小小的梨渦。
陽光透過車窗灑在她瓷白的肌膚上，連細小的絨毛都泛著柔光。
甦大姑一時看呆了，手里的包袱差點滑落，半晌才回過神來，搖頭嘆道︰\"可惜了...這麼標致的丫頭，偏偏是個傻子。\"
班車在飛揚的塵土中駛入b市。兩人又轉乘公交車，搖搖晃晃開了許久。
直到日頭西斜，才在一個灰撲撲的胡同口下了車。
胡同里飄著各家各戶的飯菜香。甦大姑拽著甦槿的胳膊往里走，最終停在一處斑駁的院門前。
抬手敲門，不一會里面就傳來男人不耐煩的吼聲︰\"誰啊？專挑人吃飯的時候來！\"
開門的是個穿著跨欄背心的年輕男人，頭頂已經隱約可見\"地中海\"趨勢。
他一手搖著蒲扇，正要發作，卻在看到甦槿的瞬間僵住了——扇子\"啪嗒\"掉在地上。
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美的姑娘。
肌膚勝雪，杏眼櫻唇，站在暮色里像幅畫似的。
男人慌忙在褲腿上擦了擦手，結結巴巴道︰\"同、同志你好！我叫李強，今年28歲，是鋼鐵廠的正式工...\"
舉了半天的手懸在空中，眼前的姑娘卻只是歪著頭，好奇地打量他。
李強臉色漸漸難看起來。
\"李強同志別見怪，\"甦大姑趕緊打圓場，\"我這佷女小時候燒壞了腦子...\"
“鄭青家是住這嗎？我們是他家的親戚。”
李強頓時松了口氣，彎腰撿起扇子時，目光還在甦槿身上流連。
既是傻子，不是看不上他就好。\"找鄭青是吧？跟我來。\"他故意放慢腳步，時不時回頭張望。
動靜引來了左鄰右舍的圍觀。
李強趾高氣揚地拍響鄭家的門︰\"老鄭！你家親戚來了！\"
開門的男人約莫三十出頭，滿臉不耐︰\"我家親戚要你多事？\"話沒說完，目光就黏在了甦槿身上。
有些疑惑“你是？”
這時一個精瘦的老太太快步出來，一見甦大姑就熱情招呼︰\"哎喲可算來了！快進屋歇歇！\"
邊說邊把兩人往屋里拽，\"砰\"地關上了門，把伸長脖子的李強擋在了外面。
\"呸！什麼玩意兒！\"李強朝鄭家門檻啐了一口，悻悻地往回走，正撞上出來尋他的父親。
\"不吃飯在人家門口轉悠啥？\"
\"吃飯吃飯！\"李強沒好氣地應著，心里卻像貓抓似的癢。
鄭家屋內，鄭青的眼楮就沒離開過甦槿。
他媳婦張茹陰沉著臉。
甦大姑湊到鄭老太耳邊低語︰\"您瞧，年紀小好生養，模樣更是沒得挑。將來生的孫子保管俊俏。再說她這腦子...\"
指了指太陽穴，\"什麼都不懂，最是穩妥。\"
鄭老太眯著眼打量甦槿，越看越滿意，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他姑辛苦了，今晚就在這兒吃！\"
桌上擺著一盤油汪汪的回鍋肉，甦大姑咽了咽口水，假意推辭兩句就坐下了。
趕了一天路，她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鄭青這才明白眼前這個漂亮姑娘是來做什麼的。
之前鄭老太確實跟他提過\"借腹生子\"的事，但他只當是老太太異想天開，根本沒放在心上。
此刻看著燈下甦槿那張精致的小臉，他心頭一陣狂跳，連夾菜的手都在微微發抖。
\"來，多吃點。\"鄭青又往甦槿碗里夾了塊肥瘦相間的五花肉，眼楮直勾勾地盯著她。
甦槿懵懂地沖他笑了笑，低頭小口小口地吃著，那乖巧的模樣看得鄭青心頭發熱。
\"啪！\"張茹重重放下筷子，碗里的米飯幾乎沒動。
她死死盯著丈夫殷勤的舉動，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當初婆婆提出這個主意時，她是點了頭的——這些年為了懷不上孩子，她不知喝了多少苦藥湯，听了多少閑言碎語。
可萬萬沒想到，找來的竟是這樣天仙似的人兒！
鄭老太將兒媳的反應盡收眼底，卻裝作沒看見，反而更加熱絡地給甦大姑添飯夾菜︰\"他姑啊，路上辛苦了吧？嘗嘗這個臘肉，自家腌的。\"
\"哎喲，這可太客氣了。\"甦大姑嘴里塞得滿滿當當，油光順著嘴角往下淌。
她偷瞄了眼悶頭吃飯的張茹，心里門兒清——這媳婦怕是要鬧ど蛾子。
不過錢都收了，哪還由得她反悔？
鄭青完全沉浸在興奮中，又給甦槿盛了碗雞湯︰\"喝點湯，補身子。\"他盤算著，這麼漂亮的姑娘生的孩子，肯定也差不了。
到時候抱給親戚們看，誰不羨慕？
張茹突然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刮出刺耳的聲響。\"我吃飽了。\"她硬邦邦地扔下這句話，扭頭就進了里屋。
屋里頓時安靜下來。鄭老太尷尬地笑了笑︰\"這孩子，最近身子不爽利...\"
甦大姑會意地點頭︰\"理解理解。\"她抹了把嘴，壓低聲音道︰\"我那佷女雖然腦子不清楚，但身子骨好得很。您放心，保準給您家添個大胖小子。\"
鄭青聞言眼楮一亮，又要給甦槿夾菜，卻發現她碗里的飯菜幾乎沒動。
小姑娘正歪著頭，好奇地打量著屋里的陳設，那純真的神態讓鄭青心頭一蕩。
\"時候不早了，\"鄭老太起身收拾碗筷，\"他姑今晚就住西屋吧。至于這丫頭...\"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兒子，\"就住東廂房，那兒清淨。\"
甦大姑會意地笑了︰\"都听您安排。\"
窗外，不知誰家的收音機正咿咿呀呀唱著樣板戲。
鄭青望著甦槿縴細的背影，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抱著兒子在院子里炫耀的場景。
就在這時，張茹突然從里屋沖了出來，眼眶通紅地站在門口︰\"倒也不用這麼著急吧？總得...總得給我點時間適應。\"
她的聲音帶著壓抑的哽咽，手指死死揪著門簾。
屋內的氣氛瞬間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