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提瓦特的大法師

第228章 又是經典的三選一

類別︰網游小說 作者︰肥胖的蛋蛋 本章︰第228章 又是經典的三選一

    經過一夜的休整,前一日的驚魂與激戰帶來的疲憊似乎被地下水道那獨特的安寧所滌蕩。然而,籠罩在眾人心頭的謎案陰雲,卻因那名為“瓦謝”的線索而變得愈發濃重。娜維婭幾乎是一夜未眠,那雙總是如同太陽般耀眼的蔚藍色眼眸下,帶著淡淡的黑眼圈,但其中燃燒的,卻是前所未有的、追逐真相的火焰。

    “真的要去找那位最高審判官嗎?”派蒙有些緊張地飄在娜維婭身邊,她對那種高高在上的官方權威,總是有著一種天然的畏懼,“他看起來好嚴肅,會不會不理我們呀?”

    “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娜維婭的語氣斬釘截鐵,她將面前散亂的資料收攏,那上面是她連夜調查卻一無所獲的結果,“就像左鈺說的,對方越是想把這個名字藏起來,就越說明他至關重要。楓丹所有公開的檔案里都找不到他,那就只剩下一個地方了。”

    熒點了點頭,她的目光沉靜而又堅定,“我們陪你一起去。”

    左鈺看著娜維婭那份混雜著決絕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忐忑的神情,溫和地開口說道︰“放心吧,那維萊特先生雖然看起來不近人情,但他比任何人都在意‘公正’二字。只要我們的訴求是為了探尋真相,他就沒有理由拒絕。而且……”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我想,他現在應該也很想見見我們。”

    在左鈺的安撫下,眾人離開了刺玫會的據點,重新回到了楓丹廷那繁華的街道上。陽光正好,巡軌船在水道上平穩地滑行,一切都顯得那麼和平安寧,與他們即將面對的、沉重而又冰冷的真相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們要去的地方,是楓丹權力的中心,那座矗立于城市最高處,如同審判之劍般直指天穹的宏偉建築——沫芒宮。

    “最高審判官辦公的地方就在四樓。”娜維婭一邊領著路,一邊為眾人介紹著,她的聲音故作輕松,但那微微攥緊的拳頭,還是暴露了她內心的不平靜。

    當他們抵達四樓,準備前往那維萊特的辦公室時,一位身著制服、神情嚴肅的美露莘守衛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等一下,幾位有何來意,最高審判官大人正在辦公。”她的聲音雖然客氣,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屬于規則的冰冷。

    “唔…這里守衛果然嚴密呢。”派蒙小聲地嘀咕道,下意識地往熒的身後縮了縮,“那維萊特那里的檔案一定很安全。”

    “啊,話說你看我們眼熟麼?”娜維婭走上前,臉上掛起了她那標志性的、極具親和力的笑容,試圖用這種方式拉近距離。

    然而,那位名為塞德娜的美露莘守衛卻不為所動,她認真地打量了娜維婭一眼,搖了搖頭︰“嗯?你們是誰啊,先說好,我們這里可不會講什麼身份地位親戚關系之類的,規則不能破壞。”

    “嗯,你看,果然令人放心。”娜維婭踫了個軟釘子,卻不以為意地對派蒙眨了眨眼,仿佛在說“看吧,我沒說錯”。

    “確實確實!”派蒙立刻心領神會地附和道。

    塞德娜看著眼前這幾人一唱一和,眉頭微微蹙起,語氣也變得有些不耐煩︰“如果各位是來戲耍我的話,還請離開吧,大家都很忙。”

    “塞德娜小姐,請不要誤會。”一直沉默的左鈺緩步上前,他臉上帶著溫和的微笑,那雙深邃的眼眸平靜地注視著這位盡忠職守的美露莘,聲音不疾不徐,卻帶著一種足以安撫人心的力量,“我們並非來此戲耍,而是帶著對楓丹律法與公正的敬意,前來尋求幫助。我們理解您的職責,也正因為有您這樣一絲不苟的守護者,沫芒宮的威嚴才得以彰顯。”

    他的話語讓塞德娜微微一愣,那份發自真誠的尊重,遠比娜維婭那種略帶狡黠的親近更能讓她接受。

    “我們就是前幾天大魔術師林尼案審判現場的人,你應該還有印象吧?”娜維婭見狀,也立刻收起了玩笑的態度,認真地解釋道,“今天來是為了進行後續案件的報告和檔案記錄的。”

    “哦~!有印象,我看過《蒸汽鳥報》上刊登的報道了,那個…你是給林尼辯護的吧,我想起來了。”塞德娜的態度明顯緩和了不少,但依舊帶著幾分程序上的疑慮,“嗯?還有這樣的流程麼…”

    “有的有的,放心吧,絕對是正事,別那麼緊張。”娜維婭連忙點頭。

    左鈺補充道︰“塞德娜小姐,正義的實現,不僅僅在于法庭之上那莊嚴的宣判,更在于宣判之後,對真相不懈的追尋。我們今日前來,正是為了完善那場審判中未能揭示的最後一塊拼圖。這同樣是‘公正’的一部分,不是嗎?”

    塞德娜看著左鈺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楮,又看了看旁邊一臉嚴肅的熒和娜維婭,終于點了點頭,側身讓開了道路︰“好吧,你們過去吧,那維萊特大人就在里面。”

    “多謝~!”娜維婭感激地對她笑了笑,領著眾人走進了那扇厚重的、象征著楓丹最高審判權柄的大門。

    那維萊特的辦公室一如他的為人,宏偉、莊嚴、井然有序,卻又帶著一種揮之不去的、屬于永恆者的孤寂。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個楓丹廷的壯麗景色,而窗內的他,卻仿佛與這世間的繁華隔著一層無形的屏障。

    他正坐在辦公桌後,批閱著堆積如山的文件,听到開門聲,他抬起頭,那雙深邃的紫羅蘭色眼眸平靜地掃過眾人,沒有絲毫的意外。左鈺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古老而又磅礡的力量,如同深海的洋流,在那位審判官的體內靜靜地流淌,那是屬于龍王的、超越了凡俗生靈的威嚴。

    “那、那個…打擾了,那維萊特先生…”派蒙一見到他,立刻就慫了,小聲地解釋道,“我們也是沒有辦法才混進來的…”

    “沒關系,請直接說,有什麼事。”那維萊特的聲音低沉而又平穩,出乎意料地並沒有責怪他們的不請自來。

    “鎭,居然不責怪我們…?”派蒙有些驚訝,她還以為會被訓斥一頓。

    娜維婭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將此行的目的和盤托出︰“我們需要查一個名字,叫「瓦謝」。根據我們最新的線索,他很有可能是近期某一起少女失蹤案的目擊者,甚至可能目睹了溶解的全過程。這會是非常重要的線索。”

    那維萊特聞言,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波瀾。他點了點頭,站起身,走向身後那排頂天立地的巨大檔案櫃︰“這樣啊,好的,請你們稍等,我來查閱檔案。”

    他沒有借助任何助手,只是憑著自己的記憶,精準地從那浩如煙海的卷宗中抽出了幾份。他翻閱的速度極快,那雙眼楮仿佛不是在閱讀,而是在掃描,整個過程充滿了非人的效率與精準。

    房間里一時間只剩下紙張翻動的沙沙聲,氣氛壓抑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派蒙小聲地對熒嘀咕道︰“那維萊特先生原來這麼好說話…”

    終于,那維萊特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轉過身,臉上帶著一種純粹的、不帶任何情感色彩的遺憾。

    “非常遺憾…”他緩緩開口,那低沉的聲音在寂靜的辦公室中回響,“我十分確定近些年所有的案件中都沒有涉及過瓦謝這個名字…不論是我的檔案中還是腦海里。”

    希望的火苗,在瞬間被冰冷的海水澆滅。

    熒的心沉了下去,她輕聲說道︰“沒辦法…”

    “到頭來還是一場空嗎。”娜維婭的身體微微晃動,那雙剛剛燃起光芒的眼眸,再次被失望的陰雲所籠罩。

    “該不會那真的只是熒昏睡了過去,做了一場夢吧?”派蒙也泄了氣,感覺她們又一次走入了死胡同。

    “是嗎…好吧,謝謝你,那維萊特大人,我們回去了。”娜維婭的聲音里充滿了難以掩飾的疲憊與失落,她轉過身,準備離開這個讓她再次品嘗到絕望滋味的地方。

    “嗯…”那維萊特看著她那落寞的背影,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開口了,“…娜維婭小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他的聲音依舊平穩,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

    “你的父親卡雷斯先生是非常優秀的人物,他的死實在令人遺憾。”

    這句話,如同一根引線,瞬間點燃了娜維婭壓抑了整整三年的、混雜著悲傷、憤怒與不解的炸藥。

    她猛地轉過身,那雙蔚藍色的眼眸中燃起了熊熊的火焰,死死地盯著那維萊特那張波瀾不驚的臉。

    “……”

    “那維萊特先生,這算什麼?”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充滿了尖銳的質問,“對我的同情?安慰?還是如你所說的「遺憾」?”

    “不…都不是,”她一步步地逼近,那嬌小的身軀里爆發出驚人的氣勢,“我听得出來,你的話語里根本沒有帶著任何感情,你不過是覺得此時此刻應該這麼說而已!”

    那維萊特沉默地看著她,沒有辯解,那雙紫羅蘭色的眼眸深邃得如同不見底的深淵。

    “就像當時!”娜維婭的聲音陡然拔高,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我父親他已經登上了決斗場,我不顧守衛的阻攔,來到這里找你…你分明告訴我你也覺得案件仍有蹊蹺,卻依舊默許了決斗!”

    “在你的眼里,生命的價值根本比不上你手中那些無情的規則和律法吧?”

    “如果你真的覺得我父親的死很遺憾,那時你為什麼不攔下他?”

    “為什麼…不給我阻止他的權力,為什麼就那樣讓他背負著罵名死去…”

    “明明那個時候,只要再努力一下,就有可能扭轉一切…”

    “我還有好多話沒有跟他講清楚…他還欠我好多問題的答案…”

    她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哭喊著,將三年來所有的痛苦與委屈,都化作最鋒利的言語,刺向眼前這個冷漠的、至高無上的審判官。

    “如果你真的沒有感情,就看著我,看著我的眼楮,我來告訴你真正的「遺憾」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

    整個辦公室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她那壓抑不住的、令人心碎的哭聲。

    那維萊特靜靜地看著她,良久,他才緩緩地、艱難地吐出了三個字。

    “……對不起,娜維婭小姐。”

    這句道歉是如此的蒼白無力,卻又仿佛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你和他果然很像,和我那個老爹,”娜維婭看著他那副模樣,忽然慘笑了一聲,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心里總是壓抑著很多東西,永遠不願意和別人講。明明感受得到很多事,又從來不去表達。”

    她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將所有的情緒都重新收斂了起來。

    “算了…反正世人皆知最高審判官的冷漠。”

    “抱歉,對你發了些無端的脾氣,最高審判官大人。”她對著他,行了一個標準卻又無比疏離的禮節,“我們走吧,熒,派蒙,左鈺。”

    當他們走出沫芒宮那厚重的大門時,外面不知何時已經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天空陰沉得如同娜維婭的心情,冰冷的雨絲打在臉上,帶來一陣刺骨的寒意。

    “娜維婭…你還好吧…”派蒙擔憂地飛到她身邊,小聲地問道。

    “我沒事…”娜維婭搖了搖頭,她抬起頭,任由雨水沖刷著臉頰,喃喃自語,“雨…好像…下雨了。”

    “是呀,明明我們進去之前還是晴天,今天好像也沒什麼案件在審判。真是奇怪。”派蒙也覺得這雨來得蹊蹺。

    “記得我父親出事的那天,案件發生的那天,也下了很大的雨。”娜維婭的聲音悠遠而又悲傷,仿佛穿透了三年的時光。

    “雨…”熒輕聲重復著這個詞,她的腦海中仿佛有一道閃電劃過。

    “怎麼了,熒,你想到什麼了麼?”派蒙立刻察覺到了她的異樣。

    “你父親的案件…”熒沒有回答派蒙,而是轉頭看向娜維婭,金色的眼眸中閃爍著思索的光芒,“發生在室內還是室外?”

    “是室外,雨可以淋得到的地方。”娜維婭雖然不解,但還是如實回答,“你想說是雨沖走了什麼線索嗎?這個因素我們當初也考慮過了,並且擴大了搜證範圍,並沒有發現什麼受到雨水影響的線索。”

    “可那時候你們還不知道一個信息。”左鈺的聲音平靜地響起,他走到兩人中間,目光掃過那被雨水浸濕的石板路,緩緩說道,“一個足以顛覆所有傳統刑偵手段的、只屬于楓丹的‘規則’。”

    “哦?難道你指的是…!”娜維婭的瞳孔猛地收縮,她瞬間明白了左鈺話中的深意。

    “人類,可能會變成水這件事。”熒接過了他的話,一字一句地說道,每一個字都如同驚雷,在娜維婭的心中炸響。

    “真正的凶手,可能變成水了?在雨天沒留下任何痕跡…”派蒙也反應了過來,她的小臉上寫滿了震驚,“的確,如果是這樣的話,就算你父親這麼解釋,那時候也不會有人相信吧?只會被當成是瘋子的囈語!”

    “你可能真的是天才,我的搭檔…”娜維婭呆呆地看著熒和左鈺,那雙黯淡的眼眸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那火焰是如此的熾熱,幾乎要將這漫天的雨水都蒸發干淨,“對啊對啊,我為什麼早沒有想到這一點!”

    絕望的死路,在這一刻豁然開朗。

    “我們去白淞鎮吧,”娜維婭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那份屬于“刺玫會”會長的果決與行動力再次回到了她的身上,“按照這個思路,重新調查我父親當年的殺人案!”

    “嗯,這次有我們在,一定會有進展的!”派蒙也重重地點了點頭,感覺自己作為名偵探的斗志又被點燃了。

    “你是要現在和我一起走,還是等下你自己過去?”娜維婭看向熒和左鈺,發出了並肩作戰的邀請。

    “事不宜遲,現在就出發吧。”熒毫不猶豫地回答。

    白淞鎮,這座位于楓丹廷郊外的港口小鎮,是“刺玫會”真正的發源地。與楓丹廷的精致典雅不同,這里充滿了粗獷而又自由的海洋氣息。而“刺玫會”的總部,就坐落于此——一艘巨大而又華麗的、仿佛隨時準備揚帆遠航的陸上巨輪。

    “哇,好大的…船?!怎麼會有船停在這種地方啊?”當派蒙第一次見到這艘宏偉的建築時,忍不住發出了驚嘆。

    “呵呵,不用太驚訝,它只是看起來像船而已,實際上是我們「刺玫會」的總部。”娜維婭的臉上洋溢著自豪的笑容,她看著這艘凝聚了父親心血的杰作,眼中充滿了懷念,“會修建成這樣,完全取決于我老爹的個人品味。或許只有在審美方面,我和他才能偶爾達成一致。”

    左鈺緩步上前,欣賞著這艘充滿了野心與浪漫色彩的巨輪,微笑著說道︰“一艘巨大而華麗的船,象征著遠航,機遇,征服,野心。它不僅僅是一座建築,更是一種精神的圖騰,象征著刺玫會那乘風破浪、無畏前行的未來。你父親是個了不起的夢想家。”

    “好像能理解了。”熒也點了點頭,她能從這艘船的設計中,感受到那位前任會長不羈的靈魂。

    “一開始你們說「刺玫會」也有光輝的過去,我還以為是在吹牛呢。”派蒙繞著船飛了一圈,“有光輝過去的幫派,怎麼會住在地下水道里。但見識到了這艘大船,你們的話開始有說服力了。”

    “畢竟白淞鎮才是「刺玫會」的根,我們都是從這里走出去的。”娜維婭的語氣中充滿了對故土的眷戀。

    他們登上了船,早已在此等候的邁勒斯立刻迎了上來。

    “邁勒斯,我們回來了!”

    “久等了,大小姐,還有我們重要的搭檔。”邁勒斯微微躬身,他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了娜維婭那略顯疲憊卻又異常興奮的臉上,“大小姐之前說在楓丹廷還有事要忙,為何這麼快又回到白淞鎮呢?是沫芒宮那邊…”

    “這個嘛,因為我們的好搭檔給了我很重要的提示,”娜維婭親昵地攬住熒的肩膀,臉上洋溢著找到新希望的喜悅,“或許老爹過去的事,和原始胎海之水也有關聯。”

    她抬頭看著那陰沉的天空,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個絕望的雨夜。

    “還記得嗎?邁勒斯,那是個雨夜。”

    “嗯,和林尼先生的遭遇很像,”邁勒斯的眼中也閃過一絲了然,“都是一場「不可能」的案件。”

    “幕後黑手是同一個人?”

    “過去發生了什麼,可以先講給我們听听嗎?”派蒙小心翼翼地問道,她能感覺到,這艘華麗的陸上巨輪雖然是“刺玫會”的驕傲,但也承載著一段不願被輕易觸踫的沉重過往。

    娜維婭沉默了片刻,她走到船長室那巨大的落地窗前,眺望著窗外白淞鎮熟悉的景致,那雙總是如同太陽般耀眼的蔚藍色眼眸,此刻卻蒙上了一層回憶的薄霧。

    “嗯,”她終于緩緩開口,聲音比平日里低沉了許多,“許多年以前,有一種名叫「樂斯」的東西在白淞鎮流行起來。”

    “它看上去像是某種飲料,被裝在精致的小瓶子里,在黑市里流傳。喝下它的人,能在短時間內情緒極度興奮,精神亢奮,產生許多令人愉悅的幻覺,仿佛整個世界都變得絢爛多彩。”

    “等等,”派蒙的小臉上寫滿了震驚,她猛地想起了審判庭上那毛骨悚然的一幕,“那個變成水的警備隊員,也提到了原始胎海之水可以制作某種藥水吧?!效果好像也差不多!”

    “不錯,”左鈺的聲音平靜地響起,他正靠在一張雕花的木質欄桿旁,目光深邃地看著窗外的海港,仿佛能穿透時間的迷霧,看到當年的景象,“派蒙,你的聯想很敏銳。它們很可能就是同一種東西,只是換了個名字。原始胎海之水,其本質是楓丹生命形態的‘根源’與‘歸宿’,蘊含著最純粹的生命與溶解的法則。將其高度稀釋後,確實能夠短暫地刺激一個楓丹人的精神核心,帶來強烈的、透支生命力的快感。但這種快感,不過是飲鴆止渴,是靈魂在溶解邊緣一次危險的狂歡。”

    娜維婭有些驚訝地看了左鈺一眼,她沒想到他會對這種禁藥的原理有如此深刻的理解,但她很快便將這歸因于他那淵博的知識,繼續說道︰“左鈺先生說得沒錯。長期飲用這種東西,會產生很多嚴重的副作用,比如精神恍惚,注意力無法集中,情緒極度不穩定,時而狂躁易怒,時而又會陷入無盡的頹喪。”

    “而一旦停藥,”她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沉痛,“整天都會疲憊不堪,骨頭縫里都像是鑽進了螞蟻,莫名其妙地產生難以忍受的焦慮感,可以說後患無窮。我親眼見過許多原本幸福的家庭,因為「樂斯」而變得支離破碎。”

    “管轄白淞鎮的老爹肯定不能坐視不管,”娜維婭的眼中閃過一絲屬于繼承者的驕傲與堅定,“于是他動用了刺玫會所有的力量,宣布在白淞鎮全面禁止「樂斯」的流通與販賣。”

    一直靜立在旁的邁勒斯,此刻也上前一步,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那溫和的語氣中,帶著對前任會長無上的敬意與懷念︰“老板當時的態度非常強硬,這引起了那些藏在暗處的販賣者的強烈仇視。但無論是金錢的賄賂,還是赤裸裸的生命威脅,老板從來沒有做出過一絲一毫的讓步。我至今還記得,他對那些試圖收買他的人說︰‘你們可以拿走我的錢,甚至我的命,但休想玷污刺玫會守護這片土地的榮譽。’”

    “不只是這樣,”邁勒斯繼續說道,“老板還想把制造「樂斯」的幕後黑手徹底揪出來,從根源上解決掉這件事。他常說,只砍掉毒草的葉子是沒用的,必須將它的根也從泥土里挖出來,放在陽光下暴曬。”

    “是啊,但是對方實在太狡猾了,”娜維婭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那些在街頭巷尾兜售的販賣者,都只是最底層的棋子,他們只管賣東西,對幕後的事幾乎一無所知,甚至連自己的上線是誰都搞不清楚,所有的交易都通過匿名的信件和隱秘的地點完成。”

    “于是老爹決定放長線釣大魚,他不再進行強硬的搜捕,而是轉為暗中聯絡那些販賣者,承諾只要他們願意合作,刺玫會可以為他們提供庇護,並幫助他們擺脫組織的控制。最後,他終于說動了一個人,願意成為他的內應。”

    “那個人叫作雅克,”娜維婭的聲音變得更加低沉,仿佛在訴說著一個悲傷的故事,“他本性不壞,只是因為一時貪念才走上了這條路。在親眼見識到了很多因「樂斯」而家破人亡的慘劇後,他心有愧疚,最終決定幫助我父親。”

    “那天晚上,老爹以慶祝豐收節為名,在野外的一處莊園舉辦了盛大的宴會。他打算在宴會上與雅克秘密見面,完成情報的交易。”

    “我當時也在場,還記得那晚的煙花特別漂亮。可就在宴會進行到最高潮的時候,庭院里突然傳來了兩聲沉悶的槍響。我們連忙沖出門,卻只見到…只見到拿著槍、渾身濕透的老爹,和倒在血泊里、已經中槍身亡的雅克…”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冰冷的雨夜。

    “鎭?!怎麼會這樣,他們不是一伙的嗎?”派蒙的小嘴張成了圓形,完全無法理解這戲劇性的轉折。

    “和林尼的事情很像吧?”娜維婭的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自嘲,“無可置疑的凶手,以及百思不得其解的凶手動機。一個被所有人敬仰的英雄,在一夜之間,變成了殺害自己線人的凶手。”

    “但現在想來,那時候被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輕描淡寫地略過,如今卻變得無比重要的線索是——同樣遺留在現場的、一套不屬于我父親也不屬于雅克的、完全陌生的衣物。”

    熒那雙金色的眼眸瞬間亮了起來,她立刻抓住了其中的關鍵︰“難道是有人溶解了?”

    “對啊,多虧你的提示。”娜維婭看著熒,那雙黯淡的眼眸中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那時候我們都以為那套衣服只是雅克為了不被人注意到,用來喬裝打扮的道具,畢竟他作為一個內應,小心一點也很正常。就連執律庭的調查報告,也只是將它作為‘死者為掩人耳目而準備的偽裝’記錄在案。”

    “現在想來,”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原本在現場極有可能存在「第三個人」,而那兩聲槍響的緣由,也需要被重新分析了。”

    熒沉吟片刻,冷靜地分析道︰“不排除你們反目的情況…”她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但第三者攪局同樣可能。”

    “沒錯,”娜維婭點了點頭,她走到船舵旁,輕輕撫摸著那冰冷而又光滑的舵輪,仿佛能從中汲取力量,“但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一直以來的懸案,很快就會取得進展。我能感覺到,這一次,我能一口氣抵達真相。”

    “雅克先生生前的性格十分和善,我曾與他有過數次接觸,”邁勒斯在一旁補充道,他的聲音沉穩而又充滿了說服力,“他對自身的行為有過無數次的懺悔,甚至將自己販賣「樂斯」所得的所有摩拉,都匿名捐贈給了那些受害者的家庭。這樣一個人,我實在不認為他會突然背叛老板。”

    “所以,「第三個人」的線索,很有可能是通往真相的唯一鑰匙。”他總結道。

    “不過,大小姐,”邁勒斯話鋒一轉,那溫和的語氣中帶上了一絲沉重的擔憂,他看著娜維婭那充滿了斗志的側臉,輕嘆一聲,“雖然有點掃興,但作為您的父親留下的老臣,也作為您的管家,我需要提醒一下。”

    “對手心狠手辣,非常不好對付。老板在與他們長期的對抗中,已經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您也看到了,他們甚至敢在沫芒宮的審判庭上殺人滅口,在德波大飯店公然下毒,在露景泉廣場動用警衛機關。他們的勢力,遠比我們想象的要龐大和根深蒂固。”

    “在刺玫會實力大不如前的今天,白淞鎮能夠迎來這幾年難得的祥和,我們也沒有被他們連根鏟除,已經是萬幸。我認為…沒有必要再走上老板的老路,將自己置于如此巨大的危險之中。這才是明智的選擇,我相信,這也是老板在天之靈所期望的。”

    “如果是他的期望,他就應該親口告訴我!”娜維婭猛地轉過身,那雙蔚藍色的眼眸中燃起了熊熊的火焰,那火焰中有悲傷,有憤怒,更有不解。

    “明明我才是他最親近的人啊,結果到頭來,我最像個局外人!他什麼都不肯告訴我!”

    “他抱著無數的謎團和秘密就這麼離世而去,這樣有什麼深意嗎?他又保護了什麼呢?什麼都沒有改變!”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壓抑不住的激動。

    “「樂斯」還在楓丹的陰影下悄悄流傳,「不義的卡雷斯」這個污名還印刻在所有人的心里,奄奄一息的「刺玫會」還在苦苦支撐,什麼都沒有改變!”

    “他覺得我會容忍這種毫無意義的死亡,然後心安理得地過上毫無意義的一生嗎?”

    “我從那天開始…就沒有這麼想過,哪怕一次都沒有!”她看著邁勒斯,看著熒、派蒙和左鈺,一字一句地宣告著,那聲音斬釘截鐵,如同磐石,“我要給所有人一個交代,無論是那些失蹤的少女,還是被殺害的雅克,還是我那死得不明不白的父親,還有…我自己!”

    “娜維婭…”派蒙看著她那因激動而微微顫抖的肩膀,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

    邁勒斯看著她,那雙總是溫和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欣慰,一絲釋然,以及一絲終于卸下重擔的輕松。他微微躬身,輕嘆道︰“現在確實是最好的時機。大小姐,您的搭檔非常可靠,更關鍵的是,您看上去…已經準備好了。”

    “你果然還知道些什麼吧,邁勒斯。”娜維婭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語氣中的變化。

    “是的。”邁勒斯點了點頭,他知道,有些秘密,是時候該揭曉了。“在那場宴會開始之前,其實老板已經通過雅克,知道了「樂斯」與「少女連環失蹤案」之間存在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但讓雙方矛盾瞬間爆發,並讓老板決定鋌而走險的真正原因,是…大小姐,您被選為了「少女連環失蹤案」的下一個目標。”

    “啊…”這個消息如同一道驚雷,狠狠地劈在了娜維婭的心上,她踉蹌著後退一步,臉上血色盡褪。

    “老板沒有告訴您,”邁勒斯的聲音變得更加沉重,“他當時已經得了一種罕見的、無法治愈的病癥,醫生斷言,他的剩余壽命,不會超過五年。”

    “而「少女連環失蹤案」這個情報,讓他陷入了重度的焦慮之中。”

    “五年時間,根本不足以讓他堂堂正正地解決這場曠日持久的爭端,但如果他病發倒下,大小姐您…將徹底暴露在那些豺狼的危險之中。”

    “所以,他決定利用手里已有的、關于雅克提供的情報,進行一次孤注一擲的威懾。他聲稱自己已經掌握了對方制造與販賣「樂斯」的關鍵犯罪證據,並故意將這個消息泄露給了對方幫派中的某些高層。”

    “他提出的條件是,只要大小姐您安然無恙,他就不會把這些證據公之于眾。”

    “不過,假如您失蹤了,那他,或者刺玫會里其他知曉這個秘密的人,就會立刻將關于「樂斯」和失蹤案的所有事情,全部揭發出來。”

    “就是說,魚死網破吧…”派蒙喃喃自語,她終于明白了那位前任會長那看似不合常理的舉動背後,究竟隱藏著怎樣深沉而又絕望的父愛。

    “是的,”邁勒斯點了點頭,“事實證明,這種威脅是有用的。即便現在老板已經不在了,對方也因為忌憚這份不知是否還存在的‘證據’,而沒有對大小姐您真正動過手。”

    “我不相信…我根本看不出他那個樣子是得病了啊!他明明…明明還那麼有精神…”娜維婭拼命地搖著頭,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沒有哪個父親,希望女兒看到自己身體羸弱,奄奄一息的模樣,尤其是像老板那樣驕傲的性格。”邁勒斯的聲音里充滿了無盡的嘆息,“對他來說,就算是在決斗中死去,背上「不義」的千古罵名,也遠比在女兒的面前,因為病痛而丟掉最後的尊嚴要好。”

    “可惡…”娜維婭的淚水再次決堤,她無力地靠在船舵上,泣不成聲,“…就這樣為了保護我,選擇了沉默地死去嗎…”

    “大小姐,”邁勒斯走到她的身邊,聲音溫柔而又充滿了力量,“您一直以來都誤會了一件事。老板在決斗場上,想要遞給您的,從來都不是一把為您遮風擋雨的「傘」,而是一柄能夠讓您斬斷荊棘、開闢未來的「劍」。”

    “如果老板能有幸听到您剛才對我說,您想要給所有卷入此事中的人一個交代…他一定會非常欣慰的。”

    “那個老爹…究竟想繞多少個彎子啊…”娜維婭將臉埋進手掌,壓抑的哭聲從指縫間溢出。

    “不,”她忽然抬起頭,那張梨花帶雨的臉上,卻帶著一絲了然的、悲傷的微笑,“他根本沒指望能見到我理解他的這一天,所以才準備了這麼多退路吧…”

    “他就這麼相信我嗎?要是我根本…就走不到這里呢?要是我真的就選擇安安穩穩地、毫無作為地活下去呢?”

    熒一直安靜地听著,此刻,她緩緩上前,那雙金色的眼眸平靜地注視著娜維婭,輕聲說道︰“他給了你選擇權。”

    “嗯,或許吧…”娜維婭看著熒,點了點頭,“按照他的設計,如果我願意的話,我確實可以沒出息地、安安穩穩地活一輩子。”

    “但所幸,”她的臉上重新綻放出一抹屬于強者的、自信而又驕傲的光芒,“他很少跟我聊心事,所以也根本不了解我。在這件事上,他真是多慮了。”

    娜維婭深吸一口氣,強行將那翻涌的情緒壓了下去,她看著邁勒斯,那雙被淚水洗刷過的蔚藍色眼眸中,重新燃起了不屈的火焰。“邁勒斯,我父親留下的那個關鍵線索,究竟是什麼?”

    邁勒斯看著她那重新振作起來的模樣,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他微微躬身,聲音沉穩而又清晰︰“是制作「樂斯」的場所位置,大小姐。可以說是對方的總部所在。”

    “那還等什麼!”派蒙立刻從悲傷的氣氛中掙脫出來,她激動地在空中揮舞著小拳頭,小臉上寫滿了躍躍欲試,“地方都知道了,我們現在就沖進去,把那些壞蛋的老巢攪個天翻地覆!”

    “請冷靜一些,派蒙小姐。”邁勒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那溫和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置喙的審慎,“要謹記,我們是在與一個時間橫跨數十年的神秘而危險的組織對抗。老板當年之所以選擇隱忍,正是因為這張底牌,是一柄雙刃劍。”

    “雙刃劍?”熒的眉頭微微蹙起,她能感覺到事情的復雜性遠超派蒙的想象。

    “是的,”邁勒斯點了點頭,“在威脅對方的時候,老板並沒有向對方展示這張底牌的具體內容,只是讓他們知道,我們手里有這麼一張牌。但如果你想使用這條線索,仍然有很大的限制…”

    “沒錯,”一直靠在窗邊,靜靜聆听的左鈺也轉過身來,他端著茶杯,目光平靜地掃過眾人,那聲音溫和,卻仿佛帶著洞悉一切的智慧,“派蒙,你要明白,我們面對的不是一群烏合之眾,而是一個如同九頭蛇般盤根錯節的組織。貿然沖進去,即便能斬斷一個頭顱,也只會在原地長出兩個更警惕、更隱蔽的頭來。我們對總部里面的情況一無所知,究竟能查到多少線索,抓到什麼樣的人,都是未知數。”

    他輕輕抿了一口紅茶,繼續說道︰“但只要我們進行了闖入的行為,就意味著和對方的全面宣戰。這不僅會打草驚蛇,更會讓對方徹底撕下偽裝。最壞的結果,很可能是一無所獲,還讓卡雷斯先生最不願意見到的事——也就是娜維婭你徹底暴露在明面上的危險之中,加速到來。”

    “那、那為什麼不和楓丹的官方合作?”派蒙還是覺得難以理解,“把地址告訴那維萊特,讓他派警備隊去,不就行了嗎?他們人多勢眾,肯定能把壞蛋一網打盡!”

    “恐怕不行。”娜維婭的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她接過左鈺的話頭,“在林尼先生的那個案件里,你們也看到那個叫沃恩的警備隊員了,他就是那個組織的成員。我們根本無法確定他們內部被滲透的程度有多深。將情報交給官方,很可能就等于直接交到了敵人手里。”

    “的確,在父親那時候,他面臨的就是這樣一個進退兩難的絕境。”娜維婭輕嘆一聲,但隨即,她的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不過現在情況不同了,多虧了你們,違禁藥物和少女失蹤被正式關聯起來,原始胎海之水的秘密也已經不再是秘密。我們想要證明對方的罪行,比三年前要容易很多。”

    “听上去,你的考慮很周全啊。”派蒙看著邁勒斯,由衷地發出了敬佩的感嘆。

    邁勒斯微微躬身,那謙遜的姿態下,是無法掩飾的忠誠與自豪︰“畢竟是老板和大小姐的管家,他們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我甘願為大小姐承擔一切風險,可惜我本人能力不足,這三年來,也只能保守著這個秘密,在暗中做一些最基礎的調查,等待時機到來。”

    “謝謝你能這麼說,邁勒斯。”娜維婭的眼中充滿了感激,“這幾年,你有什麼新的收獲嗎?”

    “我想想…”邁勒斯沉吟片刻,從懷中取出了一本厚厚的筆記,“之前我做出的判斷是,幕後黑手一定對刺玫會非常熟悉,又或是在刺玫會內部安插了內應。否則,老板的許多行動不可能都恰好慢人一步。”

    他翻開筆記,那上面記錄著密密麻麻的文字與符號。“在代替大小姐您發布幫派日常命令的時候,我會刻意漏掉一些人,再暗中觀察白淞鎮那些「樂斯」販賣者的反應。”

    “如果對方沒有提前獲知我們的行動,就說明這次接到命令的人是清白的,反之,這其中就有通風報信的人。我反復用這種笨辦法進行篩選,再沿線索向上追查…靠這種方法,現在鎖定的嫌疑人,主要有三個。”

    邁勒斯的聲音壓得極低,仿佛每一個名字都重若千鈞。

    “第一位,刺玫會的參謀,弗洛朗。”

    “鎭?他?”娜維婭的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她踉蹌著後退一步,仿佛听到了什麼天方夜譚,“怎麼可能是弗洛朗?他是…他是我父親最信任的副手之一!”

    “正因如此,他才最危險。”左鈺的聲音平靜地響起,他放下了茶杯,緩步走到娜維婭身邊,“自古以來,最致命的背叛,往往都來自最親密的戰友。因為他最了解你的軟肋,最清楚你的布局,也最懂得如何用你的信任,來編織最完美的騙局。”

    娜維婭沉默了,她知道左鈺說的是事實,但情感上依舊難以接受。

    “與他情況相似的嫌疑人還有另一個,”邁勒斯繼續說道,念出了第二個名字,“卡布里埃商會的會長,瑪塞勒。”

    “瑪塞勒伯伯…”娜維婭的聲音里充滿了困惑與不解,這個名字帶給她的沖擊,絲毫不亞于弗洛朗。

    “這個商會是?”熒輕聲問道,她能感覺到娜維婭情緒的劇烈波動。

    “是白淞鎮本地的商會,由我父親一手扶持起來的。”邁勒斯解釋道,“最開始他們只做一些低買高賣的普通生意,現在已經資金雄厚,生意早就做到楓丹廷城里去了。”

    “也就是說,是刺玫會的兄弟組織吧?”派蒙也覺得不可思議,“自己人打自己人?”

    “可以這麼說,”娜維婭的語氣中充滿了迷茫,“我們對抗「樂斯」的時候,他們也提供了非常多資金與商業上的支持。自己和自己作對嗎?這太難想象了…”

    左鈺的目光掃過邁勒斯筆記上“瑪塞勒”這個名字,那雙深邃的眼眸中,一瞬間閃過了無數凡人無法理解的、關于時間與命運的因果線。他心中了然,這個瑪塞勒,便是那個化名為“瓦謝”的幕後黑手。一個披著慈善家與老好人外衣的、真正的惡魔。他端起茶杯,指尖在無人注意的角度輕輕一彈,一縷比塵埃還要微小的、融合了混亂與衰敗法則的奧術能量,悄無聲息地跨越了空間的阻隔,精準地附著在了遠在另一處宅邸中的瑪塞勒身上。很好,未來兩天,這位會長大人恐怕要在廁所里度過他大部分的寶貴時間了。

    做完這一切,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听不出任何波瀾︰“商業的本質是逐利,當利潤足夠大時,所謂的‘情誼’和‘道義’,有時會變得不堪一擊。或許,他明面上的支持,只是為了更好地在暗中侵蝕呢。”

    “最後一位,”邁勒斯的聲音將眾人的思緒拉了回來,“就是刺玫會與楓丹警備隊的官方聯絡窗口的負責人,蒂埃里。”

    “他負責所有需要向官方報備的行動,”邁勒斯解釋道,“如果他是內鬼,那麼通過這些報備信息,他就能總是搶先我們一步,讓我們的所有行動都暴露在對方的眼皮底下。”

    “我知道了…弗洛朗、瑪塞勒、蒂埃里…”娜維婭喃喃地重復著這三個名字,每一個都曾是她無比熟悉和信賴的人,“太難以想象了,我對抗了這麼長時間的狐狸,竟然就在我的身邊,還是我最不可能懷疑的人。”

    “如果要調查他們,還請務必小心,不要打草驚蛇。”邁勒斯鄭重地提醒道,“根據以前的經驗,那個人非常謹慎,一旦被他察覺,我們所有的努力都將前功盡棄。”

    “我知道了,謝謝你,邁勒斯,能夠提供這麼多信息。”娜維婭點了點頭,那雙蔚藍色的眼眸中,已經沒有了迷茫,只剩下如同磨礪過的刀鋒般的銳利。

    “不用客氣,這都是我的職責。”邁勒斯微微躬身,“對了,考慮到要幫老板洗清罪名,就多半繞不開雅克先生的死因…所以在雅克死後,他的家人就由刺玫會在照顧,現在還居住在白淞鎮。如果需要的話,也可以去見見他們,我來為你們安排。”

    “嘿嘿,太謝謝你了,你辦事真的很可靠!”派蒙由衷地贊嘆道。

    “又有案件擺在我們面前了,搭檔。”娜維婭轉過頭,看著熒,那雙蔚藍色的眼眸中重新燃起了並肩作戰的火焰。

    熒看著她那充滿了期待的眼神,重重地點了點頭,金色的眼眸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放心吧。”

    “嗯,”娜維婭的臉上終于綻放出那如同太陽般燦爛的笑容,那笑容里充滿了新生與希望,“希望我們聯手找到的真相,能終結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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