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仁彬本能地雙手抱頭,蹲下身子準備挨打,動作十分熟練。
這種防御姿態,讓人看了既心疼又無奈。
胡大老爺此刻怒火中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動手教訓了胡仁彬一頓。
胡仁彬對這次的責打早已習以為常,但這次卻感到莫名其妙。
不對勁啊!
他究竟做了什麼讓胡大老爺如此生氣?
以往即便挨打,至少也因為自己做錯了事,所以認罰無話可說。
可今天,只是問候了一聲安,又聊了聊妹妹懷孕的事,就被痛打了一頓。
難道是因為他對妹妹關心不夠?
想到這里,胡仁彬一邊揉著被打的地方,一邊反思,似乎真的如此。
他確實很久沒有和妹妹聯系了,更別提見面。
意識到這一點後,他決定立刻去東宮看望妹妹。
這時,胡大老爺已經平靜下來,甩了甩手示意結束。
胡仁彬小心翼翼地睜開眼楮,看到父親坐回主位,才敢放下護著頭的手。
“爹,要是沒事的話,我打算進宮看看妹妹。
”
胡大老爺听了這話,嘴角微微抽動。
這孩子倒是滿不在乎,剛剛自己雖然沒下狠手,但也費了不少力氣。
結果現在裝作若無其事?
算了!
本就沒期待能有什麼特別的效果,不過就是發泄一下情緒罷了。
到了這個程度,差不多可以結束了。
胡大老爺揮了揮手︰“去告訴胡義,讓他幫你準備些合適的禮物!”
“當哥哥的總不能空著手去吧!”
胡仁彬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隨後向父親告退離開。
不多時,他帶著管家胡義精心挑選的一大車禮物,前往東宮探望妹妹。
胡仁彬入宮自然順暢無阻,見到胡馨月時滿是熱情。
東宮的侍從和宮女也對他畢恭畢敬,畢竟他是太子的大舅哥,誰敢輕易得罪?
胡仁彬徑直走向東宮寢殿,看到妹妹正悠然漫步,便笑呵呵地說︰“月兒,听說你要當娘了!我可要當舅舅了!”胡馨月听到這話笑了︰“哥,你怎麼突然來了?莫非爹給你寫了信?他不是最喜歡你了嗎?”胡仁彬本想表現得欣喜,卻被妹妹的話刺到,抱怨道︰“我特意來看你,總該有些夸獎吧。
”盡管嘴上抱怨,他的笑容從未消失。
這對兄妹從小一起長大,即便一個是縣尉,另一個是東宮女主人,關系依舊親密無間。
他們習慣于互相打趣調侃,這種輕松氛圍讓他們倍感舒適。
一旁的小內侍想訓斥胡仁彬,剛邁步就被兄妹倆嚴肅的目光制止。
雖然他們長相不算驚艷,但眉清目秀,此刻的表情卻透著不悅與威嚴。
這小內侍被兩人注視後,渾身一顫。
他猛然想起,面前的胡仁彬雖穿的是最低級的八品官服,連守衛都比他地位高,可他在宮中的地位絕非此衣所能決定。
即便脫下官服,他難道會在宮中失勢?
他是胡府少爺,大明頂級世家的繼承人!
兄妹默契聯手安撫了欲反抗的小內侍,繼續閑談。
從童年時的嬉戲,到胡仁彬街頭游蕩時的紈褲模樣,再到父親嚴厲管教時的無助。
這些往事,外人怎會知曉?
胡馨月只顧自己高興,全然不顧胡仁彬的顏面。
胡仁彬終于按捺不住。
我視你如親妹,你卻當我?
這樣的事怎能忍?
于是,胡馨月兒時摔倒磕牙的糗事,以及差點因美食撐壞肚子的經歷都被提起。
大家同出一府,怎會只知彼此的秘密?
不過是些過往,若要揭露,只會兩敗俱傷。
兄妹借此敘舊罷了。
正聊得投入,腳步聲漸近,一群人涌入。
“听說嫂子有喜了,我們特來探望!”
眾人方知,宮中年幼的皇子公主得知消息後來探望。
客人來訪,胡仁彬從原本與胡馨月對坐的位置退到一旁。
他對這些皇子、公主並不熟悉,只當作一場熱鬧來看。
不知為何,他忽然與對面的一位少女目光相遇。
胡仁彬一時語塞,只覺得這位安慶公主似乎格外美麗。
另一邊,安慶公主也在打量他,覺得此人雖陌生,卻透著幾分親近感。
)
說實話,雖然胡家大少爺經歷了父親胡大老爺半年多的嚴苛管教後的確有所改變,但他的本性依然未變。
從小膽大的他,在听到內侍通報客人身份時依舊泰然自若。
他表現得仿佛面前的不是皇子、公主,而是普通朋友。
這種態度讓他想直接告辭離開時,立刻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這些皇子、公主也不是愚鈍之人。
這里是太子朱標的東宮,可他們剛進來時卻發現胡仁彬與太子夫婦相處融洽,毫無拘謹之態。
這顯然不合常理。
皇子們對此感到疑惑︰若此人有深厚背景,為何他們從未見過?更重要的是,他為何穿著八品官服?難道背景再深厚,官職也僅止于八品?
朱標見到局面尷尬,立刻出面化解。
“嗯,諸位弟弟妹妹,這是我的大舅哥,胡公的嫡子胡仁彬。
”
“作為胡公的嫡子兼獨子,仁彬主動請求從縣尉開始做起,堪稱眾多勛貴子弟的典範。
”
朱標的話無疑是對自家大舅哥極大的贊譽。
這樣的贊美若傳開,對胡仁彬來說肯定有莫大的好處。
無論背後是否有人嘲笑胡家父子的決定荒唐,至少表面上人人都會稱贊。
畢竟,有些事一旦做了,就只能夸獎。
這就是所謂的政治正確。
然而,這些官員需要考慮政治正確,這些尚未成年的皇子們卻不理會。
此時,這些皇子們剛好換了位在大本堂教導他們的老師。
巧的是,這位老師也姓胡。
更巧的是,這位老師正是對面那位縣尉的父親。
……
暫且不論這些事。
此刻,這些皇子們還有些困惑。
“縣尉?”
“嗯。
”
“嘖……哪個縣?”
“京郊上元縣。
”
“哈……原來是這個地方,那你為什麼不當縣丞或縣令呢?”
“暫時沒有那個能力,還是不要禍害百姓和同僚了。
”
“哦……”
皇子們的提問直截了當。
沒想到,胡仁彬的回答簡潔明快。
他毫無隱瞞,直接說明了所有情況。
這也是胡家老爺叮囑過的。
“別覺得自己聰明伶俐、口才好,就去和別人耍嘴皮子。
”
“與其耍嘴皮子最後被人唾棄,不如老實回答每一個問題。
”
“能答的就坦率作答;不能答的,就干脆保持沉默。
”
“別想著糊弄別人,到最後糊弄的只會是你自己!”胡仁彬對此深表認同。
在他心里,耍小聰明毫無意義。
他願意做個縣尉,勤勤懇懇地工作,這是他的選擇。
但他也清楚,作為胡家的兒子,自己的出身意味著什麼。
盡管如此,胡仁彬依然安于在上元縣做一名縣尉。
眼見有人帶頭開口,其他人便也不再顧慮。
大家都好奇的是這一點。
“你就真的甘願做個縣尉?”
“唉,我比不上父親萬分之一,這輩子大概是沒希望了。
”
“父親辭官時,我還曾幻想有朝一日也能當個丞相,風光一把。
”
“可丞相的位置突然沒了!”
“既無父親的才能,又無那樣的抱負,倒不如安心做個縣尉。
”
听到這話,眾人啞口無言。
前的兒子!
東宮太子的大舅哥!
除了皇子,誰能有這般顯赫的身份?
然而,帶著這樣的背景,他卻選擇安心做一個縣尉。
看起來,他還挺享受這份工作的?
這讓眾皇子難以理解。
他們的世界觀和價值觀完全不同。
哪有這麼好的出身不用,反而主動選擇吃苦的?
眾皇子一時摸不透他的想法。
他們甚至顧不上胡馨月這位大嫂,直接找胡仁彬聊起來。
似乎想通過這種方式證明縣尉不好當,勸他回心轉意。
安慶公主看著胡仁彬離去的背影,目光中透著深思。
她是朱家的四女兒,也是正室所生的次女。
按照歷史記載,她本應成為明朝第一位嫁給平民的公主,但她的平民丈夫因被朱元璋處決。
平日里深居宮中的安慶公主,此刻站在不遠處,听著他與自己兄弟們的對話。
“我曾與父親探討過,我的才智、品性和能力都屬平常,即便將出身和背景也算上,也只能與他人持平。
”
“父親和我都期望我能有所作為,我不想就這樣虛度一生。
”
“我想在縣尉這樣的小職位上做出一番事業,成為一個真正為百姓謀福利的好官。
”
此言一出,立刻讓其他皇子啞口無言。
雖然他們心中各有想法,卻找不到合適的反駁理由。
胡仁彬見氣氛僵持,便起身告辭。
然而,他並未察覺到安慶公主一直注視著他,眼中流露出復雜的思緒。
)
“妹妹,你這樣盯著人家看,真是入迷了。
”
老朱家排行第三的崇寧公主瞧見安慶公主目光一直停留在胡仁彬身上,忍不住打趣道︰“四妹,你這是被迷住了嗎?”
安慶公主羞紅了臉,瞪了三姐一眼,不悅地說︰“三姐,你怎麼能這樣說,我只是有點好奇罷了!”
崇寧公主看著四妹臉頰泛紅的樣子,心里一緊,將她拉到一旁低聲問︰“你是不是真的對他動了心?”
安慶公主愣了一下,環顧四周確信無人听見後,才坦然回答︰“確實有些想法。
”
“但還不確定,也許他早就有了婚約。
”
“而且我們公主的身份,婚姻哪有那麼簡單,還得听從父母安排。
”
這話讓崇寧公主深感共鳴。
她和安慶一樣,也到了考慮婚事的年齡。
即便普通家庭尚且重視門當戶對,身為公主,婚姻牽涉更多復雜因素。
她們即使私下對婚姻有所考量,實際卻毫無自。
此事最終還得由父皇決定,皇後或許能提些建議。
其他人根本無權置喙。
正值青春年少的安慶公主,怎能不想遇到心儀的伴侶?
這般偶遇適齡男子的機會實屬難得,自然讓她有些心動。
公主又怎樣?終究還是要嫁人生子。
崇寧公主稍作思量,隨即展顏一笑︰\"四妹,你要是願意將那掐花嵌金牡丹金步搖給我,我就告訴你一個重要的消息,怎麼樣?\"
安慶公主無奈地看著三姐︰\"三姐,莫非你知道那位的底細?可咱們今天才第一次見到他,我不信你之前就認識!\"
崇寧公主輕輕皺眉,傲然抬下巴︰\"你就別多問了,只要答應我的條件,我保證讓你知道個好事!\"
安慶公主疑惑地瞥了三姐一眼,心里有些不舍。
那掐花嵌金牡丹金步搖可是她去年過年收到的心愛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