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瑤帶著女兒翁洛桐來到敕南府府城後,並沒有住進知府衙門里,而是住在距離衙門不遠的一處宅子。
蔣康寧與翁瑤的婚事還未正式定下來,翁瑤若是就這樣帶著女兒住進衙門,會有損她的閨譽。
既然翁瑤在府城停留的借口是來敕南府的府城玩一玩,走一走,那蔣康寧自然是讓她們母女好好玩一玩,四處走一走。
蔣康寧派了人守著翁瑤母女,若是她們在暫住的地方,他下值後就會過去。
若中午母女兩人還在外頭,他就在衙門里用飯午休。
蔣康寧是虛心接受邵雲安的追妻建議,今天上門送幾朵剛買的漂亮的頭花;明天登門送一樣他覺得味道不錯的吃食。
面對蔣康寧的“追求”,翁瑤照單全收,也會回禮。
比如今天逛街的時候看到一匹料子,她覺得很適合蔣康寧,便買下來了。
見蔣康寧似乎很喜歡吃某樣菜,她就特意交代廚娘做了,諸如此類。
以前兄長還未嫁去安國“公”府時,每次兄長與武簡出去都要帶著他做掩護。
那時候只喜歡讀書的他實在是見不得武簡對兄長的種種膩歪舉動。
現在,蔣康寧只想扇那時候的自己一巴掌,你個棒槌!
蔣康寧很忙,他剛接手敕南府知府一職,又從楊硯手里接過了打造敕南府“茶府”的重任。
他能每天晚上都堅持去看望翁瑤母女,完全是回去後加班到深夜才能擠出這些時間。
翁瑤知道蔣康寧有多忙,也猜的出他會有多忙。
所以這趟府城之行,她也打算最多只待十天就去忠勇村。
蔣康寧也沒攔著,他當然希望能早日與翁瑤修成正果。
但若他做不好皇上交代的差事,不能早些回京做官,那自己說的這些話都是空談。
翁瑤準備走了,蔣康寧給她和翁洛桐添置了一些東西,還給在村中的老夫人等人買了些東西。
晚上翁瑤讓廚娘做了一桌子的菜,她還備了酒。
下了值的蔣康寧換了便服過來,不例外的又帶了東西過來。
他給翁瑤帶了一支簪子,不是買的,是他自己雕的木簪,給翁洛桐帶了一副漂亮的珍珠耳墜子。
翁瑤看了眼首飾盒中的簪子,便放到了一旁。
翁洛桐很喜歡師叔給她買的耳墜,笑著收下了。對于師叔與娘的事,翁洛桐這幾天也隱約看出來點意思。
飯間,蔣康寧會說一些衙門里無關緊要的事。
翁洛桐以前在楊家,吃飯時絕對是食不言。來到府城不過幾日,她卻是習慣了蔣康寧吃飯時會說說話。
蔣康寧這個習慣也是在認識了邵雲安後養成的,要邵雲安吃飯的時候不說話,那得憋死他。
翁洛桐吃飽了,翁瑤讓媽媽把她帶下去消食,接著又讓屋內伺候的婢女也都出去了。
蔣康寧頓時有些緊張,放下了筷子。
翁瑤起身拿過那個首飾盒,坐下後卻是遞給了蔣康寧,露出一抹笑︰“挺好看的,給我戴上吧。”
蔣康寧的眼楮頓時一個明顯的瞪大,接著他就手忙腳亂地站起來,取出那支簪子。
屏住呼吸來到翁瑤的身後,蔣康寧來來回回試了幾次,才把自己雕的這根木簪插入翁瑤的發間。
這一刻,蔣康寧的眼前有些模糊,似乎這一幕他曾期盼過許久許久……
翁瑤的眼眶也有些紅了,她紅唇微啟︰“你可真傻。”
蔣康寧收手的動作頓住。
“先帝賜婚……你又打算等到何時?蔣家這一支只剩下了你與辰哥,你就當真打算一輩子不娶了嗎?”
蔣康寧的喉結動了又動,他緩步轉到翁瑤的身側,蹲下,仰頭看著眼眶泛紅的翁瑤說︰
“師姐……這十年,你受委屈了……”
翁瑤的淚珠突然就奪眶而出,蔣康寧起身,再也忍不住地抱住了對方。
翁瑤沒有推開蔣康寧,而是抓住對方的衣服,肩膀顫抖,卻始終沒有哭出聲。
接到賜婚聖旨,嫁入楊家,與楊志渤相敬如冰,再到和離歸家,翁瑤幾乎都未哭過。
可這一刻,在這個等了他十年的男人說“你受委屈了”,翁瑤卻是再也忍不住了。
蔣康寧彎身,抱緊自己愛了多年的女子,啞聲說︰“以後,我必不叫你再受委屈!”
翁瑤的哭聲溢出,許久後,她在蔣康寧懷里哽咽地說了三個字——謝謝你。
謝謝你,一直等著我;謝謝你,讓爹娘可以不用再為我擔憂;謝謝你……讓桐桐可以再有一個家……
兩天後,翁瑤帶著女兒辭別依依不舍的蔣康寧,前往忠勇村。
而也是這一天,邵雲安收到了一封京城急信,是宮中送來的。
送信的邵雲安也很熟——安逸。
邵雲安以為是安公公寫的,哪知展開信後見到的字把他給嚇了一跳。
邵雲安第一個反應是跟做賊一樣左右看看,沒別人,他這才看起信來。
信是永明帝寫的,開頭就是︰【雲安吾佷】!
邵雲安打了個哆嗦,有種十分不好的預感!
等邵雲安一字一句看完了這封信的內容,他坐在位置上半天沒反應。
過了會兒,他拿起信又仔細看了一遍,然後揣著信去找小爹去了。
粟辰逸剛剛從武簡那邊回來。
武簡的毒是解了,人卻廢了,每日只能吃流食,吃喝拉撒都在床上。
粟辰逸每日過來瞧瞧,也是防著武簡身邊伺候的下人不盡心。
想想武簡的遭遇,再想想自己的兒子,粟辰逸的心情是怎麼都輕松不起來。
“小爹!”
粟辰逸抬頭︰“安哥兒?你怎麼過來了?不是說京城來人了?”
邵雲安︰“小爹,回屋說。”
粟辰逸頓時嚴肅了幾分,和兒子進了屋。
關了門,邵雲安把小爹拉進臥室,從懷里掏出那封信。
“小爹,皇上的信。”
“皇上?!”
見兒子示意自己打開,粟辰逸打開信,這一瞧他就認出這確實是皇上的字跡。
待看完信,粟辰逸抬眼,眼神里是和兒子相同的意思。
“小爹,皇上這是什麼意思?”
永明帝這封信的通篇大意就是
——朕的君後最近胃口很不好啊,就想吃好佷子雲安你做的菜啊;
——君後不叫朕告訴你,可朕實在是心疼;
——王正君的手藝也不錯,但王正君要開私房菜館了,他也不好總傳王正君進宮來給君後做菜;
——君後就想吃點酸甜口的,清淡的,特別是早起時君後的胃口最為不佳;
——雲安你能不能早點回來啊,朕的君後需要你啊!朕也很想念你做的菜啊!
粟辰逸心里一動,把信展開又仔細看了一遍,然後看向兒子。
邵雲安很糊涂︰“千歲不應該會生病啊。”
這吃了仙果還能生病?這不科學!
粟辰逸卻是把兒子拽坐到身邊,壓低聲音,十分嚴肅地說︰“千歲這怕是……有喜了!”
什麼?!
邵雲安有點懵。
粟辰逸點了點兒子的腦門,指著信說︰“你看皇上說的,胃口不佳,尤其是早上;又喜吃酸甜口……這不是有喜是什麼!”
我去!
邵雲安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還是下不去的那種!
粟辰逸起身去找了火折子把信燒了,邵雲安還在發懵中。
等到小爹回來坐下,邵雲安第一句就是︰“這也太快了吧!”
粟辰逸輕拍了下兒子的手,說︰“哪里快了,多少人盼著千歲快些生下太子,送信的人是誰?”
邵雲安︰“安逸,安公公的佷子,之前一直都是他替安公公跑腿。”
粟辰逸馬上就想到了︰“此事宮中怕是並未宣揚開來。
咱們是盼著千歲早日誕下太子,卻同樣也有不少人盼著千歲生不出太子。”
邵雲安︰“皇上這是不放心千歲的三餐?”
粟辰逸琢磨了一番說︰“應該不是,估計千歲是當真胃口不好。
千歲與皇上患難多年,皇上對千歲一向是十分緊張的。
你遠在忠勇村,皇上擔心千歲的吃食是否安全也不會來給你寫信,更不會讓王正君進宮做菜。”
听小爹這麼一分析,邵雲安發愁了︰“可我現在走不開啊,井哥又不懂關鍵技術。”
粟辰逸想想說︰“別院的菜長得好,要不用熙哥兒的那個什麼冷藏的法子往京城送菜?
你也給皇上去封信,說的隱晦些,就說你已知曉,會盡快忙完釀酒一事就趕回京。”
也只能這樣了。
釀酒的事邵雲安跟趙河說了後差點沒把他嚇死,接著就是差點沒把他高興瘋。
趙河也干脆,邵雲安敢教他,他就敢學!
那天跟陳三禮、趙河談完後,王石井就開始忙了。
先期的采摘、選果、清洗、榨汁這些步驟邵雲安不管,全部由王石井和陳三禮負責。
但後期什麼時候加二氧化硫,什麼時候換桶都得邵雲安親自來指導。
他至少得手把手地把趙河教會了才能回京。
縣城他和王石井投資的商業一條街要選址,好吧,這個他可以不管。
但陳三禮那邊說了,去大斯國的船快回來了。
陳三禮還給他弄了幾船葡萄、金桔、甚至還有邵雲安心心念念的甘蔗糖漿,過兩日就會送到……
反正現在是怎麼都沒法扔下這一攤子立刻回京的。
邵雲安說他回去想想怎麼回信,粟辰逸猜測宮中應該未宣言,那這事他們父子兩人也不能對外多說。
回到自己的房間想了許久,邵雲安有了主意。
“虎哥——!!”
沒多會兒,一聲虎嘯,虎哥不知從哪冒了出來。
邵雲安讓虎哥進屋,跟虎哥嘀嘀咕咕了半天,又給虎哥喂了一滴靈乳,虎哥跑了,直奔西山。
接著,邵雲安在書桌後坐下,拿起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