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羅榮王看起來比一心潛心修佛的王妃要年紀大些。現在兩人再見,王妃卻看著比他年長許多了。
羅榮王這邊下旨賜婚迎娶正君,王妃就迫不及待地剃度出家,也只是派了個人回王府說了一聲。
羅榮王從秀水村回來後一直都沒有去雨林寺,慕容儀更是不登雨林寺的殿門。
王妃林氏自幼信佛,若非家母以死相逼她在被賜婚前就打算出家了。
也因此,先帝賜婚的那日對她來說不啻于天崩地裂。
與羅榮王的這樁婚事,對林氏來說只有痛苦。大婚當晚的洞房夜更是她的夢魘。
世子慕容儀出生後,林氏是松了口氣的。羅榮王有了嫡子,那也可以不必再強求她。
如今羅榮王要娶王正君,她不必再掛著王府唯一女主人的身份。
那自然是要立刻遂了自己的心願,削去三千煩惱絲,真真正正成為一名佛家弟子。
她再也不用糾結回這個對她來說猶如牢籠的王府,可以心安理得地留在寺中成為一名僧尼。
林氏出家,皇家玉 上她的身份也不再是王妃,皇家不可能有一個出家為尼的王妃。
只不過這件事大家都心照不宣,皇室也沒有特別對外說,還是給林氏留了一份體面,為的也是慕容世子。
對于自己的這位妻子,羅榮王沒有什麼感情,哪怕是熟悉都算不上,許久未見,如今更是生疏。
只不過他怎麼也沒想到,林氏出家後的第一次主動相見,為的卻是邵雲安手里的那兩枚骨舍利。
對人一向溫和,從不擺親王架子的羅榮王此時也掛不出笑臉了。
羅榮王不高興,慕容儀則是憤怒。
羅榮王這位夫君對自己曾經的王妃不熟悉,慕容儀只會更不熟悉。
兒時一次次病危時守在他身邊的是父王,生母永遠都是在小佛堂里念經。
慕容儀敬畏佛祖,不表示他就能理解生母的做法。
如今對方提出這樣的要求,慕容儀怒極反笑。
“釋音師太,您何來的自信我爹可以勸說瑞正君把那兩枚骨舍利‘交給’雨林寺?
就算我爹有那麼大的情面,我爹又有什麼理由幫(你們)雨林寺?”
釋音師太沒有因為親生兒子對自己的不敬而不悅。
她先是向羅榮王行了一個佛禮,隨後平靜地說“還望王爺看在貧尼這麼多年一心為世子祈福的份上,幫貧尼這一回。
貧尼余生定日日為王爺、世子和正君祈福。”
慕容世子幾乎捏碎了椅子扶手,羅榮王出聲“釋音師太,不是本王不念舊情。這個口,本王不能開。
那骨舍利,不是忠勇侯臨時起義要買的。瑞正君乃奇人,曾與一位得道高僧有緣。
他雖不入佛寺,但他與佛祖的緣分恐怕比您都要來得深。
他買下那兩枚骨舍利定有他的用意,只是本王不便深問。”
自來到王府後始終一臉淡然的釋音師太這才有了些表情變化。
她的秀眉緊了緊,又道“那不知王爺可否請瑞正君與貧尼見上一見?”
羅榮王“本王會給師太帶話。但見與不見,本王不能強求,還望師太見諒。”
釋音師太站起來,行禮“謝王爺。貧尼暫住在寧國公府上,若瑞正君願意見貧尼,還請王爺能派人告知。”
羅榮王只“嗯”了聲,就喚人進來送客。
釋音師太一走,慕容世子就爆了。
“爹!您不是真要為了她去找雲安吧!”
羅榮王抬抬手,讓世子莫要生氣,說“雨林寺想要那兩枚骨舍利,就不會只讓她出面。
她又說她住在寧國公府上,怕是寧國公府也會找其他人當說客。
京城這些個內眷婦人不知多少雨林寺的常客,指不定還有人會進宮找上千歲。
骨舍利牽涉到皇上的福星,雲安不會交出來的,只是這實話咱們不能說。
相信雲安,他會應付好的,爹還沒見他吃過虧呢。”
說到這里,羅榮王話語一頓,面色嚴肅了幾分,
“只不過‘她’來府上卻不知是雨林寺的意思,還是‘她’自己的意思。”
慕容世子冷著臉說“管他誰的意思!
她親自上門就是擺明了為難您!她從來都沒有為咱們爺倆設身處地著想過!”
羅榮王站起來,勸道“你今日要去京郊,這已經晚了,快走吧,別耽擱石井的時間。
也罷,她既已出家,那這‘王妃’的身份還是該徹底卸下來。
我進宮一趟找皇上要聖旨去,趁著她在,我把和離書拿給她。
她不再是王妃,與咱們爺倆這凡夫俗子也脫了干系。
但不管怎麼說她都是生了你的人,此事我會處理,你別往心里去。”
慕容世子壓著火說“爹,您也別為了‘她’生氣,不值當,您別總為了我。”
羅榮王拍拍世子“你是我兒子,我不為你為誰。
只是她今日這一場無論是不是她的本意,你我父子都與她斷干淨了好。”
慕容世子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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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榮王又拍拍世子“你快走吧,石井肯定等急了。”
慕容世子“那孩兒走了。”
“去吧去吧。”
慕容世子依舊一臉陰郁地走了。羅榮王獨自在中堂站了一會兒,這才去了後院。
王妃來了,郭子牧在房里是坐立不寧。
郭子牧的第一反應是不解,王妃不是剃度出家了嗎?這是要回府了?
緊接著郭子牧就意識到王妃會來的用意了,雲安昨日拍下了兩枚骨舍利!
當時爭搶的三方之一就是雨林寺啊!王妃可是在雨林寺出的家!
王妃不會是想讓慕容出面幫她從雲安手里拿到那兩枚骨舍利吧!
若王妃當真是如此打算的,那不是為難慕容麼!
外面傳來熟悉的腳步聲,郭子牧立刻沖了出去。
看到走進青竹院的羅榮王,再看到他的臉色,郭子牧撲過去抱住了對方。
羅榮王的臉上帶了面對郭子牧時一定會有的溫柔笑容“怎麼了?”
郭子牧“你心情不好。”
郭子牧想問是不是王妃真的為難你了,又覺得不合適。
羅榮王用力抱了抱郭子牧,然後放開他,摟著他進了屋。
陳艾就在屋里,羅榮王也沒避開他,把王妃來的用意說了。
陳艾嘆了口氣,說“老奴去灶房,讓他們明日炖只雞給世子送去,世子這陣子都瘦了。”
羅榮王“……”
陳艾駝著背,腳步緩慢地出去了,出門時還沒忘關了門。
想想陳艾對世子的“關心”,羅榮王把世子這回是鐵了心要減肉的話咽了下去。
陳艾走了,郭子牧道“那你怎麼回的?雲安花那麼多錢拍下來,總不會轉手又賣出去吧。
而且雨林寺也沒那麼多錢跟雲安買吧?”
若有那麼多錢,雨林寺昨日就跟著一直拍了,也不會最後變成雲安和大斯國搶。
羅榮王拉著郭子牧坐下,說“雲安不會賣的,你昨日也听見了,他是因為需要才出的價,我得進宮一趟。”
羅榮王把他進宮的目的說了,隨後道“她出她的家,修她的佛;我與世子都是凡夫俗子,彼此間日後還是不打擾的好。”
羅榮王自然是生氣的,只是剛才當著世子的面他不能發火。
作為父親,他也不能在兒子的面前指摘兒子生母的不是,那會更加劇世子對生母的不滿。
“你別生氣。”
郭子牧揉羅榮王的胸口,大膽直言,
“我不喜歡你為了別個女人生氣。”
他這麼一說,羅榮王笑了,低頭就吻住了郭子牧。
郭子牧的嘴里甜甜的,羅榮王一踫上去心就要化了,哪里還有半點的氣。
羅榮王要進宮,郭子牧其實也是約了邵雲安今日去改建中的私房菜館看一看。
羅榮王先把郭子牧送去了將軍府,他再轉道進宮。
羅榮王去見了皇上,隨後又見了君後。很快宮中就下了一道聖旨和一道懿旨。
羅榮王王妃是先帝賜婚,皇上的這道聖旨上說明王妃林氏一心向佛,如今剃度出家于皇家禮教不符,收回聖意。
收回聖意,林氏也不再是羅榮王王妃。
千歲作為國母,他的這道懿旨就是說明念在林氏生下王世子,不追究其欺君和違背聖意的大不敬之責。
林氏不顧皇家婦的身份剃度出家,于皇家禮法不合,奪其王妃尊位。
林氏不再是羅榮王妃,等于她與羅榮王府沒有任何關系了。
日後她也不能以王世子生母的身份自居,因為她還欺君和違背聖意。
這兩道旨意沒有派去雨林寺,卻是直接去了寧國公府,對住在那里的釋音師太宣旨。
誰都看得出皇上與君後對這位前羅榮王妃是何態度。
兩道旨意宣讀完,釋音師太接旨後就帶著兩位小比丘尼離開了寧國公府,返回雨林寺,也不提見瑞正君的事了。
寧國公本人趕緊進宮請皇上恕罪。這兩道旨意是敲打雨林寺,又何嘗不是敲打寧國公府。
不過留在寧國公府的雨林寺住持慧清大師沒有離開。
在得到將軍府的準信後,慧清大師獨自去了將軍府。
邵雲安還在跟郭子牧吐槽呢。他以前一直以為古人都是盲婚啞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其實來了這邊後他發現,要結親的雙方要麼是彼此間就相熟的,子女間也熟悉,兩情相悅不在少數。
作為長輩,那是孩子落地長成後就開始操心他的婚事了。
那絕對是天生自帶探照雷達,遇見合心意的要麼早早地對接上去,要麼就提前找媒人下手了。
那種真的盲婚啞嫁全憑父母包辦的都是自身條件太差,娶不到媳婦或嫁不出去的。
可這賜婚就很操蛋了。
皇上大筆一揮就決定了兩個年輕人的一生。
男人還好說,賜婚的夫人不喜歡他的床上也不會缺女人,可被賜婚的女人就慘了。
因為涉及到後代,皇上賜婚基本都是一男一女,沒有兩個男人的。
所以被皇帝隨意賜婚的雙方,最委屈最受罪的多是女人。
釋音師太這個事吧,邵雲安不多說。佛祖舍利,她會動心很正常。
“要不是先帝昏庸,問都不問一句就賜婚,王爺和釋音師太都不用痛苦。
釋音師太或許早早就能得償所願了。還有翁姐姐,不也是被隨意的一道聖旨給耽誤了。”
翁瑤算是幸運的,暗戀著她的男人一顆痴心,那些沒能等到的女人呢。
郭子牧也嘆了口氣“慕容說過不會讓皇上和千歲下明旨,他也知道王妃就是一心向佛,只是因為賜婚不得不嫁給他。
今天王妃這麼做,慕容說為了世子他得去要這一道聖旨。好在世子體諒,沒怪慕容。”
邵雲安道“釋音師太是出家人,這兩道旨意于她應該沒什麼份量吧?”
郭子牧看著邵雲安,美麗的大眼里是不確定,畢竟他也不了解這些出家人。
邵雲安想了想說“算了,我們也不管不了,咱們能做的只有顧好自己。”
邵雲安還在等慧清住持那邊的消息,看對方打算什麼時候過來見他。
結果他沒想到對方會那麼心急,將軍府的回復送去寧國公府,對方就過來了。
邵雲安也只能暫時把去私房菜館的事情延後,先去見慧清住持。
郭子牧死活不去,他在屋里陪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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