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邵雲安來說,冬天就是要吃羊肉。羊蠍子有“補鈣之王”的美譽,邵雲安自己沒做過。過年家里殺羊,他也想到了“羊蠍子”,不過忙著忙著就忘了去查菜譜了。
這回趙河家里要殺羊,要給他拿羊肉,邵雲安就想把這羊蠍子做出來。他不要純羊肉,就要羊脊骨。
空間里有專門介紹羊肉做法的食譜書,邵雲安不僅查了,還寫了下來。他和郭子牧兩人分工合作,弄了紅湯和白湯兩種湯底的羊蠍子。紅湯里有辣椒,白湯則是純鮮味。
三個孩子和岑夫人都吃不得辣,就吃白湯的,其他人隨意。詢問了大家要吃什麼湯的後,邵雲安讓衛氏給每個人單獨分裝了一盆,放在各自的面前。
這還沒吃,只看著、聞著,眾人的口水就開始止不住了。在岑老首先拿起筷子後,其他人誰也不矜持。
魏弘文郁悶是郁悶,但他肚子還真餓了。尤其是羊蠍子端上來後,就是他這個自詡吃過不少美食的人,也不由得咽口水。
上桌的也不止有羊蠍子,邵雲安還讓郭子牧炒了幾個菜,還蒸了饅頭,烙了餅子。
邵雲安先做示範,用蘆葦管把羊脊髓吸出來,然後再吃肉。第一口肉下去,魏弘文的生意經就止不住地在他腦袋里轉。
若是以前,許掌櫃肯定會要求邵雲安做這生意,或者跟邵雲安買這道菜的方子。但現在,許掌櫃無法開這個口了。
有客人在,岑夫人就帶著三個孩子回屋吃了。
吃了三塊,魏弘文放下筷子說︰“這羊蠍子實在是太美味了。文自詡吃遍了燕國美味,今日卻不免自覺慚愧。邵小哥的手藝果然名不虛傳。”
岑老呵呵笑道︰“安哥兒做飯是好吃,老夫的胃口已經被他養刁了。”
康瑞和蔣康寧都點頭附和。
邵雲安隨意道︰“養刁就養刁吧。我這兒就是您老和夫人的另一個家,想吃什麼還不方便?倒是大哥和師兄要忙了吧?”
蔣康寧道︰“剛開衙,不忙。進了二月衙門才會正式辦差。”
康瑞接下說︰“二月初一書院開學,師兄前一天去書院與諸位夫子見一見即可。”
邵雲安看向岑老︰“縣學那邊老爺子您不用去嗎?”
岑老道︰“我初一也要過去,不過下午就可走了。”
“那初一一早井哥送您過去,您忙完了就回來。”
“好。”
見他們說完家常了,魏弘文插嘴道︰“邵小哥的廚藝如此了得,難道不打算開一家酒樓嗎?以邵小哥的手藝,即便是我‘一丈軒’的廚子也是遠遠比不上的。”
邵雲安笑道︰“我這個人懶,開酒樓麻煩的很,井哥也不喜歡我太忙。”說著他就去看王石井。
王石井馬上接話︰“我們家人口簡單。平日里做的小買賣已足夠日常用度,無需再去勞心勞力。況且雲安年紀尚小,過于勞累于他也不是好事。”
魏弘文很想吐槽。你們那是小買賣麼!
別說他了,許掌櫃和曾掌櫃都很想吐槽。
王石井接著說︰“銀子是掙不完的,我們一家也沒那麼大的野心。”
一句話堵住了魏弘文想要與邵雲安合伙開酒樓的話頭。
蔣康寧適時出聲︰“魏公子可是難得能嘗到雲安的手藝,莫要浪費啊。”
魏弘文重新拿起筷子,無奈地對邵雲安笑笑。先吃吧。吃完了怎麼也要找個機會說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魏弘文在那里絞盡腦汁想著怎麼跟邵雲安提他的事,一頓飯就在他的思慮中過去了。不過他沒想到,還不等他先提,有人卻提了。
“老爺子、師兄、大哥,我讓大廚房燒了水,你們要不要去泡泡?”
岑老看向邵雲安,眼里是詢問︰【你有主意了?】
邵雲安露出自信的笑容︰“我正好有事找許掌櫃。老爺子你們也累了一天了,去泡泡解解乏。”
看著邵雲安的笑容,岑老、康瑞和蔣康寧明白他是有對策了。邵雲安在他們心里一向是有主意的,三人也就不擔心了。
邵雲安這麼一說,魏弘文、許掌櫃和曾掌櫃都不由得神情一正。
許掌櫃趕忙說︰“我也正好有事找邵小哥商談,你我想到一塊去了。”
岑老擺擺手︰“那安哥兒你們去談正事吧,我與你師兄、大哥再喝一會兒菊花)茶。”
“好。”
邵雲安起身,示意三人跟他走。三人朝岑老、蔣康寧和康瑞略一行禮後,跟著邵雲安和王石井走了,腳步中帶著急切。
在他們離開後,康瑞道︰“不知雲安是如何打算的。”
岑老搖搖頭,他知道邵雲安肯定有對策,不過他也猜不到邵雲安會想到什麼對策。
岑老看向蔣康寧︰“茶和酒是斷不能交給恆遠侯府的。此事你要上一封密奏給皇上,另外再修書一封給康辰,要他稟呈千歲。”
蔣康寧點點頭。
※
邵雲安把魏弘文三人帶到了暖房,郭子榆帶著苗元和甦冊送了菊花茶過來。
幾人坐定後,邵雲安沒有吭聲,王石井開門見山地問︰“魏公子此次前來不是單單只想見見內子吧?”
魏弘文還真沒想到這兩人會如此直白。不過對方既然直白了,他也就不藏著掖著了。
魏弘文直接道︰“正是。魏某從商多年,年前京城突然冒出一種新茶和一種新酒,京城的達官顯貴是趨之若鶩。尤其是那新茶的價錢,可說是千金難求一兩。
魏某得知那新茶和新酒出自您和邵小哥之手,恰巧魏某也得知手下與您二位多有接觸,故而前來套份交情。不瞞您二位,魏某希望能與您二位做這個買賣。
魏某也知,新茶與新酒背後的大東家是誰。魏某不是要與那位‘東家’搶這份買賣,實乃魏某也有不得已之處。
這新茶與新酒魏某不多求,新茶一年至少一百斤,新酒一年你們可出的最大桶,20桶即可。魏某查過,以永修縣的茶樹和紅酸果的出產量,這數目並不多。”
魏弘文當初的設想可不是這麼點,他原本是打算至少從邵雲安手上拿到4成的量。但在這一天過後,他打消了這個念頭,降低到了這個數量。
對魏弘文來說,數量是不多。但有一點他能肯定的是,除了他,別人再無可能從邵雲安手上拿到新茶和新酒。畢竟,那位大東家不是普通人。
邵雲安被逗笑了,這還不多。一百斤的新茶,20桶最大桶的酒,你恆遠侯府是真不怕得罪皇上和君後啊。
邵雲安沒搭話,王石井面無表情地說︰“魏公子您也說了,你知道茶和酒的大東家是誰。
我與內子不過是一介草民,您覺得我們能不經那人同意就把茶和酒賣給您?魏公子的要求強人所難了。”
許掌櫃和曾掌櫃一听不由著急起來,許掌櫃可憐巴巴地祈求地看著邵雲安,希望邵雲安能看在他們兩人那一點點交情的份上給個方便。
邵雲安卻是假裝沒看到,他們找上門來的時候有想過他會為難嗎?他們背後有恆遠侯府,自己可是毫無背景的泥腿子!
他們上門來就帶了以權壓人的目的,現在又來套什麼交情?
邵雲安拿起茶碗喝起了茶,一副自己很渴的模樣。
魏弘文看了眼邵雲安,深吸了口氣,對王石井道︰“魏某也不跟二位兜圈子了。我要這些茶和酒,為的僅是我恆遠侯府的名聲,至于這價錢卻不重要。
這茶和酒,那位東家賣出多少,我就多少價錢收,只要讓外人覺得,我恆遠侯府也有能拿到這茶和酒的本事即可。”
邵雲安放下茶盞,輕笑一聲,出聲了︰“我不在京城,不知道這茶和酒到底怎麼賣。但魏公子您若真這樣收,那可就虧大了。”
魏弘文也輕輕一笑,說︰“有時候,臉面更重要。也是因為邵小哥與許、曾二人的交情,魏某才特意走這麼一遭。邵小哥是個重情重義的,還望邵小哥能理解魏某的難處。”
不,他的重情重義是有條件的。邵雲安不為所動地搖了搖頭,魏弘文臉上的笑容頓時就掛不住了。
許掌櫃實在忍不住開口︰“邵小哥,您就幫幫忙吧。這件事對大東家、對恆遠侯府真的很重要。”
王石井開口︰“除非‘那人’準許,此事我與雲安做不得主。魏公子有恆遠侯府,我二人可無法與魏公子相比。”
魏弘文︰“王大哥謙虛了。岑老雖不在朝堂,可並不是普通人。你二人為蔣縣令的義弟,該也知道蔣縣令的背後有誰。”
王石井反問︰“魏公子的意思是,岑老與老帝師的面子比那位的還要大?”
魏弘文抿緊了嘴,許掌櫃又忍不住要說話,邵雲安抬手制止了他。
“許掌櫃、曾掌櫃,不是我和井哥不給你們面子,也不是我們故意拿喬。茶和酒是出自我與井哥之手,但也僅此而已。”
邵雲安扯了扯嘴角,不客氣地說︰“魏公子您也別說什麼情分,你們過來對我提出這樣的要求就是在為難我們。
你們在京城比我們更清楚新茶和新酒的價值。你們開口就說給你們情分,要你們掙這份面子。那就是說我和井哥可以不用在乎‘那位’的面子?
你們恆遠侯府不怕得罪‘那位’,我和井哥可不敢。我與井哥一顆忠心向宮城,做不出拿那位的面子給別人做情分的事。”
魏弘文心里咯 一聲,趕緊找補︰“邵小哥恐怕是誤會了。恆遠侯府絕無此意!”
邵雲安一臉不解地問︰“沒有嗎?可是您話里話外透出的意思就是這個啊。
您張口100斤、20桶的,都不說讓我先去問問‘那位’行不行。您篤定了我必須行,因為您背後有恆遠侯府嘛。”
您要真沒那意思,您會來跟我提這個要求?您會明擺著來跟‘那位’搶生意?”
魏弘文出了一身的冷汗,許掌櫃的臉都白了。
是,他們是恆遠侯府,想拿這個買賣。可不管他們心里怎麼想,但若真把邵雲安這番話捅到皇上和君後的耳朵里……
魏弘文忍著擦汗的沖動,不由正視邵雲安的這張嘴了。許、曾二人都跟他說過,此人的口舌極利,且做事極不按常理出牌。
邵雲安只要在君後跟前說一句“他是故意來跟君後搶生意”,皇上或許不會把恆遠侯府怎麼樣,但一定會把他怎麼樣!
該死!他想的太簡單了!這兩個農家子,特別是這個邵雲安,他是真敢說啊!
許掌櫃和曾掌櫃急了,這樣的大帽子扣下來他們的東家可絕對擔待不起!
兩位掌櫃趕忙求情︰“邵小哥,您誤會了,我們東家絕對不是這個意思……”
邵雲安打斷兩位掌櫃的話,對面色緊繃的魏弘文說︰“魏公子,我與井哥想跟您單獨談談。”
魏弘文的神色微變︰“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