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趕忙接過稿紙開始翻看,
“《洪武荊襄歲時記》?”
朱見深拱手拜道,“這份記錄是從翰林院的塵封舊檔里找出來的,”
“里面的內容是前朝翰林們根據荊襄地區各州府官府收集的史料,編撰而成的方志類文獻。”
朱元璋微微頷首,
經過咱之前的嚴正批評,這幫鱉孫找資料總算是認真多了,
這種方志類文獻,有官方主導,真實性沒有問題。
只是林豪這混球,貌似和荊楚沒有半分什麼聯系啊,
他搞的改革怎麼引發了那邊暴動呢?
難道咱把他派那邊去了?
帶著一堆疑問,朱元璋繼續往下閱讀,
“洪武年間,荊襄洞蠻土司暴動始末考證,”
“據當地諸多大土司家族史記載,”
“洪武二十六年九月初,太祖听從左春坊大學士林豪提議,”
“將西北洮州地區的行政改革的成功經驗,推行至荊襄地區,”
“引發了地方土司強烈不滿,”
“所有荊襄土司家族聯名上疏,反對進行行政改革,”
“掌管荊襄軍務的楚昭王也上疏,以荊襄宜求穩為由,支持土司們的求請,”
“大部分朝臣也反對在蠻夷人數佔優的區域,大搞行政改革,”
“太祖見反對的聲浪很大,猶豫是否暫緩推行,”
“然主導者林豪力勸太祖堅持改革到底,”
“太祖听從之,”
“強令行政改革繼續推行,由楚藩負責監督,”
“最終,所有的矛盾在洪武二十七年初,迎來大爆發,”
“荊襄各大小土司帶領麾下民眾舉兵暴動。”
“消息傳到京城,”
“太祖震怒,”
“下令楚昭王為主帥,潁國公傅友德為副帥進行平叛,”
“二月末,叛亂平定。”
“旋即,開始推行緩和措施,並追究暴動責任,”
“各大領頭暴動的土司,被押解入京處決,”
“朝廷廢停已推行的行政改革。”
“林豪因為與昭王、傅友德本與林豪有舊怨,被定性為暴亂主要責任人,”
“其雖在暴亂發生前,就虛癥突發暴斃,”
“但仍舊遭到清算,其謚號‘康肅’亦被褫奪,墳冢被勒令挖毀。”
“。。。”
朱元璋看完之後,面色鐵青,
原來是咱采納那混賬的建議,在荊襄地區搞了行政改革,引發了地方勢力的不滿,所以才發生了暴亂。
到底是什麼樣的行政改革,能捅了整個荊襄地區的馬蜂窩?
還有,
這混球�@紉徊叫櫓 懶耍 br />
不僅被褫奪了謚號,還被挖了墳,
讓一個死人來背主責任,的確是息事寧人的好手段,
不愧是傅友德,
還有這個楚昭王?
“這個楚昭王是誰?楨兒嗎?”
朱見深拱手一拜,“回太祖爺,的確是楚藩的叔祖,”
“整個楚藩,只有他在任時能完全掌控軍務。”
朱元璋冷哼一聲,“咱讓他管軍務,是對付外敵的,不是搞內訌的。”
“可有查到林豪這個改革的記錄?”
“他到底是改革了哪些行政弊端?”
“為何在洮州成功了?”
“卻在荊襄失敗了?”
朱見深低著頭說道,“臣孫無能,只有查到了這份記錄,”
“具體的行政改革措施,並沒有查到,”
“不過,臣孫已經下令廠衛嚴加追查。”
朱元璋聞言,心里有些失望,旋即看向其他幾位後世皇帝,
一眾後世皇帝看到太祖爺詢問的目光,紛紛頓首稱罪,
不是他們找不到資料,
而是他們各自搜集的林豪資料太多了,但來源實在太雜,
必須得嚴格篩查一番,
否則帶了假消息,到這偏殿里,很容易挨訓斥。
朱元璋面露不悅,“這麼多天了,爾等這麼多人,竟然只找到這麼一份記錄?”
“虧爾等還是我大明皇帝,”
“是怎麼辦事的?”
一眾後世皇帝心中頓覺委屈不已,
之前找來了記錄,老祖宗嫌棄不夠詳實準確,
現在朕開始注重質量,不輕易交貨了,又被嫌棄沒干活,
怎麼做都要挨訓斥,
朕太難了!
這時,
推門聲響起,
“兒臣拜見父皇!”姍姍來遲的朱棣躬身一拜,旋即語氣變得嚴厲,“父皇,您看看。。。”
朱元璋敏銳地發現朱棣手里有稿紙,當即打斷道,“老四,你打住!咱沒問話,你不準說話,”
“有林豪的新記錄,趕緊呈過來。”
一看這混賬老四的德性,
肯定是找到了什麼不好的消息,又想借機編排咱了。
朱棣張了張嘴,想繼續把編排的話語說出口,
但對上父皇要吃人一般的目光,
他頓時打消了念頭,
還是等以後再說吧,反正懟父皇的機會多的是。
朱元璋接過朱棣手中的稿紙,順手把朱見深那份稿紙交給了朱棣閱覽,
他展開稿紙開始翻讀,
“朱高熾回答概要?”
朱元璋眉頭一挑,“這份東西是?”
“老四,你回答咱的問題。”
朱棣撇了撇嘴角,“回父皇,兒臣遲遲找不到林豪的確切記錄,就從高熾那兒探消息。”
“高熾是兒臣的太子,”
“他比高煦懂事,他說。。。”
朱元璋抬手制止道,“夠了!你閉嘴,你看你的,咱自己看。”
說著,便不理會臉色逐步烏青的四兒子,繼續閱覽稿紙的內容,
“父皇,雖然從表面上看,高煦是林夫子的關門弟子,兒臣與他交往並不緊密,”
“但兒臣一直在認真領悟他的各種教誨,”
“正是有他的指引,兒臣幫您處理國事時,才能做到游刃有余。”
“兒臣也知道您一直很看重林夫子,為他早逝而無法為您所用,感到遺憾,”
“也因為無法為他平反,感到自責,”
“但斯人已逝,”
“林夫子生性豁達,從不在乎身前身後名,”
“所以您不必過于介懷,”
“兒臣相信高煦終有一天能理解你的難處。”
“說起,林夫子死因也沒那麼玄乎,就是一場意外。”
“好像是在洪武二十六年九月底的時候,”
“但他不慎受了風寒,沒有注意治療,繼而病情惡化,導致虛癥大爆發,失了性命。”
“非要給他的病亡找點原因,”
“可能就是,他因為海關司對口幫扶洮州成效顯著,而後便著手力推各種改革,”
“結果招到武勛、文官們、其他藩府等等各方政敵的發難,”
“雖然林夫子每次都能說服皇爺爺支持自己,”
“但他對政敵們實在太過寬容,從來不往死里整,”
“習慣性留下大破綻,讓政敵們有機會在皇爺爺面前攻訐自己,”
“怎麼勸都沒用,”
“兒臣很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