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讓把宋家和李家的關系拉出來的時候,謝閣老,謝樺也看向了陸軒。陸軒點點頭,他知道,這個表嫂八年前還跟著三表哥來幫過他們。
“爹,你怎麼……”這麼能干?謝樺想這樣說,但是沒敢,做兒子的這樣質疑父親有點不孝。所以這個熠熠生輝的親爹,之前怎麼就能做到按部就班,不出頭不出彩的。
他真的很想知道,還有三嬸,今天三嬸大發神威,因為有三嬸在前,所以父親的表現,他是吃驚但是又不至于接受不了。難道整個家里只有他沒留後手嗎?
謝讓知道他要說什麼,但是沒辦法跟他解釋。因為這就是謝家的策略。
這事情得從幾十年前說起,謝讓祖父是御史中丞,在朝堂之上所向披靡。父親從金陵回來高中進士,進入朝堂。
謝家沒有保持中立,謝家想要興盛,謝淵當時就選了還是皇子的先皇。一路為他出謀劃策,鞏固地位。君臣二人一起站到了權力最高點。
先皇登基,謝淵入閣,謝家重返京城頂級圈層。謝淵有四子,嫡子有三,長子謝讓,三子謝謙,四子謝禮,二子乃庶出名謝誠。
謝讓從啟蒙開始便對術數感興趣,他的書讀得一般般,十七歲進戶部做了個小吏,沒品,那時候先皇還在世,想要給謝謙一個郎中之位,謝淵謝絕了先皇的好意。從小吏開始做便可。
這件事連謝家的政敵,都沒辦法攻訐謝淵,謝家的名聲從那時候開始就不一樣了。
從謝讓開始,謝家四子走得都是腳踏實地,不出彩的路子。
老二謝誠入了商籍,不僅幫著打理謝家的產業,自己也有商行。雖未分家,卻有很大的自由。這個選擇,不是謝淵做的,是謝誠自己願意的,他的姨娘就是商籍,他很享受賺銀子的快樂。
而且父親沒有瞧不起商戶,還很高興他與外家來往。謝家人就覺得行商很正常,他很小年紀就去姨娘的鋪子里跟著姨娘學做生意。十五歲以後,得了父親同意,跟著外祖父,舅舅外出做生意。
古姨娘沒有侍寵生嬌,得了扶持的古家也沒有忘乎所以,都是明白人,非常安分守己。
謝家上下,為官之人從無貪腐,後宅主母也不亂收禮,就是因為謝誠經營有道。
老三謝謙,喜歡的東西就更令人匪夷所思了,他幼時拆家,後來學習了機關術,先是找了書,學不透,後來謝淵在工部給他找了個老師傅。
還學五行八卦,學習陣法,奇淫技巧都是他所愛,謝淵見他之前的師傅對他贊不絕口,後來想學什麼,他都想辦法給他找師傅。
盡管世俗眼光之中,這個謝三爺玩物喪志,但是謝家也不覺得有什麼。
他七八歲就開始跟各種師父在外游歷,十幾歲以後,就自己獨行。本以為此生不會安定,沒想到遇到了李飛鳳,一見鐘情。
兩人一拍即合,成婚以後,謝淵把他弄到了工部也是從小吏做起,讓他去發光發熱。他唯一得要求就是不升到高位,謝淵同意了。所以他一直升到工部郎中之位以後,就紋絲不動了。
幼子謝禮,酷愛讀書,博學多才,考中了狀元,卻不做官,立志要做當世大儒,在白鶴書院教書,頗受學子愛戴,十幾年孜孜不倦,桃李滿天下。但他教不了自己的兩個兒子,看著頭疼,妻子羅氏把他倆送到了金陵文昌書院,算算時間,快回來參加科考了。
謝家的這一代,都是這麼養的,看著都平平無奇,除了謝讓在各種外力作用下,爬到了尚書之位,其他三個名不經傳。
下一代倒是一個個早早展露鋒芒,闖出了名聲,謝淵不僅沒有壓著,還推波助瀾。他們科考以後,授官,各個都超過了父輩。
上一代兒女婚事,除了謝讓與段氏是門當戶對,其他幾個孩子的婚事,看對眼,人品不差,就能成。不聯姻,斷了任何結黨營私的機會。
有十幾年謝家似乎都只有謝淵一個人在發光。所以謝家的孩子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帶著一身本事長大了。
謝樺一出生,謝淵就決定要親自培養他。闖一代,守二代,穩三代。到了謝樺他們這一代,謝家穩了。
謝家這一代不論男女,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但是這個喜歡一定是對謝家有利的。
四十年前就開始布局的謝淵,得意地坐在太師椅里,當年設想的最好的結局達成了。父親在天之靈,肯定要跟列祖列宗炫耀自己生了個好兒子。
今日長子謝讓的表現,讓他驚喜不已,他一度擔心長子守成太過,遮住鋒芒久了,就再也沒了靈氣。
陸軒若有所思,謝家是一個被低估了的家族,外面的人甚至自己都覺得謝家是靠著謝淵在支撐。一旦謝閣老去世,那謝家雖不至于轟然倒塌,卻再難復今日的輝煌。
可是看看心思縝密的謝讓,再想想自己破陣設陣的岳父謝謙,不能想想謝誠,謝禮真實的樣子。
謝家可真是沒有一根廢柴,不需要他們的時候,在角落里蒙塵,需要他們的時候,就能熠熠生輝。
世家之中,為了一點點資源爭得頭破血流的兄弟姐妹實在太多了,謝閣老倒是會教。謝家的根子可能也比較好一點。
“樺兒,你不需要太緊張,承受你該承受的就好,我們都還在呢,重擔不會壓在你一人身上。”
謝讓說這麼多,只是不忍看自己的兒子為國事操心,謝樺心太正了,他在鴻臚寺,翻看史書,總想著要保衛大厲。
他有點不滿意父親,天天把謝樺帶在身邊教導,怎麼還會這樣,謝家人從來都是以自身,以謝家為先的。
謝閣老挺冤枉的,他一直也是這麼教導謝樺的,但是被謝緲說了幾次,這小子,就有點不對路,血熱了。
總想著成就一番事業,不僅僅是在朝堂,還要超脫朝堂,尤其是知道那三個國家的細作潛伏京城的時候,這小子整個人都要沸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