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郡王妃的疑問也是大家的疑問,消失了那麼多年的二叔為何會在此刻回來。
霍二叔直言︰“我在外收到消息,知道大禍將至,便馬不停蹄地趕回來。
我們本是同根生,我也不想大哥這一脈死絕。
如今伏氏余孽到處殺害我們霍家子弟,這其實也不足為懼,他們若來殺,我們迎戰便是。
但是,當今聖上起了心思,要借他們之手,削弱藩王的勢力。
誠郡王府雖然算不得什麼勢力,但是得兩淮和江南食邑三千戶幾十年,皇上已經忍無可忍了。
父王去世的時候,就應該自請退出江南兩淮,可是父王舍不得,大哥也舍不得。
如今這個時候再不退出,那就準備一家子都死于非命吧。”
霍二叔仿佛真的只是來提醒他們的,提醒完了,他留下幾份新的戶籍,未作停留,直接離去了。
但是他的話像重錘,錘在了誠郡王心上,小兒子的話,他可以不听,但是親弟弟的話,他不得不信。
霍思銘問道︰“父王,母妃,你們怎麼說?
二叔留下的戶籍,輕語,輕梨里面也有你二人的,若是你們想用,也可以用。
若你們不想用,就跟著我,我和你們二嫂會安排好你們。”
輕語,輕梨二人早就下了決定,要跟著二哥,比起二叔,二哥更真實可靠些。
她們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走到了霍思銘的身旁,二哥去哪兒她們去哪兒。
三人站在一起,看著對面的四個人。
誠郡王看了看王妃,知道她心動了,這個新的身份不錯,關鍵是位置,蜀中,王妃的娘家正是在那里。
“我帶你母妃帶著平兒,安兒去蜀中,無需擔心我們。
如今你也做了父親,該長大了,照顧好妻兒,妹妹們,別叫我們再為你操心。”
霍思銘點點頭,這樣最好︰“去蜀中也好,外祖父外祖母舅舅們都在那里,有他們照應你們,我也能放心。
王府的財物,我這幾日都整理了出來,房產田地,能賣的都賣了,我不要,給兩個妹妹留下兩份嫁妝,其余的你們都帶走。
窮家富路,你們背井離鄉,有銀子傍身,總歸好些。
護衛和暗衛,你們也都帶走,有人護著,路上安全。
等京城做了決定,也許會給我安排個地兒,去窮鄉僻壤待著,此生我們父子,母子恐難再相見。
今日兒子,再給父王母妃磕三個頭,請父王母妃原諒兒子不孝。”
霍思銘說完就干脆利落地跪下磕了三個響頭,輕語輕梨學著二哥,也給父王,母妃磕了三個頭。
誠郡王,和王妃此刻真的覺得他們一直忽視的兒子成人了,很能干,很有想法,但是回到過去,他們還是會走那樣一條路。
人心總是偏的,他們偏向了霍思逸,說不清為什麼,世人總愛機靈懂事討巧的那個,但是他們偏偏愛了愚鈍自私的那一個。
或許是因為,他們真正偏愛的是他們自己,霍思逸就是他們的過去,他們得不到的,統統要給霍思逸。
這一生都活在能干的兄弟,姐妹的陰影之中,執念化不去。
這一刻算得上是溫情時刻,但是有個稚嫩的聲音響起來,將這偽裝打破。
“祖父,祖母,安兒想要跟著二叔,可以嗎?”
誠郡王大驚︰“安兒,為何要跟著二叔,你舍得你大哥,舍得祖父,祖母嗎?”
安兒不過五歲,但是說出來的話卻不像五歲的孩子︰“安兒舍不得祖父,祖母,和哥哥,但是安兒想活著。
安兒被放棄過一次,所以再也不想被別人選擇,我要主動選擇。
今日安兒做了這個決定,日後不管如何,絕不後悔。
請二叔收留安兒,母親對嬸嬸做的事情,安兒听說了,安兒覺得母親做得不對。
但是母親為了安兒死了,子不言母過,我會好好照顧弟弟,安兒發誓,一輩子護住弟弟,哪怕付出性命。
這是母親欠弟弟的,安兒替母親贖罪。
王府的財產,請祖父,祖母分給安兒一份,不要多,只要夠安兒長大就好。”
安兒說完,跪在地上給誠郡王和誠郡王妃磕了三個頭。
安兒這話一出來,誠郡王和王妃都不會再強留他,他記得這一切,心里即便不恨,也是有怨了。
誠郡王終其一生都想不明白,為什麼,這個王府里小的那個孩子都是多智近妖,每一個都是。
誠郡王又休息了三天,身體好了,才準備帶人出發。
他同王妃商量過了,財產分了六份,他們一份,霍思銘一份,兩個女兒各一份,兩個孫子各一份。
這些財產分散開來比都放在他們夫妻手中更安全。
王妃自己手里有銀子,就算是只留下兩份,他們也夠用幾輩子了。所以她沒什麼意見。
霍思銘秘密送走了誠郡王,還找了三個人頂替了輕語,輕梨和安兒的身份,他花銀子跟陸軒買的人。
二叔若沒有別的心思就算了,若是有,這三個人進能護著他的父母,退能殺了他的父母。
總之不能落在別人手里,成為威脅自己的籌碼。
輕語,輕梨,還有安兒,從那天以後,便都不姓霍了,皆隨母姓。
等到聖旨到了通州,誠郡王府的牌匾摘了下來的那一刻,通州的百姓,才驚覺,誠郡王府沒了。
皇上見霍思銘識趣,也沒有做絕,給他在西北劃了一小塊地,封了他為誠郡公食邑三百戶,不可世襲罔替。
霍思銘領旨謝恩,面上失落,心中卻很平靜。
陸軒那邊也把誠郡王府和陸府遇到刺客的事情寫了一份密折,著重強調來人只為殺誠郡王府的子嗣。
這封折子由專人送至京城,送到謝閣老的手中,至于怎麼用就看他了,而陸軒只有一個要求,就是把霍思銘安置好。
西北就是陸軒給他謀劃的地方,寧遠侯府駐軍之地。
他的封地只有兩個小縣那麼大,即使在偏僻的西北,也是很偏僻很不打眼的地方。
他沒有磨蹭,領了聖旨,當天就帶著妻子妹妹佷子,出發了。
春寒料峭,他的兒子小石頭根本離不開那間特殊布置的小屋子也離不開白老。
他們夫妻帶不走小屋子,也帶不走白老,只能把小石頭留下。
原本大家都以為白老會不同意,可是小老頭嘴里說著煩,一轉頭看到小石頭,又屁顛屁顛湊上去逗他。
謝緲之前說過,這孩子恐怕跟白老頭有緣,現在看來,白老說了那麼一大堆,孩子不宜遠行的理由,不就是想把孩子留下來嗎。
霍思銘走的時候,沒有見到陸軒和謝緲。
他們夫妻一早就叮囑過了,不用來告別,到了西北趕緊做事情,還債,別想著偷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