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廿八的風裹著雪粒子,刮在臉上像小刀子。林晚秋把最後一捆曬干的黃花菜收進布口袋,指腹蹭過袋沿磨出的毛邊,忽然想起三年前離開家時,娘塞給她的那塊雙魚玉佩——玉身溫潤,魚尾處刻著極小的“秋”字,娘說這玉能護著她,等開春就去青河鎮接她。
可開春變成了深秋,深秋又熬成了寒冬。她在青河鎮的雜貨鋪當幫工,每月把大半工錢寄回家,卻只收到過兩封字跡潦草的回信,最近半年,連信都斷了。鋪主王掌櫃看她總對著空郵筒發呆,嘆著氣勸“要不你回趟家吧,左右年關鋪子也歇業,路上我給你備輛驢車。”
林晚秋攥緊了口袋里僅存的碎銀,點頭時睫毛上凝的霜花簌簌往下掉。
出發那天是除夕前一天,驢車 轆碾著薄雪,發出咯吱咯吱的響。她裹著王掌櫃給的舊棉襖,懷里揣著用油紙包了三層的玉佩,指尖反復摩挲著玉身的紋路——娘說過,這玉佩是祖上傳下來的,當年奶奶就是憑著這塊玉,在兵荒馬亂里找著了爺爺。
“姑娘,前面就是岔路口了,往左是去柳溪村,往右是奔縣城。”趕車的老周勒住韁繩,指了指遠處隱約的炊煙,“听說柳溪村前陣子遭了災,好多人家都搬了,你家還在那兒嗎?”
林晚秋心里一緊,忙說“在的,我家就在村東頭那棵老槐樹下。”話雖這麼說,手心卻冒出了汗。她記得小時候,老槐樹枝繁葉茂,夏天能罩住大半個院子,娘總在樹下給她梳辮子,玉佩就掛在她脖子上,隨著動作輕輕晃。
驢車剛拐進柳溪村,林晚秋就愣住了。往日熱鬧的村子靜得可怕,不少房屋的屋頂塌了半邊,院牆上的泥皮簌簌往下掉,只有幾戶人家的門口掛著褪色的紅布條,在風里孤零零地飄。她跳下車,踩著積雪往村東頭跑,老槐樹還在,可樹下的院子卻沒了蹤影,只剩下一堆斷壁殘垣,碎磚里還夾著幾片她熟悉的藍布——那是娘去年給她做棉襖剩下的布料。
“有人嗎?有人在家嗎?”她對著廢墟喊,聲音在空蕩的村子里回蕩,卻沒人應答。雪越下越大,落在臉上化了,混著眼淚往下淌。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陣緩慢的腳步聲。林晚秋回頭,看見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婆婆,裹著破舊的棉絮,臉上滿是皺紋。“姑娘,你是找林家的人吧?”老婆婆的聲音沙啞,“我是隔壁的張婆婆,你娘……你娘去年秋天就走了。”
林晚秋的腿一軟,差點摔倒。張婆婆扶住她,嘆著氣說“去年夏天發大水,村子被淹了,你家的房子塌了半邊,你娘為了搶那箱你寄回來的布料,被砸傷了腿。後來天冷,傷口感染了,沒撐過十月……”
“那我爹呢?我弟弟呢?”林晚秋抓住張婆婆的手,指甲幾乎嵌進老人的肉里。
“你爹帶著你弟弟去縣城投奔親戚了,走之前讓我給你留句話,說讓你別找了,好好在外面過日子。”張婆婆從懷里掏出一個布包,遞給林晚秋,“這是你娘走之前托我給你的,說這東西你得收好。”
林晚秋顫抖著打開布包,里面是那塊雙魚玉佩——只是玉身多了一道裂痕,像是被什麼東西砸過。“我娘……她最後還說什麼了?”
“她說,讓你別牽掛家里,好好活著,等將來太平了,要是能找著你爹和弟弟,就把這玉佩給你弟弟戴上,讓他記得,姐姐在等著他。”張婆婆抹了抹眼淚,“你娘走的時候,還攥著這玉佩,嘴里念叨著你的名字呢。”
林晚秋抱著玉佩蹲在雪地里,肩膀劇烈地顫抖。她想起三年前離開家時,娘把玉佩塞進她懷里,說“秋啊,娘舍不得你走,可你得去外面學本事,將來才能過上好日子。這玉佩你帶著,想娘了就摸摸它,娘就像在你身邊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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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還在下,老槐樹的枝椏上積滿了雪,像是披了件白棉襖。林晚秋站起身,把玉佩重新揣進懷里,貼在胸口——玉身還有些涼,可她卻覺得,像是娘的手,在輕輕抱著她。
“張婆婆,您知道我爹去縣城哪家親戚了嗎?”她擦干眼淚,聲音雖然還有些啞,卻多了幾分堅定。
張婆婆想了想,說“好像是去你舅舅家,你舅舅在縣城的糧鋪當伙計,听說就在南門口那塊。”
林晚秋點點頭,轉身往驢車的方向走。老周看著她通紅的眼楮,沒多問,只是把棉襖往她身上又裹了裹“姑娘,要是去縣城,我送你過去,這雪天走路不安全。”
驢車再次出發,這次方向是縣城。林晚秋坐在車上,懷里的玉佩貼著胸口,慢慢暖了起來。她想起娘說的話,想起那塊玉佩的牽掛——娘牽掛她,她牽掛爹和弟弟,這玉佩,就是把一家人連在一起的線,不管走多遠,不管遇到多少難,只要玉佩還在,心就不會散。
快到縣城的時候,雪停了。太陽從雲層里鑽出來,灑在雪地上,泛著淡淡的光。林晚秋摸了摸懷里的玉佩,嘴角露出一絲淺淺的笑。她知道,前路或許還有很多難,可只要能找著爹和弟弟,只要一家人能再團聚,再難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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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門口的糧鋪不大,門口掛著“李家糧鋪”的木牌。林晚秋走進去,看見一個穿著粗布短褂的男人,正彎腰給客人稱米,側臉有些熟悉。她往前走了兩步,輕聲喊“爹?”
男人回過頭,愣了愣,手里的秤桿差點掉在地上。“秋……秋啊?你怎麼來了?”男人的聲音哽咽,眼眶瞬間紅了——那是她的爹,林老實。
“爹,我找你們找了好久。”林晚秋撲過去,抱住爹的胳膊,眼淚又掉了下來。
林老實拍著她的背,嘆了口氣“苦了你了,孩子。你弟弟在里屋寫作業呢,我這就喊他出來。”
不一會兒,一個穿著舊棉襖的小男孩跑了出來,看見林晚秋,愣了愣,然後撲過來抱住她的腿“姐姐!姐姐你終于回來了!”是弟弟林冬生。
林晚秋蹲下來,摸了摸弟弟的頭,從懷里掏出玉佩,小心翼翼地戴在他脖子上“冬生,這是娘留給你的玉佩,娘說,讓你戴著它,記得姐姐在等著你們。”
林冬生摸了摸玉佩,抬頭看著林晚秋,眼楮亮晶晶的“姐姐,娘是不是也在天上看著我們?”
林晚秋點點頭,擦掉眼淚,笑著說“是,娘一直在看著我們,看著我們一家人團聚。”
糧鋪的門簾被風吹得輕輕晃,陽光灑進來,落在一家人身上,也落在那塊雙魚玉佩上。玉身的裂痕在陽光下不太明顯,反而像是一道溫柔的印記,刻著牽掛,也刻著希望。
林晚秋知道,娘的牽掛,都在這塊玉佩里;她的牽掛,也在這一家人的團圓里。往後的日子,不管再遇到什麼難,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只要玉佩還在,就總有盼頭,總有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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