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商途︰重生之商業帝國

第366集︰木梳的齒痕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竹晴園 本章︰第366集︰木梳的齒痕

    琉璃記

    周明硯第一次見到那只唐代琉璃瓶時,正趕上美術館的午休時間。展廳里空蕩蕩的,陽光斜斜地從穹頂的玻璃天窗漏下來,恰好落在三樓西側的展櫃上。她抱著剛借來的古籍目錄,腳步在展台前不由自主地停住了。

    展櫃里的琉璃瓶通身泛著淡淡的紫,瓶頸處纏著纏枝紋,瓶身鼓脹如飽滿的果實,在光線下流轉著捉摸不定的光澤。更奇的是陽光穿過瓶身時,在深灰色的地毯上投下一道小小的彩虹,紅橙黃綠青藍紫,像被誰精心裁剪過的綢緞,穩穩地鋪在那里。

    “以前的人看到這個,會不會以為把天上的虹抓來了?”周明硯下意識地呢喃出聲。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鏡片後的眼楮微微睜大。這只琉璃瓶是上個月剛從城南古墓群出土的,考古報告里說它是目前發現的唐代琉璃器中保存最完好的一件,瓶身無裂痕,連纏枝紋的邊角都清晰得像是昨天才被工匠打磨過。

    她蹲下身,伸出右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朝著地毯上的彩虹探去。明明知道是光影的把戲,可當指尖穿過那片斑斕時,竟真的有種暖融融的觸感,像觸到了初春剛化的溪水,帶著點不真實的溫度。

    “周老師?”身後傳來腳步聲,美術館的研究員小林抱著一摞檔案夾走過來,“您也來看這只琉璃瓶啊?昨天剛換了展櫃位置,沒想到光線這麼好。”

    周明硯收回手,指尖似乎還殘留著那點暖意。她站起身笑了笑︰“我來借《唐代西市琉璃貿易考》,路過就多看了兩眼。這瓶子真有意思,你看這彩虹。”

    小林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地毯︰“可不是嘛,昨天有個老太太說,這瓶子里怕是住了個彩虹精。”她湊近展櫃,指著瓶底的一行小字,“您看這銘文,‘景雲二年制’,景雲二年是公元711年,算下來快一千三百年了。”

    “一千三百年前,誰會捧著這只瓶子看彩虹呢?”周明硯的目光又落回琉璃瓶上。瓶身上的纏枝紋在光線下起伏,像活過來的藤蔓,她忽然覺得這只瓶子不該被鎖在玻璃櫃里,它應該盛著西域的葡萄釀,被胡商的駝隊載著,在沙漠的月光下晃出細碎的光。

    那天下午,周明硯在古籍閱覽室翻到了一本泛黃的《兩京雜記》。書頁間夾著一張褪色的書簽,上面是手繪的琉璃器圖譜,其中一幅竟與展櫃里的瓶子有七分相似。圖譜旁用蠅頭小楷寫著︰“西市胡商所售紫琉璃瓶,注酒則色如琥珀,映日可見霓虹,價抵十金。”

    她盯著那行字,指尖劃過“霓虹”二字,忽然想起地毯上那道暖融融的彩虹。十金在唐代是什麼概念?大概夠尋常百姓過一輩子了。什麼樣的人會花十金買一只裝酒的瓶子?

    閉館鈴響時,周明硯才發現自己對著那本雜記看了三個小時。她把書還回前台,路過三樓展廳時,特意繞到琉璃瓶前。夕陽已經移了位置,彩虹消失了,瓶身在頂燈的照射下泛著沉靜的紫,像睡著了。

    “明天見。”她輕聲說,像在跟一個老朋友道別。

    接下來的一周,周明硯成了三樓展廳的常客。她發現不同時段的陽光會給琉璃瓶帶來不同的模樣︰清晨的陽光稀薄,彩虹是淡淡的;正午陽光最烈時,彩虹會鋪滿半塊地毯;傍晚夕陽斜照,瓶身會染上一層橘紅,像浸在蜜里。

    有天下午,她正蹲在展櫃前速寫,一個穿藍布衫的老先生拄著拐杖走過來。老先生頭發花白,戴著老花鏡,看模樣得有八十多歲了。

    “姑娘,你也喜歡這只瓶子?”老先生的聲音帶著點沙啞。

    周明硯抬頭笑了笑︰“是啊,覺得它特別有意思。”

    “我年輕時在西安見過類似的,”老先生眯起眼,望著琉璃瓶,“那會兒還是土改時期,從地主家抄出來的,後來不知所蹤了。那瓶子啊,裝過桂花酒,秋天開封時,滿院子都是香的。”他頓了頓,用拐杖輕輕點了點地面,“你看這纏枝紋,是葡萄藤,唐代的胡商最愛用這紋樣,葡萄釀裝在里面,日子久了,瓶身上都帶著甜氣。”

    周明硯停下筆︰“您是說,這瓶子真的裝過酒?”

    “十有八九,”老先生笑了,“你看瓶底內側,是不是有點泛黃?那是酒漬,洗不掉的。當年我見的那只,瓶底比這黃得多,像沉澱了一整個秋天的陽光。”

    那天晚上,周明硯做了個夢。夢里她站在長安西市的胡商店鋪前,貨架上擺著大大小小的琉璃器,陽光穿過敞開的門,在地上織出一片光怪陸離。穿波斯服飾的商人遞給她一只紫琉璃瓶,瓶身上的葡萄藤纏著露珠,晃一晃,真的有桂花香氣飄出來。她捧著瓶子走到曲江池畔,池水里的虹與瓶身上的虹連在一起,岸邊有個穿衫的書生正對著她笑。

    醒來時,晨光正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在書桌上,像一道微型的彩虹。周明硯摸了摸額頭,竟有些發燙。她忽然想起那本《兩京雜記》里的另一段記載︰“開元中,有書生柳某,得紫琉璃瓶于西市,常以盛花露。每晴日,瓶映日則虹生,柳生謂虹為瓶中精,每日對飲。”

    柳生?周明硯翻出手機,查唐代文人的資料。果然有個叫柳惲的文人,生平記載寥寥,只知他是開元年間的進士,善詩文,後隱居終南山。她又搜柳惲的詩作,找到一首《琉璃引》︰“紫霞凝作瓶,虹光入酒清。醉臥花陰下,與虹共天明。”

    詩很短,卻讓周明硯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仿佛能看見那個叫柳惲的書生,在某個春日的午後,把琉璃瓶放在花樹下,瓶中的酒映著陽光,虹光落在他的衣襟上,他舉杯邀虹,醉倒在落英繽紛里。

    周末,周明硯特意起了大早,趕在開館時就進了展廳。清晨的陽光剛好斜斜地落在琉璃瓶上,地毯上的彩虹細得像根絲帶。她從包里拿出筆記本,開始抄寫那首《琉璃引》,筆尖劃過紙面時,忽然听到展櫃發出輕微的“ 噠”聲。

    她嚇了一跳,抬頭看向琉璃瓶。瓶身好好地立在那里,可不知怎麼,她總覺得那纏枝紋的弧度好像變了,像剛被人撫摸過。

    “你說,柳惲是不是真的跟虹喝過酒?”她對著瓶子輕聲問,語氣連自己都覺得荒唐。

    回答她的,是窗外飛過的一群鴿子,翅膀撲稜的聲音在空蕩的展廳里格外清晰。

    那天下午,美術館舉辦了一場關于唐代文物的講座,主講人是考古研究所的張教授。周明硯特意坐在第一排,講座結束後,她拿著筆記本追了上去。

    “張教授,您知道柳惲這個人嗎?開元年間的進士。”

    張教授推了推眼鏡︰“柳惲?有點印象,好像是近年來才從墓志里考證出的一個文人,生平資料很少。怎麼了?”

    “我在書上看到他寫過一首關于琉璃瓶的詩,”周明硯把筆記本遞過去,“您說,他寫的會不會就是咱們館里這只?”

    張教授看著詩,又想了想︰“這只琉璃瓶的出土地是長安城南的少陵原,而據墓志記載,柳惲晚年就隱居在少陵原。從年代和出土地來看,可能性很大。不過……”他話鋒一轉,“唐代琉璃器多為貢品或富商所有,一個隱居的書生能擁有這麼貴重的瓶子,倒是有點奇怪。”

    周明硯心里一動︰“會不會是別人送的?”

    “有可能,”張教授笑了,“說不定是哪個傾慕他才華的貴女所贈呢?唐代的故事,總是少不了這些浪漫的橋段。”

    貴女?周明硯想起夢里那個在曲江池畔對她笑的書生,忽然覺得那畫面里,似乎還少了點什麼。或許是一個穿石榴裙的女子,正提著裙擺,從虹光里向他走來。

    接下來的幾天,周明硯總在下班後繞到展廳。有天傍晚,她正看著琉璃瓶發呆,小林拿著一塊絨布走過來,準備給展櫃除塵。

    “周老師,您知道嗎?這瓶子剛出土時,里面還有東西呢。”小林一邊擦玻璃一邊說。

    “什麼東西?”周明硯立刻問。

    “一點點殘留的液體,還有幾片干花,”小林想了想,“化驗結果說是薔薇花露,唐代貴族常用的那種。”

    薔薇花露?周明硯想起《兩京雜記》里“常以盛花露”的記載,心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原來柳惲的琉璃瓶里,裝過的不只是酒,還有花露。他會在瓶里插上薔薇嗎?還是會把花露灑在書頁上,讓字里行間都帶著香氣?

    那天晚上,她做了第二個夢。夢里是暮春的終南山,一間茅屋外種著滿架薔薇。柳惲坐在窗前,手里拿著那只紫琉璃瓶,正往里面裝新摘的薔薇。陽光穿過瓶身,在他的白紙上投下一道彩虹,虹光里,他寫下“薔薇泣露顏如玉,虹影搖光映讀書”。

    周明硯站在茅屋門口,看著他的側臉,忽然覺得眼眶發熱。她想開口叫他,卻發不出聲音。這時,柳惲仿佛察覺到了什麼,轉過頭來。他的臉模糊不清,可周明硯覺得,他的眼楮很亮,像盛著兩道彩虹。

    “你來了。”他說。

    周明硯猛地睜開眼,窗外已是滿天星斗。她摸了摸臉頰,竟有淚痕。

    第二天,周明硯請了半天假,去了市博物館的文物修復室。她托小林幫忙,想看看那只琉璃瓶出土時的現場照片。修復室的王師傅遞給她一本厚厚的相冊,里面全是考古現場的記錄。

    照片上,琉璃瓶躺在墓室的角落,被一層薄薄的塵土覆蓋,可依然能看出那抹沉靜的紫。其中一張特寫照片里,瓶身上沾著幾片小小的花瓣,雖然已經干枯發黑,卻能辨認出是薔薇的形狀。

    “這瓶子是放在一個漆盒里的,”王師傅解釋道,“漆盒里還有一方硯台和幾卷殘損的書簡,我們推測墓主人是個文人。”

    周明硯的手指輕輕拂過照片里的琉璃瓶,忽然覺得,這一千三百年的時光,好像並不長。從長安西市的胡商店鋪,到曲江池畔的花陰,再到終南山的茅屋,最後沉睡在少陵原的黃土里,這只瓶子走過的路,像一場漫長的夢。而現在,它醒了,在美術館的展櫃里,繼續映著陽光,等著有人來讀懂它的故事。

    下午回到美術館時,展廳里來了很多游客。周明硯站在人群外,看著那只琉璃瓶。陽光正好,地毯上的彩虹又變得鮮艷起來。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掙脫媽媽的手,跑到展櫃前,伸出小手去接那道虹。

    “媽媽,彩虹是甜的嗎?”小女孩仰起頭問。

    她的媽媽笑著說︰“你覺得呢?”

    小女孩閉上眼楮,好像在感受什麼,然後認真地說︰“是暖的,像一樣暖。”

    周明硯看著這一幕,忽然笑了。她想起柳惲的詩,想起夢里的薔薇,想起老先生說的桂花酒,想起那些殘損的書簡和干枯的花瓣。原來這只琉璃瓶里藏著的,不只是彩虹,還有陽光的溫度,花露的香氣,書生的詩,以及千百年來,人們對美好的向往。

    閉館前,周明硯最後一次走到琉璃瓶前。夕陽的余暉給瓶身鍍上了一層金邊,彩虹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了。她對著瓶子,輕輕說了一句︰“柳先生,你的虹,還在呢。”

    仿佛回應她的話,展櫃里的琉璃瓶輕輕晃了一下,一道極淡的虹光閃過,像一個溫柔的嘆息。

    周明硯轉身離開時,腳步很輕。她知道,從今天起,這只唐代琉璃瓶的故事里,又多了一個片段。關于一個戴眼鏡的姑娘,在某個夕陽正好的午後,曾與它的虹光,共享過一段暖融融的時光。而這段時光,會像瓶身上的纏枝紋一樣,被歲月悄悄記下,成為新的年輪。

    走出美術館時,晚霞正鋪滿天空,一道絢爛的彩虹掛在雲層上,像誰把琉璃瓶里的光,又放回了天上。周明硯抬起頭,看著那道虹,忽然覺得,自己也成了這漫長故事里的一部分。或許,每個人都是這樣,在不經意間,與那些沉默的時光相遇,然後,帶著它們的溫度,繼續往前走。

    她推了推眼鏡,嘴角揚起一個淺淺的笑。陽光落在她的手心里,暖融融的,像握住了一道永遠不會消失的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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