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趕回部落時,夫諸守在伏羲身旁,蚩尤正在一旁照顧。
族人們雖已從先前那股莫名的凝滯中甦醒大半,卻無一人散去,全都靜靜圍在石屋不遠處的空地上。
有人雙手交握抵在胸前,有人頻頻踮腳望向石屋門窗,每個人眼中都盈滿擔憂,連呼吸都刻意放輕,生怕驚擾了屋內的氣息。
“神農首領回來了!”
不知是誰先認出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一聲帶著顫音的驚呼劃破寂靜。
“太好了,神農首領一定能治好大首領。”
圍攏的人群瞬間騷動起來,隨即紛紛自覺向兩側退開,讓出一條直通石屋的通路,眼中的擔憂漸漸被希冀取代。
神農快步上前,蹲下身便握住伏羲的手腕,仔細探查著他體內的狀況。
片刻後,神農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又化為了然。
從背上的藤編背簍里翻出幾株帶著晨露的草藥,指尖靈氣微動,將草藥碾成翠綠的藥泥,又舀來半碗清水調和喂伏羲服下。
隨著溫和的草木靈氣在體內化開,原本昏沉不醒的伏羲忽然輕輕哼了一聲。
蒼白的唇瓣動了動,沉重的眼皮緩緩掀開,露出一雙依舊虛弱卻已然有了神采的眼眸。
“神農……” 伏羲聲音依舊虛弱,卻比之前多了幾分氣力。
“先別急著說話。”
神農按住他欲起身的動作,目光轉向他懷中的崆峒印。
“你心火攻心,現在需要靜養。部落的事情交給我,這期間不要亂想,不要生氣,事情並沒有想的那麼糟糕。”
伏羲眼中閃過一絲驚愕,顯然听出了些話外之意。
神農俯下身,聲音壓得極低。
“你再仔細感受體內,是否有一股若有若無的玄黃氣息,在護著你的心脈?”
伏羲依言閉目凝神,片刻後猛地睜眼,眼中滿是震驚。
他體內竟真的藏著一縷溫潤的玄黃之氣,這氣息看似微弱,卻如銅牆鐵壁般,而伏羲胸前也出現一個小塔的印記。
神農雖然和伏羲一樣沒有法力,可他有著風衍的記憶,知曉女媧不會坐視不管。
而他問過墨九了,並沒有第二個聖人入場。
再加上伏羲胸前天地玄黃玲瓏塔的印記,神農代表猜出來了,這根本不是太清對人族的打壓,而是一場布局。
他不清楚這布局的含義是什麼,但是可以確定一點,女媧應該是說服了三清,統一了戰線。
伏羲靜靜躺在榻上,腦海中飛速復盤著此前的種種細節。
片刻後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心中的疑慮漸漸消散。
他伸手拿起懷中的崆峒印,指尖觸及印身冰涼時清晰地感受到,在那層冰冷的天道之力包裹下,一股屬于人族的溫熱力量正與自己的血脈緊緊相連,只是藏得極深,若非此刻靜心感受,根本無從察覺。
“人道根基,原來還藏在崆峒印內。”
伏羲心中恍然明悟,只是隨即又斂去神色,這件事絕不能聲張,知道的人越少,對人族越是有利。
見伏羲眼中已然沒了困惑,神農也松了口氣,轉頭對一旁的蚩尤道“你去給外面的族人報個平安,讓大家放心。”
蚩尤應聲而去,不過半炷香的功夫,伏羲無事的消息便傳遍了部落。
聚集在石屋外的人族終于徹底放下心來,有人將帶來的獸肉、野果輕輕放在石屋門口,又悄悄行了一禮,便各自散去。
待屋內只剩兩人,伏羲才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帶著幾分虛弱,卻多了幾分凝重“神農,這崆峒印作為人族聖物,你覺得它能真正傳承後世嗎?”
現如今伏羲有些擔憂,自己造崆峒印的事情肯定已經被洪荒眾勢力得知。
雖說人族也有修士,也在進步,可有這等神器,難免會被人惦記。
“傳承後世肯定是可以的,但前提是我人族得有守護住他的力量。”
神農也不清楚這崆峒印結局如何,有傳言說他隨著伏羲一同去了火雲洞,也有說被太清收走了。
但他心中清楚,崆峒印真正的價值,從不是它本身的神器之軀,而是里面封存的人道功德。
倘若伏羲日後證道天皇時,將這功德用掉,那這崆峒印,便只剩 “人族聖器” 的虛名了。
“你拿著保管吧,反正我也沒幾年活頭了。” 伏羲說著,便將懷中的崆峒印遞向神農,眼神中帶著一絲托付的意味。。
可面對這曾讓自己迫切渴望的聖物,神農卻搖了搖頭,斷然拒絕。
他總覺得,這崆峒印或許會在某個關鍵時刻,幫伏羲一把,絕不能在此時輕易易主。
“這是人族聖器,你自己拿著玩吧。等過幾年你死了再給我就行。”神農無所謂的說道。
伏羲點了點頭,認為這樣也好,可以把崆峒印交給每一任人族大首領,一代代傳下去。
只是,你這麼咒我死真的好嗎?
雖說伏羲不在乎生死,但他在意人族啊!
“我死後,你便繼承我的位置,帶領人族繼續前行。可你如今也快五十了,身子骨還能撐多久?” 伏羲話鋒一轉,語氣中帶著幾分擔憂。
神農指了指身旁的藤編背簍,笑道“有這些草藥在,我活個一百歲不成問題。況且,你為我人族培養的下一任繼承者,不早就準備好了嗎?就讓蚩尤來當。”
伏羲聞言會心一笑,眼中閃過幾分贊許“蚩尤的確是個好苗子,有勇有謀,能擔大任。但部落里還有個叫軒轅的小家伙,你還記得嗎?他心性比蚩尤更仁慈些,更懂得體恤族人。”
神農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那更簡單了,讓他們各自帶領有修煉資質的族人去其他部州生存繁衍。黃河邊的部落就讓桑啟來守護,他自從學了法術後修為一日千里,據說很快就能修煉到天地同壽了。”
“這樣…… 真的好嗎?” 伏羲臉上露出幾分猶豫。
他曾推演過天地大勢,算出人族當出八位大首領,若是讓已能天地同壽的桑啟擔任首領,那人族豈不是在第三代便永遠固定下來,再難有新的傳承更迭?
“有什麼不好的?這樣做才能一勞永逸。”
神農語氣篤定道“日後若是族內再出現爭強好勝、不甘屈居人下的後輩,便派族內的修士帶著他們離開黃河流域,去其他地方開疆拓土、繁衍生息。
反正洪荒大得很,這樣既能保證本部族的安穩,也能讓我人族的血脈更快地遍布洪荒,實力也會越來越強,豈不是兩全其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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