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十年光陰,眨眼間便在指尖流逝。
在巫族的領地又度過數載,伏羲已長成十三四歲的少年郎。
他身形挺拔如青松,肩寬腰窄,一身緊實的肌肉線條在虎皮短褂下若隱若現,周身縈繞的血氣波動竟比族中修煉多年的半巫還要強盛幾分。
“起!”
隨著一聲少年氣盛的怒喝響徹山林,只見伏羲雙腳穩穩扎根于地面,雙手死死扣住玄犀粗壯的犄角,小臂青筋暴起,渾身力量如潮水般傾瀉而出。
那重達萬斤的玄犀竟被他硬生生掀得後腿離地,龐大的身軀在空中劃過一道笨拙的弧線,重重摔在不遠處的草地上,發出沉悶的巨響。這般遠超同齡人的勇武之力,引得周遭圍觀的人族紛紛拍手叫好,歡呼聲此起彼伏。
“伏羲大人,你這力量都快比得上戰巫了,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去爭霸洪荒萬族了。”
一旁,幾位身著彩裙的貌美狐族女子款款走來,手中端著熱氣騰騰的獸骨湯與烤得金黃油亮的肉食。
她們將食器遞到伏羲面前,又輕柔地伸出手,為他揉捏著緊繃的肩頸與手臂肌肉,眼神中滿是討好與崇拜。
伏羲只是微微頷首,並未多言,但嘴角揚起的弧度與眼中難以掩飾的傲然之色,早已將他內心的得意展露無遺。
自從蚩尤把伏羲搶回來後,他便為其精心設計了一套養成方案。
蚩尤深知,若讓伏羲像原本的天命那般,過得十分悠閑,在河畔觀察自然萬物,很大可能會走向原來軌跡,發明漁網、制定婚嫁、梳理秩序、推演八卦,那他永遠成不了自己想要的 “武器”。
所以在巫族,伏羲從沒有片刻空閑。
每日天不亮,他便被喚醒,要麼鑽進山林與凶猛的野獸廝殺,磨練實戰技巧與蠻力。要麼與族中的半巫交手,在一次次挨打與反擊中提升實力。
蚩尤要的,不是一個心懷蒼生的聖人,而是一個信奉暴力美學、能帶領巫人族橫掃洪荒的戰神。
除了戰斗外,伏羲一切生活能力都沒有,吃喝玩樂大保健全都有專人伺候,為了腐蝕伏羲,蚩尤將他的生活安排的簡直比日後的商紂王還要奢靡。
蚩尤便是要用這種極致的享受,一點點腐蝕他的心智,讓他沉溺于這般不用思考、只需依靠力量便能擁有一切的生活。
“伏羲。”
一道清脆的女聲從遠方傳來,她揮了揮手擁護在伏羲身邊的人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墨九,你為何每次來都要將他們趕走?”
伏羲面露不悅,他還沒放松完呢。
“伏羲,我找到了一個好路線,你快跟我一塊逃吧。”墨九沒管那麼多,拉著伏羲就想跑。
“墨九,做人要言而有信。你當初與蚩尤大人打賭輸了,就該遵守約定待在巫族,總想著逃跑,可不是仙家所為。”
自十年前墨九與蚩尤定下約定後,她的師門始終沒有派一仙來救她。可墨九非但沒有因此心生怨懟,反而認定師門定是遭遇了不測。
這些年,她使出了風衍教給她的 “耍賴” 本事,對當年的賭約死不認賬,心里更是從未放棄過逃離巫族的念頭。
“伏羲,你清醒點!”
墨九急得跺腳,聲音都提高了幾分。
“你雖是人族,但這里的人族只是依附巫族的分支,並非你的同族!你是被蚩尤搶來的,不是自願留在這的啊!”
這番話,墨九不知說了多少遍,可伏羲每次都左耳進右耳出。
“人族千千萬,蚩尤大人為何不搶別人,偏偏搶我?”
伏羲挺直胸膛,臉上重新浮現出傲然之色。
“這說明我天生不凡,是巫人族未來的領袖,是蚩尤大人看中的繼承人!”
墨九看著他執迷不悟的模樣,心中滿是無奈,卻又無計可施,只能暗自焦急。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巫族戰士的歡呼,蚩尤征戰歸來了。
並且在巫人族大軍身後還跟著一群體型憨厚、毛色黑白的食鐵獸,而人群最前方,正是墨九日思夜想的爹娘,熊大與墨雪。
“爹!娘!”
熊大與墨雪的身影一出現,墨九當時就坐不住了。
蚩尤卻攔在她身前,臉上掛著意味深長的笑意︰“墨九,你身為我巫族的護族神獸,此番我前往南瞻部洲,特意將你的族人接來與你團圓。這份心意,你也不必太過感激。”
他全然不顧墨九那幾乎要將他生吞活剝的目光。
“哈哈哈哈,你們好好團聚吧。”
蚩尤大笑著,順便將伏羲帶走。
“團子,我的團子,你終于長大了!”
墨雪一把將墨九緊緊抱在懷里,感受著女兒身上鮮活的氣息,眼眶濕潤。
她細細打量著墨九,驚喜地發現,當年困擾女兒多年的詛咒,竟然真的解除了。
“小九,你怎麼和巫族牽扯上關系了?風衍他知道嗎?”
熊大皺著眉頭,對于巫族頗有微詞,他們本屬于妖族,與巫族可是死對頭。
墨九看著爹娘,不知該如何開口解釋這一切。
“爹娘,此事說來話長,這其中的緣由日後再跟你們細說。只是如今我被蚩尤困在此處,想要離開並不容易。”
熊大拍了拍墨九的肩膀。
“小九莫慌,為父既然來了,就定能帶你出去。”
望著自己老爹那自信的模樣,墨九十分好奇他這是哪來的自信。
而此時,被蚩尤帶走的伏羲,心里卻有了別樣的想法。
他雖在蚩尤的培養下習慣了當下的生活,但墨九每次提及逃跑,也讓他心中泛起一絲波瀾。
“蚩尤大人,我何時才能去外界?”伏羲鼓起勇氣對蚩尤說道。
蚩尤微微一怔,隨即笑道︰“外界正在發生戰亂,待到我為你掃清障礙時,你便能出去了。”
“蚩尤大人,伏羲也想為巫人族做些事情,不想只躲在這里,看族人們去外界廝殺。”
此言一出,蚩尤看向伏羲的眼神變了。
“伏羲,你是巫人族未來的族長,是洪荒未來的共主,將你困于此地,除了是保護你外,更重要的是,讓你明白自己為何而活。”
“現在,你告訴我,你為了什麼而活?”
伏羲眼神堅定,看著蚩尤斬釘截鐵的說道
“為了巫人族而活,我要帶領巫人族稱霸整個洪荒!”
蚩尤笑了,他真的要改變天命了。
“好孩子,待到刑天從大千世界征戰歸來,我就帶你一同去洪荒戰場。”
伏羲听到能去洪荒戰場,頓時興奮不已,眼中閃爍著熾熱的光芒。
......
媧皇宮內,
女媧望著玄光鏡內的伏羲,忍不住眉頭緊蹙。
“哥哥怎麼會變成這樣……”
眼前這個伏羲,暴力、野蠻,一點都沒有妖族智者的模樣。
“娘娘,讓我去喚醒師尊的記憶吧!”夫諸站了出來說道。
女媧微微搖頭,“不行,哥哥轉世時將記憶封存,只有悟出人族道路才能自行解封,汝若前往插手,就將哥哥的犧牲白白浪費了。”
“娘娘,河圖洛書和伏羲琴還在我們這里,不若將伏羲琴想辦法帶給伏羲老爺,說不定能祛除他在巫族干擾的戾氣。”青鸞也是開口給出建議。
“這個提議倒是不錯……”
女媧看向青鸞,以及她身旁的邁巴鶴。
“邁巴,你來媧皇宮修行已久,是時候回洪荒了。”
此言一出,邁巴鶴與青鸞皆是一愣。
顯然他們之間的情意已經提升到舍不得分開的境界了。
“去吧,你還有自己的使命與志向,青鸞就在媧皇宮,跑不了的。”
女媧點破了他的小心思說道。
見狀,邁巴鶴當即走到大殿中央,俯首跪拜。
“邁巴鶴謹遵娘娘旨意。”
一道流光閃過,伏羲琴已然出現在他身前。
“仙鶴負琴降祥瑞,妖魔鬼怪莫侵身。”
女媧素手一揮,一道五彩仙光將邁巴鶴瞬間包裹住,一直向著巫族所佔領的大千世界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