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樂彥禎,奪其財貨,只是羅弘信用以安撫軍心,泄軍中兵敗之恨,單單一個樂彥禎的腦袋,是無法解決當下魏博軍的困境。
因此,在樂彥禎死後,羅弘信制定了三條策略。
這三條策略,由內到外,第一,羅弘信派使者,攜帶樂彥禎的首級,奔赴幽州軍中,言樂彥禎已死,魏博日後,願意听從武清郡王的命令,便如振武軍王卞與武清郡王的關系一樣。
這議和之策,也並不是說是拖字決,是羅弘信真認為眼下魏博剛剛兵敗,無力抗衡幽州大軍,若是陳從進願意接受,那麼自然是皆大歡喜。
至于等將來實力恢復了,是否要翻臉,那就看以後的局勢變化了,同時,羅弘信對使者表示,只要陳從進願意退兵,無論是納錢,還是納糧,甚至是出動軍隊,襄助陳從進征伐,都可以接受,只要退兵,一切都好說。
而若是自己都這般伏低做小,陳從進依然不願接受,那麼第二策就派上用場了。
第二策,便是遣使向四方求援,羅弘信認為,自己畢竟是新上台的魏博節度使,當初樂彥禎瞎搞,弄的魏博名聲掃地,這可和他的關系不大。
所以,羅弘信表示,天下第一大惡人樂彥禎已經授首,現在的魏博,已經是忠于朝廷,恭順的藩臣了。
羅弘信求援也算是有些病急亂投醫了,比如平盧王敬武,天平,泰寧的朱 兄弟,宣武的朱全忠,河陽的李罕之,河中的王重盈,甚至連遠在關中的李克用,羅弘信都派了使者前去求援。
而第三個法子,就是全力防守魏博首府,魏州城,也稱大名府,堅守魏州的時間,沒有上限。
羅弘信就是想要靠魏州堅城,死死的拖住陳從進,羅弘信要讓陳從進知道,別看他在野戰中擊敗了魏博軍,但是就這麼想要吞並魏博,那他就是痴心妄想。
第三策,便是以守待變,守十天,可能沒什麼變化,但要是守三個月,十個月,天下諸鎮難道會看著陳從進的勢力膨脹嗎?
魏博能以六州之地,厚養牙軍及六七萬鎮軍,人口,財賦皆是上上之選,河朔三鎮在百余年的時間里,魏博鎮的實力,那是經常躍居三鎮之首。
而魏博首府魏州,這座城池在此時已經非常繁華,從內向外有牙城,中城,大城三層,羅城周長四十里,大城周長八十里。
單論規模,魏州城比起河東晉陽城還要龐大,當然,論起險要還是晉陽城更勝一籌。
五代史有言,鄴都襟帶山河,表里形勝,原田沃衍,戶賦殷繁,乃河朔之名藩,國家之巨屏也,魏州六州戶口,天下之半。
人口繁密,土地肥沃,又都是平原,這樣的地方又怎麼會不富,在這個時期,總是會有些顛覆尋常的認知。
比如經常有人認為,窮困之地出精兵,這話說對也是對的,但是魏博鎮就不一樣,這地方富歸富,驕兵悍將也是頻出,論戰斗力比起長安的神策軍,那是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天寶年間,魏州的人口超過一百五十萬人,是全國除京都長安和東都洛陽的第三大城市,只是天下紛亂,魏博也曾屢屢與朝廷,外鎮交鋒,人口有所回落。
但即便是回落,魏州的人口,也是非常稠密的,就是陳從進耗了這麼多年,屢屢遷移軍中家眷至幽州,現在的幽州城,人口依然是不及魏州的。(評論區有建議我,把魏州全砍了,這麼多怎麼砍(><)
多說一句,從田承嗣,何進滔這些魏博節度使開始,總攬軍,政,財一切大權以外,在牙城的建築中,很多都是以皇帝的規格行事。
其中,牙城建東,西,南,北四門,內修武德殿,文思殿,畫殿,寢殿等四殿,由此可見,這田承嗣應該是挺想當皇帝的。
牙城四門,南面設順豫門,北面為展義門,東為東安門,西為西安門。 ?
?中城周長四十八里,南面設南河門,南磚門,北面設北河門,北磚門,東面設冠氏門,西設靖安門。
?而外城的規模更大,甕城,護城河,一應俱全,內外構築大小城門二十一道,當然,守城不是說城越大越好,若是魏博沒有之前野戰的慘敗,那守魏州,確實可以說是固若金湯。
只是先前敗的如此之慘,現在就算是緊急擴充兵力,守外城,那估計也是守不住的。
羅弘信在誅殺樂彥禎後,當即發賞,同時下令全力備戰,急調澶州州兵入魏州,對于牙軍私下攜子弟入牙軍的舉措,羅弘信並不打壓,反而是十分鼓勵。
在現在這個時候,別說八千牙兵,就是來八萬人,他都敢收,至于將來會怎麼樣,眼前這道難關都不好過,還管什麼將來。
同時,羅弘信又遣部將程公信,授其為南面行營招討使,奔赴堯城一帶,命其集結相,衛二州之兵,作為外援軍,用以策應魏州,牽制幽州軍。
………………
十一月初六,幽州軍不戰而克博平,博平城內幾無守軍,在樂彥禎撤退之時,已經將所有的守軍全部調走,在事實上,已經放棄了博平城,
而在其後陳從進駐軍博平,暫未繼續南下進攻魏州,不是陳從進和諸將不知道要趁熱打鐵,趕緊圍攻魏州,而是天氣開始轉冷了,後方的冬衣要到八號左右才會送達。
這後勤輸送的時間稍微拖慢了幾天,而且,幽州軍剛剛大戰結束,救治傷員,清掃戰場,處理俘虜,這些事都是當務之急。
十一月初八,冬衣開始送抵博平,而就在當日,前方哨探回報,魏博節度使的使者,前來求見大王。
陳從進的心中,他是覺得,魏博軍這麼硬骨頭,想來不太可能直接拱手投降,最大的可能,應該是來找自己議和的。
不管對面什麼目的,听听也無妨,于是,陳從進下令,將使者帶到博平,他要听听樂彥禎這個騙子,是不是又想著要忽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