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軍議結束後,陳從進忽然有種感覺,朝廷用的合縱,也就調集諸鎮,聯合抗擊強敵。
而自己采用分化諸鎮的策略,倒是很像張儀采用連橫之術,瓦解合縱戰術。
由此可見,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這句話,果是名言,上千年來,兵法策略都被老祖宗快用爛了,什麼戰術,翻翻史書都能找到差不多相似的。
陳從進走出營帳,看著不遠處的晉陽城,心中不禁感慨,晉陽雄城,果然是治世之重鎮,亂世之強藩啊。
這座城,周長四十余里,共開二十四道城門,北面是大河晉陽湖,大軍難以列陣,西面是呂梁山脈,真正可以施展列陣的位置,只能是在東面及東南方向。
晉陽城是由東,中,西三城組成,而這是外三城,晉陽城內,還有內三城,分別是倉城,新城,大明宮城。
為何說奪取河東,陳從進的實力將會突飛猛進的增長,這是因為,河東水系發達,兩面環繞黃河,再加上汾河,滹沱河等河流縱橫交錯,極大地便利了農田灌溉。
而且,此時華北的氣候更為溫暖潮濕,說河東是個糧倉,是名副其實,除此之外,晉陽礦產豐富,再加上河東還有很多鹽池。
冶鐵業,冶銅業極度發達,鐵可鑄兵,銅可鑄錢,有糧,有鐵,有錢,有鹽,這麼多東西湊在一起,說河東是帝王基業,那是毫不為過。
而陳從進大軍列陣于東面,要徹底攻下晉陽,那得先攻破東城,再破中城,接著再打西城,要是河東鄭從讜真能控遏全軍,繼續死守的話,那陳從進說不定還得去打大明宮。
一想到這,陳從進就有些頭皮發麻,現在軍中工匠正在打造攻城器械,配重式的投石機,已經在制造中。
但即便是打下東城後,大軍進入中城,那全是密密麻麻的民宅,攻城器械也進不去,要是拆一部分,再重新制造,其中的麻煩事,是可想而知。
陳從進甚至都想著,要是朝廷的援兵來的快些,自己在野戰中,擊敗了各鎮聯軍,那說不定還能嚇的鄭從讜投降呢。
光啟二年,四月二十八日,陳從進遣派使者入城,再度勸說鄭從讜開城。
鄭從讜問了一句話︰“武清郡王無故侵攻河東,可是想要問鼎之輕重否?”
使者言︰“大王無此野心。”
鄭從讜詰問道︰“既無野心,何故出兵?”
使者一時語塞,不知如何應答。
鄭從讜見此,拋下一句話︰“本帥世受國恩,自祖及父,皆食唐祿,盡唐節,今鎮守河東,當以死衛社稷。
武清郡王若無篡位之心,便當斂兵退師,復守藩臣之禮,若執意攻城,某亦當率麾下將士,城中百姓,憑堅城以拒守,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說完後,鄭從讜一揮衣袖,語氣堅定道︰“汝可將此語回稟陳從進,不必再作游說之念!”
言畢,命左右“送客”,使者垂首無言,只得狼狽出城,而陳從進听完使者的話後,冷哼一聲,隨即,立召劉小乙。
陳從進問詢劉小乙,河東諸將中,有無人有異心者,劉小乙無奈而答道︰“張彥球統領河東軍,深受鄭從讜信任,張彥球在河東軍中,威望頗高,輕易之間,河東諸將尚無人表露不滿。”
陳從進听明白了,晉陽這一戰,現階段,是別想偷雞了,真得正兒八經,真真切切的打一仗了。
五月初,陳從進在陽曲設立糧草轉運使,幽州騎兵眾多,撒的到處都是,根本無慮敵軍突襲糧道,但為了以防萬一,陳從進還是在陽曲留下精卒五千人固守糧庫。
隨著晉陽城外的器械,越造越多,一座又一座的投石機被樹立起來,在五月初四,戰爭開始打響。
晉陽堅城,陳從進沒奢望短時間攻破城池,因此,在戰爭開始初期,步軍並未開始攻城,而是讓投石機率先發威。
一時間,塵霧蔽日,石彈在空中亂飛,配重式投石機發射石彈時,木頭之間的摩擦聲,此起彼伏。
張彥球站在東城城樓上,看著城外密密麻麻的攻城器械,猶疑的問道︰“幽州軍的步卒怎麼不列陣登城?”
張彥球可是做好準備了,就等幽州步軍登城時,好好的給陳從進一個當頭棒喝,讓他明白,晉陽堅城,這句話可不是虛的。
一旁的甦行夫搖搖頭道︰“陳從進肯定是不傻,說不定打著圍城打援的主意,也不知道朝廷各鎮援兵什麼時候到?”
張彥球也有些頭疼,一提起聯軍,他就想起當年打李克用的時候,各鎮聯軍一大堆湊到河東,結果真開干打李克用的時候,完全沒起什麼作用。
當然,這其中,最大的鍋還是河東將門自己,就是這幫人瞎搞,還帶壞了一堆外鎮兵,讓大家伙明白,原來愛鬧的孩子有糖吃,這句話是正確的。
但現在,河東自己被人打了,等著各鎮馳援,張彥球的內心,也是猶疑的很,現在確定出兵的,也就關中四鎮,也不知道他們能湊出多少人來。
張彥球嘆道︰“事已至此,還是先…………”
話未說完,一旁的親衛一下子把張彥球撲倒在地,口中喊道︰“將軍小心!”
這時,“ ”的一聲巨響,一枚石彈砸在城樓上,直接把城樓的門柱給砸斷了,城樓雖然還沒倒,但若是再挨幾枚石彈,那估計真得塌了。
“將軍,城上危險。”親衛一邊扶起張彥球,一邊勸說張彥球先下城。
但是張彥球掙開親衛的攙扶,口中大聲道︰“有什麼危險,將士都在城樓上,某身為主將,又怎能惜命!”
此言一出,旁邊的士兵,紛紛叫好。
張彥球目露滿意之色,但是看著城外投石機在發威,張彥球知道,不能自己挨打,卻無力反擊。
這個投石機是新型的,以前沒見過,看起來應該是幽州工匠新研發的,不過,這玩意不是什麼跨越時代的產物,模仿起來,應該不難。
于是,張彥球當即派人,把河東匠作院的工匠叫了一批人過來,準備模仿一下,然後在城牆後面,也造一批投石機,用以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