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啟二年,二月初八,陳從進舉行大閱,各軍操演,看著底下朝氣蓬勃的軍卒,陳從進心中隱隱有所感覺,今年的戰事,恐怕不會像往年那般輕松了。
就像即將到來的河東之戰,這一戰肯定不會輕松,石嶺關若是能拿下還好,若是拿不下來,那就得硬啃下來。
河東軍這幾年很安穩,安穩的情況,想要將水攪渾,渾水摸魚的難度,便直線上升。
就在這時,高台下,劉小乙匆匆而來,走到陳從進的身邊,低聲耳語了幾句,陳從進點了點頭,不動聲色,依然注視著下方的操演。
直至午後,大閱結束之後,陳從進才急召劉小乙。
安排劉小乙去試圖收買丁全禮,只是陳從進布的閑子,具體事務如何安排,陳從進是半點都沒插手過,完全讓底下人去發揮主觀動能性。
但陳從進也沒想到,這才三個月時間不到,自己隨意提點了一下,劉小乙現在就來匯報,表示控制丁全禮,已經到了關鍵時刻。
“美人計這麼奏效?”陳從進有些詫異的問道。
劉小乙將自己的計劃,以及步驟實施的進度,一五一十的告知陳從進。
听後,陳從進沉吟片刻,隨即點點頭,道︰“好,那就試試吧,某現在就寫調令,讓安守圭移師忻州,清夷軍李旋德移師雁門。”
說到這,陳從進頓了一下,又道︰“若是丁全禮真的降了,那就立刻控制石嶺關,咱們和河東之間的戰事,那就會立刻爆發。”
劉小乙躬身而去,隨後親自帶著一隊人,奔赴忻州。
同時,陳從進密令蕭郗,陶師 等人,做好開戰前的準備,物資要提前秘密轉運。
二月二十日,劉小乙抵達忻州,在詳細了解情形後,隨即讓沈良執行下一步的計劃。
………………
俗話說,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丁全禮心中最擔憂的事,就好比是紙包不住火,秘密早晚有一天會被人知曉。
遠在晉陽的張氏已經知道了丁全禮偷納小妾,並且已經懷孕的事,這件事讓張氏的氣的暴跳如雷。
讓張氏暴怒的原因,不僅僅是偷納小妾,更重要的是,不知為何,晉陽城中一些官員的家眷都知道了。
很多人都偷偷的說,就是因為張氏善妒,所以丁全禮才偷偷納妾,不敢告訴主婦。
張氏是善妒,但是她卻不能讓別人說自己善妒,氣的張氏跑回娘家,求著張彥球斥責丁全禮。
只是現在這事已經傳出去了,張氏也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逼著丁全禮趕走小妾,但是,張氏不發出心中的邪火,卻又實在難受。
于是,張氏提出了一個條件,妾生下的孩子,由她張氏撫養,這個小妾,以後就回到晉陽丁府中,設一佛堂,讓她清燈伴佛。
這個條件送到石嶺關後,對丁全禮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設佛堂,還清燈伴佛,那換句話說,不就是軟禁一輩子嗎?而且時間一長,什麼時候死在那妒婦的手中都不知道。
月兒聞之,未語先淚,淚珠滾落,隨即以帕拭面,哽咽而言道︰“夫人之命,妾又怎敢違,只是……只是妾這賤命倒不足惜,縱是入佛堂,伴青燈,或殞命于此,能遇將軍,亦無憾也。”
說到這,她伏地叩首,聲音更是淒婉的說道︰“唯求將軍念此孩兒是您骨血,他日若能降生,萬望將軍垂憐,好生待他,莫讓他因妾之故而受委屈,莫讓他長成後不知父恩。”
說完後,淚如雨下,做出幾欲暈厥之狀,其柔弱無依的樣子,讓丁全禮心疼不已。
如此綠茶之言,陳從進若是听到,怕是會起雞皮疹子,但丁全禮不疑有它,完全相信這是月兒的真情實感。
丁全禮怒道︰“如此妒婦,真是世所未見,月兒你放心,你絕不會去什麼佛堂,你就跟在老子身邊,沒人能傷害的了你。”
說到這,丁全禮連忙將月兒扶起,和聲道︰“你現在有身孕,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放心,一切有我。”
月兒哭哭啼啼,我見猶憐的說道︰“夫人之兄,是河東張彥球,如果他出面了,將軍如何能擋。”
丁全禮一窒,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一會才說道︰“不會,這等家宅之事,張彥球不會摻和的。”
或許是天意,就在此時,親衛匆匆而來,言張兵馬使遣人送口信而來。
丁全禮急忙讓侍女把月兒扶進去,自己則去外院,听听張彥球的口信。
丁全禮的心中有些不安,莫非張彥球真要因為納小妾一事,斥責自己。
丁全禮至外院,見張彥球所遣使者肅立階下,忙上前問︰“張兵馬使有何吩咐?”
信使拱手,傳口信道︰“兵馬使言,聞丁將軍納妾于石嶺關,以至家宅不寧,夫人憂思成疾,將軍當知,內安宅第,方為立身之本。
兵馬使囑將軍︰速將此妾遣回晉陽,或依夫人之意安置,勿因一婦人而亂家政,傷親誼。”
言畢,使者靜待回復,丁全禮立在原地,只覺方才的不安盡數應驗。
良久後,丁全禮低聲道︰“妾室懷有身孕,不如等產子後,再送回晉陽如何?”
“這是丁將軍的回復嗎?如果是,那在下就將此話,回稟兵馬使。”
丁全禮咬咬牙,點頭道︰“就是我的回復。”
“好,在下告退,丁將軍,好自為之!”
說完後,使者當即返身離去。
這件事,讓丁全禮心中,十分憂慮,但在月兒面前,還要做出一副這些都是小事的模樣來。
丁全禮不知道張彥球收到自己的回復後,會不會惱羞成怒,直接把自己這個石嶺關鎮將的位置給擼下來。
但說出去的話,又怎麼收的回來,況且,真讓自己現在把月兒送回去,他也實在是舍不得。
而就在丁全禮坐立難安之際,沈良又一次帶著商隊來到了石嶺關外。
所有的部署都已達成,正所謂,圖窮匕見,這最後的一擊,就得由沈良親自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