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陳從進率大軍回返幽州,遠征北疆的大軍,得勝而歸,幽州城中那是歡欣鼓舞,無數將士的家眷,紛紛出城相迎。
所有人都知道官府的布告了,這一仗,是大獲全勝,蕃胡損失慘重,可大軍在大帥的指揮下,折損卻是微乎其微,這對軍士的家眷而言,無疑是一個最好的消息。
回到幽州的諸軍,那一個個是喜笑顏開,對他們而言,戰爭已經結束了,剩下該辦的事,也就剩下領賞這一件大事了。
但陳從進卻是覺得,回到幽州,還不如自己率軍出征來的爽利,各種事務也太多了些,不止是軍隊的賞賜,還有得勝繳獲來的各種東西。
繳獲的軍械還好說,可以先堆積在府庫中,到時候再回爐重造,最大的問題是,大勝以後,人數接近五萬的降俘,還有近百萬頭牛羊,在等著陳從進的安置。
這麼多牛羊,肯定不是全趕到幽州來,真要都趕過來,那沿途的草絕對被啃的一根不剩,而且還得餓死一大半。
因此,這些牛羊,被蕭郗沿著北邊諸州,暫且安置。
陳從進在回到幽州的當日,便急召盧龍商號行首陶師平,詢問其能否在短時間內,將牲畜售賣。
陶師平也是著急上火,這事不用大帥催促,在松徑嶺大勝後,大帥命蕭郗安排民夫準備接收繳獲牛羊時,蕭郗就已經和陶師平通過氣了。
陶師平老早就派人前往南面各鎮,詢問是否要采購幽州的牛羊,但眼下南邊各鎮,好些都已經進關中,去參加勤王的大戲碼了,哪有什麼人要牛羊。
折騰了兩個月,陶師平也才預售了牛五千頭,羊二十萬只,勉勉強強消化了兩成。
陳從進听後,撓撓頭,只能讓陶師平把賣出的牛羊趕緊派人拉住,抓緊送到客戶手中,以免夜長夢多,在陶師平離去前,陳從進又讓其多想想辦法,多能賣一只是一只。
打游牧的弊端,就在這,就是搶來了牛羊,也不是可以躺著數錢,中原的錢帛,放個一年半載的也不會壞,而且隨時拿出來,都能用。
可這牛羊,值錢是值錢,可這畢竟是活物,既然是活的,那每天就得吃喝拉撒,還要人專門守著,不然這牲畜就會到處亂跑。
陶師平解決了二十萬只羊,陳從進已經很滿意了,但還有這麼多牛羊,陳從進想了想,隨後決定,將此番出征的賞賜,用錢二,絹三,牛羊五的比例,進行賞賜。
陳從進為了不讓軍卒背後說三道四,特意前往軍中,直言表示,此番出征,繳獲牛羊頗豐,因此,決定加倍賞賜諸軍,以示本帥愛兵如子之風範。
這多出來一倍的賞賜,自然是用牛羊抵扣,這樣一來,領賞的軍卒,都覺得自己佔了大帥的便宜,那一時間,領賞現場,是歡呼不已。
唯一有缺點的地方,便在于領賞現場有些不忍直視,到處是牛羊的叫聲,以及牲畜拉的糞便,這讓現場看起來不像是犒賞大軍,倒像是土匪分贓的樣子。
賞賜之後,算是一舉兩得,軍隊出征的賞賜解決了,士兵高興,陳從進也高興,牛羊又解決了近十五萬只。
隨後,陳從進又下令盧龍鎮治下的州郡,全面實行耕牛廉租,廉賣制度,將繳獲而來的牛,全部租或賣給百姓。
雖然這些草原的牛,不適應耕作,但是讓百姓拉回去練練,時間一久,總能變耕牛,再說了,無論什麼問題,也比不上便宜這兩個字。
可這麼搞,還是不足以完全消化牛羊,整個盧龍鎮的消費能力,顯然不足以消化掉這麼多的牛羊。
陳從進想了好幾個晚上,突發奇想,他想要讓俘虜的契丹牧民,替自己放牧,只要牛羊不損耗,等個兩三年後,自己慢慢消化完牛羊後,到時解除他們俘虜的身份,還可以給他們分地,分牛羊。
陳從進和蕭郗,陶師 等人商議後,二人覺得,可能會出點小問題,但是可以先試一試,畢竟,這些降人比起漢民而言,更懂的養牛羊。
在處理好這些事後,陳從進又將目光投入到那些降俘上,在連開數場會議後,陳從進決定,將一部分進行內遷至涿州,莫州,瀛洲去。
另有,再從中遴選精壯,再組建一支騎兵,人數定為五千騎,陳從進賜軍號羈從軍,以心腹部將楊匡為羈從軍軍使。
羈者,約束也,這個字眼,含約束收編之意。
到了現在,陳從進在心中規劃的漢兵胡騎,才有了點樣子,踏漠軍集合契丹,奚人各部,騎兵數量以及八千余眾,再加上新設的五千羈從軍,陳從進在契丹奚人的手中,已經組建起了一萬三千胡騎。
若是再加上漢人為主力的驍騎軍六千人,陳從進手中用以野戰調動的騎兵,已近兩萬騎。
而步軍方面,靜塞,雄平,經略三軍,在回返幽州後,都教練使孫檀言,訓練的八千新卒,已經可以充入三軍之中。
經略軍從四千人,擴至八千人,雄平軍五千人,也擴至八千人,靜塞軍從八千,擴至九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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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幽州城的外營軍,從原來的一萬七千余人,一躍變成了兩萬五千人,再算上四千牙軍,陳從進手中的實力,直接膨脹到馬步軍五萬人。
而這還沒算上駐守清夷軍,納降軍等一系列外鎮軍,可以說,此時幽州的軍事力量,已經達到了近百年的最巔峰。
但是軍隊數量這麼多,那是讓營田支使的陶師 ,愁的都睡不著覺,原來還沒算上踏漠軍和新設的羈從軍,就是新募了八千新卒,那已經是讓幽州財政勉力維持。
現在大帥手一揮,直接從契丹,奚人手中,跟變法術一樣,回來就多了一萬三千騎兵,這財政開支,那可就變的太多了。
雖說胡騎的開支比起漢軍來,低了很多,但數量這麼多,以幽州鎮的財力,養起來實在是太費勁了。
眼下繳獲了這麼多牛羊,慢慢賣,暫時是能穩住,但是若不再找到其他的開源路子,那幽州的財政,遲早有一天要完蛋。
對此,陶師 黑著眼圈,跑來求見陳從進,言道“大帥,朝廷答應的給的賞賜,才到了第一批,是不是要上書催促朝廷,把剩下的錢糧,抓緊轉運啊?”
一說起這個,陳從進就頭大,什麼叫回旋鏢,自己搞了個分期付款糊弄田令孜,這朝廷有樣學樣,也給自己來一手分期付款。
陳從進撓撓頭,回道“也好,本帥就給朝廷上道奏疏,討要一下錢糧吧。”
這筆錢糧,是前年年底的時候,陳從進率幽州軍討平李克用父子的時候,朝廷答應給的錢糧。
在廣明元年九月底的時候,才給了十萬石糧,錢三萬貫,絹一萬匹,還有第二批,本來是說等廣明二年時,四月份再轉運第二批。
結果年底的時候,黃巢就殺進關中,皇帝都跑到蜀中了,這錢自然就成了空話。
朝廷不止是沒給錢糧,反而是下了詔書,讓幽州鎮籌措軍糧五十萬石,以供勤王之師用度。
而在私下里,田令孜也給陳從進寫信,要求陳從進信守承諾,把之前欠他的五萬貫錢,派人送到蜀中去。
對田令孜的要求,陳從進只當沒看見,不過,朝廷的詔書,于情于理,還是不能視而不見。
因此陳從進特意給聖人上了道奏疏,言“幽州邊鄙,久歷兵戈,田畝荒蕪,倉廩空虛,臣忝守此鎮,夙夜憂嘆,百計籌謀,僅能勉強支應軍食。
今朝廷需五十萬石軍糧,臣雖肝腦涂地,亦難措辦,非臣敢違詔命,實乃力所不逮,伏望陛下察臣苦衷,憫此一方生靈,暫寬輸納之期,待來年豐稔,臣必竭力供輸。”
至于朝廷信不信,反正陳從進覺得,自己沒撒謊,養軍尚且不足用,哪來那麼多糧食給朝廷消耗。
給朝廷回復後,陳從進本想著再上道奏疏討要錢糧,但想了想,覺得肯定是要不到,反而是白費口舌,說不定還會讓皇帝生氣,到時候給自己下眼藥。
五十萬石,以幽州府庫,再加上九月秋收後,那肯定是能支應朝廷的要求,但糧食給了,陳從進的日子還過不過了。
陳從進又不像張允伸,當年龐勛之亂時,張允伸上供五十萬石糧,那是人家治幽二十余年,就沒出征打過幾回大仗。
而且,當時大唐的威望猶存,給這個錢,主要還是想讓朝廷答應自己,讓兒子張簡會接任盧龍節度使。
可陳從進不同,他從當上節度使開始,就沒有一年是沒出兵的,真可謂是無仗不歡,自己日子都過的緊巴巴的,這要是答應了朝廷的要求,陳從進肯定是要縮減軍中開支。
廣明二年,七月初,契丹可汗耶律撒剌,奚人大紇主阿護孤近入渝關,渝關守捉使康晉急報幽州。
而在文書中,康晉還提及了一個事,言契丹,奚人的隊伍中,還攜帶了各部頭人的女兒,說是要獻于大帥。
(今天兩章,但這個是超大章的那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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