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之上,狂風怒號,殘雲如碎布般被撕扯成縷縷灰煙,在無垠天幕中翻卷飄散。
裔軍負手而立,立于蒼穹之巔,仿佛凌駕于天地法則之上。黑袍獵獵,如夜之帷幕自九幽垂落,獵獵作響間,竟似吞噬了周遭光線。
他眸光淡漠,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下方那道殘破城牆上孤傲的身影,嘴角微揚,似笑非笑,卻無半分暖意,唯有冰冷的譏誚。
“哦?”他薄唇輕啟,聲音如寒鐵相擊,刺耳而森然,“半聖巔峰?”
頓了頓,他目光如刀,直刺黃炎眉心,字字如釘,鑿入骨髓︰
“多年未見……你還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話音落下,如霜刃割風,字字扎心。黃炎立于斷壁殘垣之上,腳下碎石簌簌滾落深淵。他雙拳緊握,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青筋如虯龍盤繞于手背。
他沒有回應,只是雙眸微縮,瞳孔深處,一簇金焰悄然燃起——那是不屈的意志,是逆命的怒火。
他知道眼前之人是誰。
裔軍。
黑龍族年輕一代中,近乎神話般的存在。冷酷如鐵,自負如天,視眾生為螻蟻,從不將任何人放在眼中。
他曾數次與黃炎交手,每一次,無論黃炎如何拼盡全力,勝負皆在一念之間。
曾經的他們,實力尚在伯仲之間。可如今……黃炎仰頭望著那凌駕于虛空的身影,心中如壓萬鈞巨石。
差距,已如天塹。
他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眉心緊鎖,靈魂深處警鈴長鳴,仿佛有無數根無形絲線纏繞神經,預示著死亡的臨近。
可他不能退——身後是城,是人,是她。
“唯有實力……才能說話。”他心中默念,聲音低沉如雷,在胸腔中轟鳴回蕩。
話音未落,他已動!
“玄武獸人形態——開!”
剎那間,眉心金光炸裂!一道古老圖騰自額前浮現——龜蛇纏繞,背負山河,玄武之影橫空出世!厚重如山的氣息轟然擴散,仿佛整座城池都被壓得下沉半寸!
“轟——!”
骨骼 啪作響,肌肉如江河奔涌暴漲,皮膚泛起青灰鱗紋,脊椎延伸出一道虛幻龜甲,懸浮于背。他的氣息如火山噴發,節節攀升,瞬間突破桎梏,踏入半聖巔峰的極致!
與此同時,兩道光影自他身體兩側疾馳而來!
左側,寒凰展翼而起!羽翼如霜晶凝成,剔透如琉璃,雙翼一振,霜髓焰傾瀉而出。那火焰非火,而是極寒之焰,所過之處,空氣凝結成冰晶,地面覆上幽藍寒霜,連空間都仿佛被凍結,風聲停滯,時間凝滯。
右側,鬼凰雙目赤紅,周身纏繞紫黑魂焰,火焰跳動間,竟傳出靈魂哀嚎之聲。那是以魂為薪的業火,焚人神識,蝕人魂魄!
“乾坤鎖!”黃炎低喝,手中鎖鏈破空飛出,與寒凰釋放的霜髓之力交織纏繞,化作一道寒焰鎖鏈陣,瞬間封鎖裔軍周身十丈空間,連一絲退路都不留!
“就是現在!”他怒吼,裂山斧高舉過頂,斧刃之上,淡金色的火焰與紫黑的魂焰瘋狂纏繞,風暴之力自腳下席卷而起,助他速度飆升至極致!
“天火~裂蒼穹!”
話音未落,裂山斧已化作一道撕裂長空的淡金色斧芒,攜開天之勢,直取裔軍心口!
與此同時——
鬼凰化作一道紫黑鬼影,自側翼突襲,雙拳燃起魂焰,裹挾萬鈞之勢,轟向裔軍面門!
寒凰則自高空俯沖而下,雙翼展開,霜髓焰凝成千根冰矛,如暴雨傾瀉,封鎖其所有退避之途!
三重殺招,幾乎同時降臨!
天地失色,風雲變色,連空間都在這一擊下扭曲崩裂!
可裔軍,依舊不閃不避。
他只是輕輕揮動手中蒼龍戟。
戟身如沉睡真龍甦醒,驟然擺尾,一圈漆黑如墨的波紋自戟鋒擴散而出,仿佛虛空被撕開一道無形裂口。那波紋無聲蔓延,卻帶著碾碎山河的威勢——
“轟!”
足以斬裂千仞山岳的淡金斧芒,在觸及黑紋的剎那,竟如遭巨錘轟擊,轟然偏折數尺,擦著裔軍肩側掠過,將遠方天際的雲層生生撕裂,余波轟入遠山,炸出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
不僅如此,那由寒凰霜髓之力與黃炎乾坤鎖交織而成的封鎖鎖鏈,也在黑紋掃蕩之下寸寸崩斷!鎖鏈如蛇哀鳴,化作點點寒光消散于風中,封鎖空間的陣勢,頃刻瓦解。
緊接著,千根冰矛如暴雨傾瀉,自高空轟然砸落!
“叮叮當當——!”
冰矛撞擊在裔軍身上,爆發出密集如雨打鐵皮的脆響,火星四濺,冰屑紛飛。可那足以凍結尋常尊者血脈的霜髓焰,竟無法在他黑袍上留下一絲焦痕;那堅逾精鋼的冰矛,撞上他身軀,卻如琉璃撞鐵,盡數碎裂四散。
他立于風暴中心,衣袍獵獵,不動如山。
唯有鬼凰那一記攜萬鈞之勢的重拳,真正撼動了他的姿態。
拳鋒燃著紫黑魂焰,直轟面門!
“砰——!”
一聲悶響,如雷貫耳。
裔軍身形終于微晃,腳下虛空漣漪震蕩。他臉頰浮現出一道淺淺凹痕,皮膚裂開一絲細紋,一縷殷紅血跡自嘴角緩緩溢出,順著下頜滑落,在冷風中凝成一抹刺目的猩紅。
可他——依舊未退半步。
甚至連眼神都未曾波動。
只是緩緩抬手,用拇指抹去唇邊血跡,低頭看了一眼,眸中非怒,反透出一絲近乎玩味的興味。
“哦?”他輕語,聲音低沉如深淵回響,“這一拳……有點意思。”
他抬起眼,目光如刀,穿透硝煙,直刺黃炎。
“終于……能讓我流一滴血了。”
“可惜——”
他五指緩緩收攏,那滴血珠在他掌心湮滅,化作一縷黑氣蒸騰。
“還差得遠。”
“螻蟻撲火,徒增笑耳。”
他緩緩抬起手,一掌推出。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沒有狂暴的能量波動,只有一道無形波紋,如漣漪般緩緩擴散。
可就在這波紋掠過的一瞬——
霜髓焰如冰雪遇陽,瞬間崩解!寒凰悶哼一聲,雙翼折斷,羽翼碎裂如琉璃崩塌,如斷線風箏般倒飛而出,重重撞入城牆,塵土沖天,堅硬如鐵的鱗甲也被震落數片,鮮血染紅冰霜。
鬼凰的紫淵魂焰被震散如煙,拳勢戛然而止,整個人如炮彈般急射而下,砸入廢墟,激起漫天煙塵。
而黃炎,更是首當其沖!
那股無形之力如怒海潮汐般涌來,他只覺天地一暗,全身骨骼咯咯作響,五髒六腑仿佛被巨石碾壓,經脈寸斷,氣血逆沖。身形不受控制地卷飛十余丈,重重砸入地面,大地崩裂,蛛網般的裂痕蔓延百米!
他掙扎欲起,渾身劇痛如刀割,動彈不得,唯有雙目死死盯著那道黑袍身影。
而裔軍,只是冷冷一笑,衣袍未亂,發絲未偏,仿佛剛才的三重殺招,不過是拂去肩上塵埃。
“殺你,太簡單了。”他緩緩抬步,踏出虛空,每一步落下,腳下空間都泛起漆黑漣漪,仿佛連虛空都在承受不住他的重量。
“不過……”他目光一轉,投向城牆一側那抹柔弱身影——紫胭,嘴角勾起一抹殘忍至極的弧度。
“在殺你之前,我要先殺了她。”
他聲音輕柔,如同情人低語,卻如毒蛇吐信,冰冷刺骨︰
“看見心愛之人,慘死在自己面前……那種絕望,到底是什麼滋味?”
他頓了頓,笑意更深,眼中閃爍著近乎病態的愉悅︰
“真想……親眼看看啊~”
話音未落,無形之力如鐵箍般纏繞黃炎全身,骨骼咯咯作響,呼吸艱難,連靈魂都仿佛被凍結在極寒深淵。
他雙目赤紅,怒吼掙扎,卻如陷泥沼,動彈不得。
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他曾以命守護的身影,被敵人一步步逼近。
“不……不!!”黃炎怒吼,額頭青筋暴起如虯龍,靈魂之力瘋狂沖擊禁錮,卻如泥牛入海,毫無作用。
裔軍緩步走來,居高臨下,如同看一只被困的螻蟻。
“半聖?”他冷笑,聲音如刀,“也敢妄稱強者?”
“在真正的聖者面前,你連螻蟻都不如。”
他緩緩抬起手,指尖凝聚一縷幽黑光芒,如毒蛇吐信,緩緩對準紫胭眉心。
“今日,我就讓你親眼看著她死。”他聲音低沉,卻如命運審判,“看你的憤怒,能否點燃這冰冷的天地。”
黃炎雙目欲裂,靈魂在咆哮,可身體依舊被死死鎖住。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
聖者與半聖之間的鴻溝,不是努力就能跨越的天塹,而是生與死的界限。
就在裔軍指尖即將落下之際,黃炎腦海中閃過一道清明。
“力量不行……速度不行……防御不行……但……還有一樣……”
他閉上眼,靈魂深處,那股沉寂已久的力量,緩緩甦醒。
“我的靈魂……是帝境中期!”
“放眼整片大陸,絕無僅有!”
說干就干!
剎那間,一股恐怖的靈魂威壓如海嘯般席卷全場!無形的浪潮橫掃四方,尊者級強者當場跪地抱頭,慘叫連連;聖者級強者亦感心悸,面色驟變!
狂風停滯,天地失聲。
裔軍腳步一頓,身形微滯。
他眉頭微皺,首次露出一絲凝重︰“嗯?”
那股威壓,竟讓他靈魂深處傳來一絲刺痛,仿佛被無形之刃劃過。
他低頭看向黃炎,只見其眉心幽藍之光暴漲,靈魂之力如江河奔涌,浩瀚如星海!
“帝境靈魂!?”他冷笑,眼中卻已不再輕視,“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
他指尖黑芒不散,依舊對準紫胭眉心,聲音低沉而危險︰
“但——你依舊救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