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長的展覽廊盡頭,便是今日拍賣會的主會場。
兩側牆壁上陳列著琳瑯滿目的奇珍異寶,幽藍的靈光在展櫃中流轉,映照出一件件古樸而神秘的珍寶。偶爾有幾人駐足觀看,低聲議論,神色間帶著幾分敬畏與貪婪交織的情緒。
黃炎一行人跟隨晨風緩步前行,腳步聲在空曠的長廊中回響,隨著他們身形逐漸靠近主會場,從前方傳來的嘈雜之聲也愈發清晰起來。
約莫一刻鐘後,眾人終于來到了拍賣會頂層的貴賓席位之上落座。
展廳呈圓形構造,四周皆是環形排列的高階席位,競拍者分列于各層看台,目光聚焦于正中央那座懸浮于半空之上的雲台。
而在雲台左右兩側,設有兩處特殊的貴賓席,它們皆是被一層鮫綃帷幔輕柔遮掩,既顯尊貴,又隱秘莫測。
帷幔之外,站著幾名身披甲士的守衛,腰間佩劍,神情肅穆,手中緊握著錦陵城為此次競拍特制的“玄玉令牌”。
整個空間極為寬敞,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檀香與靈氣交融的氣息,令人精神一振。
而雲台中央,則被一層透明的結界所籠罩,隱隱可見其上立著七根由黑紗包裹的石柱,每一根都散發著若有若無的神秘氣息。
柳雲笙早已端坐在最內側的主席台上,一襲青衣如墨,眉眼低垂,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此刻的觀禮台早已座無虛席,各方勢力代表齊聚于此,目光皆落在那尚未開啟的雲台之上,等待著即將揭曉的第一件拍品。
就在眾人低聲交談之際,展廳上方的燈光忽然緩緩暗淡下來,原本喧囂的人群頓時安靜了幾分。
緊接著,數道強光自穹頂傾瀉而下,將雲台盡數籠罩其中,宛如神只降臨前的洗禮。
突然,一道陰森之氣驟然自雲台第一根石柱升起,仿佛沉睡千年的亡魂甦醒,帶著無盡怨念沖破封印。四周黑霧翻涌而出,如活物般在空中游走,迅速將整座雲台吞沒。
霧氣之中,隱約可見數塊墓碑拔地而起,仿佛來自幽冥深處的召喚,帶著死亡的氣息與不可名狀的恐懼。
“這陰森之氣好生詭異……”一名老者低聲開口,聲音微微發顫,“莫不是……那家伙還沒死?”
他話音未落,便引得身旁幾人投來驚疑不定的目光。
“不會吧。”另一人皺眉回應,眼中閃過一抹忌憚,“坊間早有傳言,說黃泉閣得罪了什麼大敵,幾年前的一個夜晚,幾乎是一夜間被覆滅,連半點痕跡都沒留下。”
就在眾人低聲議論之際,一道薄如紙片的身影緩緩浮現于雲台邊緣。
那是一個紙人,身披素衣,手持燈籠,動作僵硬卻透著一種詭異的優雅,宛如從古舊儺戲中走出的角色,一步步朝著雲台中央緩慢飄去。
燈籠點亮的那一刻,原本肆虐的黑霧仿佛受到了驚嚇,紛紛退散,如同畏懼陽光的妖魔,最終盡數匯入第一根石柱旁的巨大墓碑之上。
與此同時,十八個界碑自虛空拔地而起,圍繞雲台環形排列,仿佛某種古老的陣法正在甦醒。
界碑兩側的人皮燈籠忽地亮起,幽藍色火焰跳躍之間,赫然顯現出“生人勿近”四個猩紅大字!
血色字體在幽藍火光映照下泛著詭異光澤,仿佛是用無數冤魂的眼淚書寫而成。
頓時,整個大廳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唯恐驚擾了這片刻的詭異安寧。
當那紙人最終來到墓碑前,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緩緩俯下身子,動作僵硬而詭異,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操控著。
它將手中的燈籠輕輕靠近墓碑表面,隨著燈火微光映照出石碑上斑駁的刻痕,口中竟低低吟誦起一串古怪的字句︰
“百年前我親手刻的碑,如今摸著碑文……倒像是摸著自己新長的掌紋!!!”
那聲音沙啞而空洞,帶著幾分癲狂與哀傷,仿佛跨越生死而來,回蕩在整個展廳之中。
話音剛落,一道低沉陰森的曲調驟然響起——
那是一首古老的儺戲旋律,音節斷續,似哭非哭,似笑非笑,仿佛來自九幽黃泉的呼喚。音符如針尖般刺入耳膜,令人不寒而栗。
霎時間,空氣中彌漫起一股腐朽與血腥交織的氣息,仿佛整個空間都被拉入了一個不屬于人間的世界。
觀禮席上的眾人面色蒼白,有人甚至已經開始悄悄後退,試圖遠離這股莫名的壓力。
于此同時,界碑開始輕微震動,緊接著,裂紋如蛛網般自下而上蔓延開來。一聲清脆的崩裂聲在寂靜中炸響,十八道界碑竟在同一瞬間碎成齏粉,化作漫天灰燼飄散空中。
“這是……‘黃泉引’的開場?”黃炎身旁的田陌猛地站起,臉色驟變,眼中滿是震驚與不可置信,“這種手法只有師傅……不可能!師傅,師傅他,明明已經死了……怎麼可能還活著?”
他喃喃自語的聲音雖輕,卻在這死寂的大廳中格外清晰。身旁的一些賓客紛紛側目,目光中透出疑惑與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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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眾人還在震驚于界碑爆裂、紙人顯靈之際,位于正中央的柳雲笙卻神色從容,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他緩緩起身,目光直視雲台中央,聲音不疾不徐,卻穿透全場︰
“田兄,莫要故弄玄虛了,速速揭曉第一件競拍品吧。”
話音未落,那塊原本靜默不動的墓碑轟然炸裂,煙塵彌漫之中,一個身形瘦削的身影緩緩浮現而出。
他頭戴青面獠牙的儺戲面具,空洞的眼眶里跳動著兩簇幽藍魂火,周身纏繞著若有若無的黑霧。一陣微風拂過,卷起他棕黑色的長袍,露出內里森白的骨節——分明是一具死尸,卻擁有如此鮮活的氣息!
此人,正是昔日黃泉閣閣主——田豐!
他緩緩轉頭望向柳雲笙,發出幾聲沙啞低沉的笑聲,如同腐葉摩擦︰“堂主果然慧眼如炬,老夫不過略施小計,便被識破。”
說罷,他朝柳雲笙深深一揖,動作雖恭敬,卻帶著幾分陰冷詭異的意味。
“歡迎諸位遠道而來的貴客。”他的聲音仿佛從地底傳來,帶著回響,“今日拍賣會的第一件競品,由老夫親自主持,願諸位盡興而來,滿意而歸。”
話音剛落,一聲古老而詭異的鐘聲自四面八方傳來,仿佛來自冥界深處。
田豐袖袍一揮,第一根石柱上的黑紗頓時消散無蹤,露出其上一卷古舊泛黃的卷軸,卷軸之上符文密布,隱隱流轉著血色光芒。
“第一件競拍品——《黃泉引魂譜》!”田豐的聲音低沉而莊重,仿佛在宣讀一段禁忌之名。
下一瞬,他指尖輕點卷軸,一股詭異的靈魂波動瞬間擴散開來,席卷整個大廳。那些剛剛化為粉塵的界碑殘骸竟在此刻感應到波動,紛紛升騰而起,凝聚成十八具金甲傀儡,整齊劃一地立于雲台四周,目光冰冷,殺氣凜然。
觀禮席上一片嘩然。
“那是……亡魂鑄形的金甲傀儡!”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低聲驚嘆,眼中滿是震撼與忌憚,“至少需要百魂祭煉,才能形成這般形態!這等手段,早已超出尋常煉器之術,近乎邪道了!”
他說話時,聲音微微發顫,目光死死盯著雲台之上那十八具金甲傀儡——它們靜立如山,卻仿佛隨時會動,每一道紋路都仿佛蘊含著某種古老禁制,令人不寒而栗。
“看來這《黃泉引魂譜》,不僅僅是一本樂譜典籍那麼簡單……”黃炎輕聲自語,眼神中透出一絲震驚與貪婪交織的情緒。
他的視線緊緊鎖定那些傀儡,心中不由自主地盤算起來︰“這幾具傀儡,看上去不僅堅固無比,還似乎擁有靈性……如果能隨心控制,哪怕只掌控其中一具,也可成為戰場上的強大助力!”
正當黃炎沉浸在思索之中,田豐忽然屈指輕彈,指尖迸出一道幽藍熒火,宛如蛇信般在空中跳躍。
火焰順著雲台四周的青銅紋路迅速蔓延開來,仿佛活物般游走于地面,映照出界碑殘骸間尚未散去的陰氣。
空氣中彌漫起一股腐朽與死亡交織的氣息,仿佛整個空間都在這一刻被拉入了黃泉深處。
下一瞬,田豐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地響起,如同從冥界傳來︰
“黃泉非死地,幽冥即歸途——爾等掌心的陽火,不過是未渡忘川的殘燈!”
話音未落,整座大廳驟然一寒,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死氣。那幽藍火焰如同有意識般攀附于空間各處,連穹頂的符文燈盞都被染上一層詭異的冷光。
“這是什麼火焰?好生詭異!”黃炎眉頭緊鎖,暗中運轉體內玄清氣,試圖抵御這股侵襲體表的陰寒之力。然而當他真氣運行至羶中穴時,竟像是撞上了冰錐般一陣刺痛,整個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觀禮席上眾人面色驟變,不少修為較低的修士甚至感到體內真氣紊亂,掌心升起的護體靈光竟隱隱有些不穩定。那一瞬間,他們仿佛真的看到了自己生命盡頭的模樣——一盞微弱的燈火,在滔天黑霧中搖曳欲墜。
二樓雅間內,鮫綃帷幔輕輕晃動,珠簾輕響,發出一串細碎悅耳的脆音。幽藍火光透過薄紗映入其中,卻始終無法完全照亮那片隱秘的空間。
女子端坐于帷幔之後,懷中抱著一柄溫潤如玉的琵琶,九條狐尾虛影若隱若現地浮現在她身後,宛如夢境中的妖魅,忽明忽滅。她的容貌被一層淡淡的霧氣遮掩,唯有一雙眸子,在黑暗中泛著幽深不明的光澤。
她手腕輕抬,腕間的白骨鈴鐺隨之發出一聲清越而詭異的脆響——那聲音似風穿林葉,又如夜雨敲窗,竟隱隱壓制了那股陰寒死氣所化的幽藍火焰。
而在對面的雅間之中,一片沉靜無聲。
帷幔雖被田豐釋放出的幽藍熒光掀起一角,卻始終未能靠近那男子半寸。他端坐不動,身著華服,衣袂之間繡金描銀,貴不可言。即便在這充滿死亡氣息的環境中,他的神情依舊從容淡定,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只見他緩緩抬起手,掌心浮現一枚古樸令牌,其上銘刻的符文微微亮起,散發出溫和卻不容侵犯的金色光輝。那幽藍死氣一旦觸及這光芒,便如冰雪遇陽般悄然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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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泉引魂譜……”他低聲道,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有趣。”
整個雅間在他周身靈力的籠罩下,如同一座獨立的小世界,與外界隔絕,連時間都仿佛靜止了一瞬。
而在他目光投向雲台的方向時,那眼神中,藏著的不僅僅是興趣,還有幾分意味深長的審視。
就在眾人驚嘆于這場突如其來的異象之時,田陌的眼角已然泛起紅潤,目光死死盯著那道熟悉的身影,聲音顫抖得幾乎不成調︰
“閣主大人……竟然還活著……”
一旁的炎狄挑眉一笑,語氣帶著幾分調侃︰“怎麼,你還不知道?”
田陌卻仿佛听不到他的話,只是喃喃自語,嘴唇翕動,幾近痴迷地重復著一句話︰
“黃泉閣下有亡魂!只要魂魄不死,待到生出骨血來,便可再生……便可再生……”
就在此時,田豐再次輕揮衣袖,那卷古舊的《黃泉引魂譜》仿佛感應到了主人的召喚,緩緩展開。剎那之間,一條墨色江河自卷軸之上浮現而出,滾滾流淌,波濤翻涌間赫然是無數掙扎哀嚎的亡魂!
隨著他指尖點在“往生”二字之上,那些亡魂頓時掙脫束縛,化作一道道黑霧,直沖十八具金甲傀儡而去。
“三更借骨,五更還魂——寅時末的雞鳴……總是比閻羅帖來得晚半刻。”
田豐的聲音低沉沙啞,仿佛從地底傳來,帶著幾分鬼魅般的吟誦意味,“爾等沉睡已久,速速醒來!”
話音未落,一道沉悶的轟響自雲台中央炸開。
原本靜止不動的十八具金甲傀儡齊刷刷睜開雙眼,眼眶中燃起幽藍魂火,冰冷而空洞。它們動作整齊劃一,宛如真正擁有生命的護衛,瞬間圍繞在田豐身邊,形成一圈森嚴守衛,殺氣凜然。
整個會場陷入短暫的沉默,壓抑的氣息彌漫全場,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就在這死寂之中,一道清冷的女聲自二樓雅間緩緩響起,打破了凝滯的空氣︰
“三萬金幣。”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鮫綃帷幔後,那名懷抱玉琵琶的女子輕輕晃動腕間的白骨鈴鐺。鈴舌竟是一截嬰孩指骨,在幽藍火光映照下泛著詭異光澤,隨著晃動發出一聲聲清越而詭譎的脆響。
“正好超度些不听話的鬼奴。”她嘴角微揚,眼神中透著幾分玩味,卻又帶著不容忽視的威壓。
雖無人知曉她的身份,但僅憑那一句“超度鬼奴”,便足以讓人意識到她絕非尋常之人。觀禮席上一片低聲議論,不少人面露驚疑之色,卻無人敢輕易開口。
就在眾人還在揣測這神秘女子的來歷之際,對面雅間中終于傳出一道聲音。
“沒人出價?沒意思!”華服男子緩緩起身,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語氣悠然,卻帶著幾分高傲,“我來湊個熱鬧,增點樂趣。”
他停頓片刻,目光掃過全場,隨即微微仰頭,語氣稍顯高冷︰
“五萬金幣——不知能否拿到這件寶物?”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五萬金幣,對于一件剛剛現身的拍品而言,已是天價中的天價。更令人震驚的是,那人語氣中毫無猶豫之意,仿佛這不過是隨手拋出的一枚銅錢。
黃炎眉頭緊皺,低聲喃喃︰“此人出手如此闊綽……怕不是某個大勢力的繼承者。”
“可即便是大勢力,也未必能隨隨便便拿出五萬金幣。”炎狄眯著眼楮,若有所思,“除非……”
而在主席台上,柳雲笙依舊端坐不動,目光微斂,眼中閃過一絲復雜之色。
“黃泉閣的鎮閣之寶……”他低聲呢喃,“田豐,你究竟想用它換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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