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從百葉窗斜切進來,在林友肩頭織出明暗交界線。
他背後的陰影里,張兮兮的殘影正緩緩浮現。
她的頭仍以不自然的弧度低垂,長發垂到腰間,發尾滴著的不再是膿水,而是清淚。
目光落在自己的殘肢上,潰爛的嘴角微微抽動,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我握緊香柄,指甲掐進掌心。
張兮兮的指尖輕輕觸踫林友的後頸。
林友也狠狠地打了個哆嗦︰“陳師傅,我……我感覺有些冷,咋回事啊?”
我深深地看了眼林友身後的張兮兮,說︰“別緊張,她在看自己的骨頭。”
我故意把香灰抖在殘肢旁,掩蓋她的腳印︰“等超度完,她就不會留在這里了。”
林友猛地抓住我手腕,眼楮盯著我身後︰“大師!煙霧里有影子!她……她是不是過來了?!”
我想說,她不是來過了,而是就站在你身後呢。
但這話卻沒說出來,我怕他被嚇到。
“張兮兮,陽壽已盡,陰司無名,今以三清之名,度你往生——”
我掐訣點燃引魂香。
香煙三繞成幡,左手結劍訣按在雷擊劍上,右手指尖蘸著朱砂在劍身上畫出往生咒。
劍穗上的五帝錢突然嗡嗡作響,銅錢表面浮起一層霜花,映出虛空中若隱若現的鎖鏈。
而一直站在林友身後的張兮兮,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吸力給向後吸走。
“咦,剛才還覺得冷颼颼的,現在咋沒了?”林友疑惑地看向四周。
摸了摸腦袋︰“剛才就是感覺背後……”
話還沒說完,林友猛地抱住我胳膊,指甲幾乎掐進我皮肉︰“大師!鏡子碎了!”
衛生間傳來 “嘩啦” 巨響。
我轉頭時,正看見浴缸里的水無風自動,水面浮出密密麻麻的氣泡,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從水底爬上來。
銀鐲 “當啷” 滾過地板,停在碎裂的鏡面下,鐲面映出的不再是我們,而是十年前的婚房。
穿西裝的陳立安正往紅酒杯里撒白色粉末,穿婚紗的張兮兮站在窗邊,手里攥著張 b 超單。
“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
我踏天罡步走到浴缸前,劍指凌空畫出 “破” 字。
雷擊劍劈入水面的瞬間,整棟樓的燈光驟然變成青紫色。
張兮兮的殘影從水里升起,長發間纏著水草和水泥塊。
這次她的表情不再潰爛扭曲,而是帶著解脫的笑,仿佛終于等到了這一刻。
“謝謝……”
張兮兮的聲音混著水泡破裂聲,右手抬起,指向鏡面後的牆壁。
我這才注意到,碎裂的鏡面縫隙里,滲出的污水正在牆上畫出箭頭,箭頭盡頭是塊顏色略深的瓷磚。
這是什麼地方?
我疑惑地走上前一看,發現居然是一張藏尸符。
好家伙,怪不得尸體藏在這,沒有異味不說,還沒被發現。
原來是藏尸符。
也不知道那負心漢是從哪里搞來的這玩意。
不過這東西雖然難搞,但有錢還是能買到的。
五帝錢突然爆發出金光,劍身上的雷紋與張兮兮腕間銀鐲同時發燙。
她的殘影逐漸透明,卻在消失前用手指在霧氣蒙蒙的鏡面上寫下 “十七” 二字。
不是被砍的十七刀,而是牆里還埋著十七塊碎骨。
林友順著箭頭望去,突然指著瓷磚驚呼︰“那里有血!”
我摸出鑿子撬開瓷磚,里面掉出個用油紙包著的小瓶。
瓶身刻著 “魄散” 二字,瓶里裝著黑紅色的粉末。
是用張兮兮的頭發和胎盤磨成的陰煞粉。
林友猛地捂住嘴︰“這就是他用來鎮鬼的東西?”
“不止。”
我捏碎瓶子,粉末遇風自燃,發出焦臭的味道︰“他用她的殘肢養煞,用她的胎兒做引,這房子根本不是婚房,是他給自己修的陰宅,肯定是有人指點他的。”
窗外突然響起炸雷。
張兮兮的殘影在雷光中化作萬千光點,每個光點都飄向不同的方向。
有的鑽進下水道,有的飛向陽台花盆,還有的停在林友肩頭,停留三秒後才緩緩消散。
林友渾身發抖︰“她…… 她是不是去投胎了?”
我望著空蕩蕩的浴缸,水面不知何時已經平靜,唯有銀鐲躺在瓷磚上。
鐲面 “永結同心” 的刻字被磨得發亮。
卻顯得很諷刺。
“走吧。”
我撿起銀鐲放進就帶。
雷擊劍在掌心發燙︰“真正的超度,得等凶手伏法那天。”
林友跟著我往外走,經過鏡面時突然停住︰“大師,鏡子里…… 是不是有兩個人?”
我轉身望去,碎裂的鏡面里,除了我們的倒影,還有個模糊的男人身影。
他穿著工裝,左胸別著把菜刀,正對著我們微笑。
而張兮兮留在鏡面上的 “十七” 二字,不知何時變成了 “陳立安” 三個血字,每個筆畫都在往下滴著黑水。
...
走到小區門外,我和林友說,等到我真正超度好張兮兮以後,他想把房子留下來,就留下來,想賣掉就賣掉。
“不敢不敢,我不留了,還是賣掉吧。”
林友嚇得臉都白了。
哪怕他在愛錢,可現在經歷過這事以後,也不敢在繼續住了。
“陳大師,那……那什麼時候可以超度啊?我之前听你說凶手伏法,我們是不是要報警?”
我搖頭,說不用。
有時候伏法,不一定要用官方的力量。
和林友告辭後,我馬不停蹄的趕往醫院。
...
我推開醫院重癥監護室的門時,消毒水的氣味混著儀器的嗡鳴撲面而來。
袁英躺在病床上,原本就很瘦的臉現在更是瘦得脫了形。
鼻飼管從鼻腔插進喉嚨,手背的針管連著五顏六色的輸液袋,像幾條毒蛇纏在她枯瘦的手臂上。
“英娘……” 我喉嚨發緊,半步都挪不動。
她听見聲音,眼皮微微顫動,渾濁的眼球轉向我,嘴角扯出極淺的笑。
劉三刀坐在床邊的塑料椅上,抬起頭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來了?英娘等你一晚上了。”
袁英突然抬手,輸液管被扯得繃緊。
劉三刀慌忙按住她︰“別急,這小子在這兒呢。”
她卻固執地伸出手想要來拉我。
我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
袁英掌心的老繭硌著我掌心的紙紋,讓我心頭一沉。
喜歡縫陰尸,鎮鬼禍請大家收藏︰()縫陰尸,鎮鬼禍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