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與鬼同行
我提著食盒，地走在青石板路上。
手中劉三刀給的黃紙燈籠，在呼呼的風中艱難搖曳，忽明忽暗。
燈面上那曾經鮮紅的用朱砂畫就的天師符，已被歲月和風雨侵蝕，只留下斑駁的紅色痕跡。
在我拐過第七個巷口時，一陣狂風猛地襲來。
“噗” 的一聲，燈籠竟熄滅了，四周瞬間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
“該死。”
我忍不住低聲罵了聲，趕忙伸手去摸兜里的火機。
就在這時，前方槐樹影里傳來 “簌簌” 的響動。
借著微弱的月光，我瞧見半截褪色的藍布衫。
等我定神仔細往那邊看，發現是個佝僂的老太婆。
她正虛弱地扶著樹干，劇烈地咳嗽著。
每咳一聲，便有黑血濺落在樹根上。
我腳步微微一停。
這顯然不正常啊。
我下意識地想繞路離開，可剛邁出步子，就听見她那沙啞得如同破鑼般的嗓音響起。
“小哥，行行好……”
我緊緊握住菜刀，眼楮警惕地看著她顫巍巍地朝我走來。
她穿著的布鞋破了個洞，露出的腳趾甲泛著青紫色，好似被凍了許久。
“我餓了三天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想抓我的食盒。
袖口滑落，露出半截胳膊，那皮膚就像曬干後開裂的蛇蛻，滿是褶皺與裂痕。
“我沒吃的。”
我往後退了幾步，食盒里的饅頭被我晃得發出悶響。
老太婆突然吸了吸鼻子，原本渾濁的眼球瞬間變得漆黑如墨。
“騙人！我聞到肉味了！”
“這是給老板帶的！”
我的話還沒說完，她突然像發了瘋似的撲過來，兩只枯手緊緊抓住食盒邊緣。
就在這一瞬間，我看到她後頸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像是被鋒利的利器砍過，傷口周圍的皮肉翻卷著。
“你騙人！”
她張開嘴，腐爛的牙齒間竟爬出了蛆蟲︰“這是給鬼吃的！”
話音剛落，她的臉開始迅速腫脹。
青紫色的血管在皮膚下虯結，猶如一條條扭曲的蚯蚓，眼球也凸得幾乎要掉出來。
操，這是要強搶啊！
我剛準備伸手給她拿饅頭，眼角余光瞥見巷口閃過幾道黑影。
三個臉色發青的男人正躲在暗處朝這邊張望。
他們的腳踝上都拴著生銹的鐵鏈，隨著他們的動作，鐵鏈發出 “嘩啦嘩啦” 的聲響。
我心里 “咯 ” 一下。
要是把饅頭給了這個老太婆，那些遠處觀望的孤魂野鬼肯定都會涌過來。
到時候我去破廟就沒有饅頭分給里面的孤魂野鬼了。
不行，絕對不能給她！
慌亂之中，我突然想起劉三刀的叮囑。
我深吸一口氣，然後猛地將手中的食盒用力朝老太婆砸去。
食盒砸在她身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老太婆也沒想到我會動手，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打得後退了幾步。
趁此機會，我迅速從兜里掏出事先準備好的一把香灰劈頭蓋臉的朝著老太婆撒了過去。
這是劉三刀讓我帶上以防萬一的，但沒想到剛出門就用上了。
香灰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老太婆被香灰嗆到，不停地咳嗽，身體也開始劇烈顫抖，原本猙獰的臉也因為痛苦而扭曲得更加厲害。
眼看老太婆捂著臉發出痛苦的尖叫，我迅速蹲下身，把幾枚硬幣擺在地上，依照劉三刀提過的簡易驅鬼陣形，擺成一個不規則的圓圈。
擺好後，我飛快的拔下一根頭發，當成“引子”，將頭發輕輕放在硬幣圍成的陣法中央。
剛擺好，原本還張牙舞爪、面容猙獰的老太婆，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身體猛地一僵。
接著竟在原地像個失控的陀螺，瘋狂地轉起圈來。
“你在哪？給我吃的，給我吃的！”
“我好餓，快給我吃的！”
她一邊轉，嘴里一邊發出嘶吼，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
吃你爹去吧！
我趁著這個間隙，貓著腰小心翼翼地往後退，眼楮一刻也不敢從老太婆身上挪開。
隨著我慢慢邁動步子往前走，老太婆像是察覺到了什麼，渾濁的雙眼突然鎖定了我。
猛地加快速度朝著我這邊撲來。
然而，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她跑的方向與我完全相反。
盡管她拼了命地狂奔，卻始終朝著背離我的方向移動。
以前都是我中鬼打牆，沒想到有一天居然看到一個鬼中了鬼打牆。
眼看老太婆朝著相反的方向越走越遠，我也不敢再停留。
加快腳步朝著劉三刀說的那座破廟走去。
這座破廟坐落在城外的荒郊，四周野草叢生。
月光灑下，勾勒出它破敗不堪的輪廓。
走近一看，廟門半掩，牌匾上的字跡早已模糊不清，只能隱約辨認出這原是一座供奉土地神的廟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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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如今，神龕傾倒，香爐破碎，往昔的莊嚴蕩然無存。
我小心翼翼地踏入廟內。
原本靜謐的空間，此刻卻彌漫著一股異樣的氣息。
只見昏暗的角落里，幾個男男女女的身影或坐或站，身著各異。
有穿著現代服飾，也有身著古裝的。
其中一個身著清朝士兵官服的尤為顯眼，腰間還別著一把長刀。
但相同的是，他們的面容都是蒼白如紙，眼神空洞。
乍一看，他們就如同沒來得及卸妝的演員。
可我心里清楚，他們早已不是活人。
他們之所以聚集在此，皆是因為命運的無奈。
他們大多早已沒了在世的親人，無人為其供奉祭拜，靈魂在這世間漂泊無依。
而地府輪回自有其規矩，還未到他們投胎轉世的時間。
他們能力又微弱，根本不敢與那些凶狠殘暴的惡鬼爭搶食物，只能蜷縮在這破廟之中，苦苦等待著解脫的時機。
察覺到我的到來，這些 “髒東西” 像是嗅到了我的氣息，紛紛將目光朝我投了過來。
其中一個身著民國旗袍的女鬼，抬起她那瘦骨嶙峋的手，朝著我輕輕招手。
聲音尖細卻又帶著幾分期盼︰“嘿，新來的，快進來呀，是不是家里人剛給你燒了好吃的，你這食盒里裝的啥呀？”
另一個穿著破舊中山裝的男鬼，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了一番，也跟著說道︰“小子，瞅你這架勢，是帶著好東西來了？快讓大伙瞧瞧。”
我深吸一口氣，知道這時候退縮是沒用的。
只能硬著頭皮一步一步朝著他們走過去。
路過他們身邊的時候，我能清晰地感覺到，他們都在用力地吸著鼻子。
目光緊緊鎖定在我手中的食盒上，眼神中透露出的貪婪，仿佛下一秒就要將食盒生吞下去。
我下意識地將食盒往懷里緊了緊，同時警惕地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手也不自覺地摸向了兜里劉三刀給我的那把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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