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戴笑梅電話之後,秦逸飛不敢大意。
他和司機小裘慌忙來到了戴笑梅說的方位。
可惜,他們並沒有看到一男一女、脖子上掛著相機的兩個記者。
由于園區公路不斷有車輛出入,不能完全封閉施工。
園區公路返修只能先返修一側,另外一側暫時承擔起整條公路的交通功能。
由于進出園區的車輛太多,本來寬闊的24米雙向四車道公路還有些擁擠,現在變成狹窄的12米雙向二車道,車輛只能排起長隊,像烏龜一樣慢慢地爬行。
一旦發生剮蹭,或者有人不按交通規則行駛,逆行插隊,本來尚能緩緩流淌的車流,遇到這樣的“梗阻”,就不得不徹底停下來。
不一會兒,就把整條道路都堵得死死的。長長的車隊,從頭看不到尾。司機從車窗探出半個身子,手掌煩躁不安地拍打著方向盤的喇叭按鈕。
“嘀嘀”
“嘀嘀嘀”
刺耳的汽喇叭聒噪聲此起彼伏,一直就沒有停歇過。
有好事者用噪聲分貝測試儀測量了一下,說噪聲瞬間峰值曾經達到過156分貝,經常維持在110分貝左右,已經達到了4級極度危害程度。
結果此起彼伏的汽車喇叭聲,讓司機們更加煩躁,情緒更加容易失控。
人一旦煩躁火氣就大,情緒失控就容易發生沖突。
開發區公安分局,最多一天曾經處理過五起因交通堵塞引起的打架斗毆案件。
一個交警中隊,十幾個交警在現場指揮交通,才勉強維持進出車輛通行。
秦逸飛沒有找到暗訪偷拍照片的記者,卻看到李靜和辦公室的兩個干部,正在給維持交通秩序的交警以及被堵的卡車司機送瓶裝水。
“您們辛苦了!”
李靜給疏通交通的交警遞上一瓶水。
“對不起,前邊交通阻塞馬上就會梳理開,請您稍等!”
李靜把一瓶水遞給狂按喇叭的大貨司機。
大貨司機看到身材嬌小的李靜,一張俏臉被烈日曬得通紅,汗水把一頭秀發打濕,一綹頭發緊緊貼在前額上。
他本想發一番牢騷說幾句難听的話,可看到李靜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已經來到嘴邊的話,又被他硬咽了回去。
大貨司機接過李靜遞過來瓶裝水,擰開蓋子“咕嘟嘟”喝了幾口,才說了一句“謝謝”。
“你們為經開區工廠運送貨物,就是我們經開區的衣食父母,就是我們經開區的上帝。
為你提供服務是我們的工作,是我們應盡的義務。
我們工作沒有做好,我們正在改正。請您多多原諒。”
李靜見這個大貨司機情緒比較激動,剛才不僅狂按喇叭,還听他嚷嚷著,要把這事兒向報社和電視台反映,讓新聞媒體來曝光這“狗日的”經開區。李靜就對這個大貨司機多解釋了幾句。
“我看你小姑娘態度誠懇,也蠻辛苦的,我就不和你計較了。
但是,我要向有關部門揭發你們經開區頭頭,借修路之機大肆貪污的事實。”
“師傅,喝口水,消消氣。”
李靜見大貨司機一瓶水已經見了底兒,就又遞給他一瓶。
“師傅,我叫李靜,是經開區管委會辦公室主任。這是我的聯系方式,有什麼事情,您可以直接給打電話。”
李靜從衣兜里掏出一張被汗水浸濕的名片,遞給了大貨司機。
“別看我職務不高,只要您反映的問題真實可靠,我就和您聯名,一塊兒向上級告發那些貪污犯和蛀蟲!”
“好的,李主任。”
這時,前邊交警已經疏通開了堵塞路段,車隊長龍正在緩緩前行。重型卡車啟動時噴出一股股黑煙,燻得李靜忍不住咳嗽起來。
“李主任,你是一個好干部!
放心,有事情我會先給你打電話的。
李主任,再見!”
大貨司機把手從車窗里伸出來,朝李靜擺了擺,就隨著車隊洪流漸漸遠去了。
辦公室主任的任務太具體了,秦逸飛發出的許多指令都是由辦公室執行完成的。
秦逸飛和時任莆賢市電業局辦公室主任的茅勝利打過交道。
茅勝利的所作所為,很難讓秦逸飛相信。
秦逸飛找了市委書記鐘延睦和組織部長吳莉。
很快,茅勝利就被調整為經開區排名最後的黨工委委員、管委會副主任。
經開區黨工委和管委會辦公室主任一職,秦逸飛推薦了李靜。因為受編制限制,李靜沒有擔任經開區黨工委委員,暫時沒有解決副處級別。
茅勝利很高興。
當初他為了能夠當上經開區管委會副主任,他沒少提著高檔禮品往四叔茅正雄家里跑。
有一次,茅正雄把茅勝利叫到了他的書房。
四叔神秘地對茅勝利小聲說道︰
“你若想解決副處級別,我可以到黃省長那里替你說話。但是你得準備‘這個數’。”
茅正雄說完,他伸出一個巴掌沖茅勝利晃了晃。
當然,他開始謀取的職務是莆賢電業局副局長。怎奈那時候省委書記還是章湘渝的舅舅林正義。
不知道什麼原因,章湘渝始終看不上茅勝利,省長黃靭也沒有好辦法。
最後無奈,黃靭只好把茅勝利安排到莆賢經開區,當了一個黨工委委員、辦公室主任。
雖然茅勝利在幾個管委會副主任當中排名最後,現在的管委會副主任和之前的黨工委委員級別相同,依然是副處,但是他對這個新職務還是感到非常滿意。
畢竟經開區管委會副主任比經開區管委會辦公室主任名頭響多了。甚至,他對秦逸飛還存有一絲感激之情。
可是等宣布了茅勝利的分管工作之後,他卻在心里偷偷問候了,秦逸飛上下三代所有女性家眷。
秦逸飛不讓他分管油水最足的園區建設也就罷了,竟讓他分管經開區的宣傳、教育、工會、共青團、婦聯、民兵武裝和計劃生育等項工作。
“鳥的,我操你先人板板。”
茅勝利活了三四十歲,就沒有見過秦逸飛這麼腹黑的人。
茅勝利這個管委會副主任分管的工作,竟然只是他原來擔任辦公室主任時,所分管工作的一部分。
而且凡是稍微有點油水的,或者有點兒含金量的職責都留給了辦公室。剝離給他的,大多是費力不討好的差事。
“鳥的,真是欺人太甚!
不,簡直是吃人不吐骨頭!不給自己留一點兒活路!”
也難怪茅勝利在心里,連續把秦逸飛的女性家眷問候了七八遍。
“李靜,辛苦了。”
秦逸飛看到李靜一張俏臉被太陽曬得通紅,汗水浸透了淺色短袖襯衫,甚至能夠隱隱看到她里面穿的黑色內衣。秦逸飛有點兒心疼李靜。
秦逸飛突然意識到自己有點兒自私。他真不該把李靜調到辦公室主任這個位置上來。這個小姑娘太拼了。
不知道為什麼,秦逸飛又想起了他在秦店子工作時,自己鬼使神差想摸摸這個小姑娘腦袋的事兒。
他的手都伸出去了,他才意識到李靜雖然長得小巧玲瓏,其實比他還大兩歲。自己撫摸“小姑娘”腦袋,非常不禮貌。
幸虧秦逸飛及時剎車,才沒有釀成糗事兒。
現在李靜已經結婚,撫摸她腦袋的專利,只能屬于她丈夫。他秦逸飛永遠沒有這個資格了。
李靜正在小本本上記剛才那個大貨車的車牌號,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她抬頭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秦逸飛已經站到了她面前。
“秦書記,你怎麼到工地來了?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李靜敏銳地問道。
“李靜,你看到沒有看到一男一女兩個人,脖子上掛著相機,疑似記者的人?
據說他們前不久還在這地方拍照。”
“是不是和之琳主任一塊兒走的那兩個人?
剛才我過來時,看到之琳主任和一男一女一塊兒上了一輛汽車。
不過我只看到一個背影,沒有看到他們脖子是否掛著相機。也沒有看到他們拍照。
汽車朝管委會辦公樓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