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由于忙著辣白菜出口的事情,秦逸飛一直忙到臘月二十九,才匆匆到幾位領導家串了一回門。
今年,唐陰功一下子給自己放了好幾天的假,乍一閑下來無事可做,秦逸飛還很不習慣。
秦逸飛給曲非打了一個電話,問她今天晚上桑塔納有沒有空閑,自己想借她車用一用。
秦逸飛問完了,他就用中指在自己額頭上狠狠彈了一個腦瓜 。
曲非怎麼會說汽車沒空閑?即便她自己要用車,她也會把車借給自己,她可以想其他辦法借車,她也可以用她老爸的奧迪。
自己是不是該買輛汽車了?哪怕花幾萬塊錢買輛面包車也能湊合著用,總不能老借曲非的車吧?
秦逸飛突然想起,曲非昨天在得知他被免去秦店子鄉長職務,調往鄉鎮企業管理局之後,第一時間就給他打來電話。
當時,他正在劉濟霖舉辦的迎送宴上疲于應付。由于心情不舒暢,又喝了不少酒,他腦子反應有些遲鈍。
曲非怕秦逸飛想不開,不斷地說著寬慰話。說著說著,秦逸飛還沒有怎麼著,曲非卻在電話里“嚶嚶”地哭了起來。
想起這事兒,秦逸飛就心煩意亂,心里還有些隱隱作痛。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不知道為什麼,秦逸飛心里突然涌出了崔護的《題城南莊》。
去年這時候,秦逸飛剛剛被任命為副鄉長。他鮮衣怒馬,意氣風發。他第一次給領導送年禮,在選擇禮物時非常用心。
今年秦逸飛剛剛被免去鄉黨委副書記、鄉長職務,他情緒低落、意志消沉。他也懶得準備年貨禮品,干脆給幾個領導分別封了1000到2000塊錢不等的紅包。
去年他跑了馬志遠、詹子韜、秦太行、王燕萍和劉躍進五家。
今年,在這五家基礎上,他又添了李剛、趙長勝和雷道鑄。
因為是周末,除去王燕萍已經搬家莆賢,劉躍進還在單位加班以外,其他幾個領導人都在家。
馬志遠在來信陵工作之前,一直在市委組織部工作。他妻子是莆賢一中知名老師。他們的家當然安置在莆賢城里。
後來,馬志遠在信陵縣的職務越來越重要,他妻子為了方便照顧他,就申請調到了信陵一中,在信陵又安了一個家。
馬志遠夫婦態度很好,也很熱情。
馬志遠說,明年他們一家就搬回莆賢去了。本來他打算春節前就把老伴調回莆賢的,但是老伴教著高三數學,老伴怕中途更換老師影響學生成績,堅持再教一個學期。
她說等她教的學生高中畢業、參加完高考之後,她再調回莆賢一中。
說了幾句閑話,就說到秦逸飛調鄉企局的事兒。
馬志遠對蔣志松的小肚雞腸,非常不屑。
他鼓勵秦逸飛好好干,要樹立正確的政績觀。
他說,是金子總會發光,在鄉鎮企業局,照樣能做出令人矚目的政績。
馬志遠說︰“政績是什麼?政績就是一個干部的底氣,就是成就感,就是升遷的資本,就是抗衡的實力!
只有你取得了足夠的政績,想幫你的人才有說話的機會。
只有你取得了足夠的政績,才能讓那些見不得你好的人閉嘴!”
秦太行擔任縣長的青遠縣,在莆賢市東北方向,而信陵縣在莆賢西南。兩個縣城相距差不多有二百多公里。秦太行來回跑非常不方便。
秦太行正在給妻子辦理調動,他準備一步到位,把妻子調入莆賢市直單位,把家也安在莆賢城里。
秦太行自然也听說了信陵縣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
他問秦逸飛,那個牛吃草和王洪亮是不是在信陵騙到了一筆錢?
秦太行說那兩個騙子也曾經到他們青遠行騙。幸好他的一個大學同學在豫南省汝南市中級人民法院擔任副院長。
秦太行同學告訴他,牛持操那個公司因為給其他公司擔保巨額貸款,已經官司纏身,陷入危機。目前,牛吃草那個公司已經被訴訟保全,銀行賬戶全部凍結。
秦太行被驚出一身冷汗,既然豫南牛吃草有問題,那個哈北王洪亮也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
因為青遠縣拒絕為紅盛集團的“膨化劑”工廠貸款或擔保貸款,兩個騙子灰溜溜地離開了青遠。
秦太行後來听說,那兩個騙子從他那里離開之後,就來信陵找到了蔣志松。
騙子在秦店子鄉踫壁之後,又被蔣志松介紹給城關鎮。再後來就杳無音信了。
不過,有傳言說,騙子在信陵城市信用社騙到了六七百萬貸款就失蹤了,不知道真假。
秦逸飛說,他听城關鎮黨委書記吳宏說過這事兒,這事兒不假。但是他不清楚他們具體的騙貸金額。
說到秦逸飛目前的困境,秦太行建議秦逸飛去找找白晨曦。
秦太行說︰“逸飛,人不擔責任固然不行,但也未必什麼事情都要用自己肩膀硬扛。
也許在你這里千難萬難的事情,在白晨曦那里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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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逸飛知道自己這個族叔說得全都對。但是他只能苦笑著搖了搖頭。
因為他這個族叔忽視了一個最大的問題。自己和白晨曦之間的關系,根本沒有外人想象得那麼緊密。
白晨曦若想出手幫助自己,她早就幫了。白晨曦若不想幫助自己,恐怕自己求她也無濟于事。
秦太行見自己這個族佷不采納自己的建議,也有點兒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就進一步開導他︰
“逸飛,你不打算找白晨曦幫忙,你做事低調不喜張揚,叔都能理解。
畢竟人情越用越薄,太過招搖也令人討厭。
但是,你要適當向外界透露一下,你和白晨曦關系匪淺的信息。
咱不扯虎皮拉大旗,起碼也讓蔣志松等人對你有所忌憚。不能把你當作一塊橡皮泥,想怎麼團就怎麼團,想怎麼捏就怎麼捏。
手中沒劍,和有劍不用,是兩回事兒。”
“叔,佷兒記住了。
您放心,佷兒一定按叔您說的做。”
姜還是老的辣,秦逸飛經秦太行點撥,心里豁然開朗。他對自己這個族叔,是打心眼里佩服。
秦逸飛告辭時,秦太行夫婦說什麼也要秦逸飛給他父母帶點兒禮品回去,硬是往桑塔納後備箱里裝了兩箱青遠老窖和兩箱青遠鹽水雞。
秦逸飛送出去的紅包,只有劉彩霞堅決不要。
“秦逸飛,你弄這一套就有點兒假了。
老劉是什麼人,你小秦還不清楚嗎?
再說,咱們是什麼關系,用得著搞這一套嗎?”
“嫂子,你說這話我不愛听。
我小秦是什麼樣的人性,你還不了解嗎?
正義整天‘叔叔叔叔’地喊我,我給孩子點兒壓歲錢,難道還犯法嗎?”
秦逸飛說著話,就把裝著1000塊錢的信封塞到小男孩手里。
“正義,你說叔叔說得對嗎?”
小男孩不知道怎麼做,睜著一雙明亮的大眼楮,困惑地看著媽媽。
“唉!”劉彩霞嘆了口氣,才對兒子說道︰“正義收下吧,快謝謝秦叔叔!”
明天不用上班,秦逸飛好不容易睡了一個自然醒。
他睜眼看一眼床頭的小鬧鐘,靠,已經九點半了。
秦逸飛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收拾好被褥。等他走出臥室,才發現老爸老媽都沒在家。
他知道今天是秦店子年前最後一個集市,老爸老媽一定是到集市上買東西去了。
秦逸飛翻看了一下掛在牆壁上的日歷,今天是1995年1月28日,星期六。農歷甲戌年臘月二十八。
他知道因為假日調休,姜麗華今天會正常上班。
吃一塹長一智。
秦逸飛接受上一次借調鄉政府沒有及時通知姜麗華的教訓,這一回調到鄉鎮企業局,他要及時通知姜麗華。
秦逸飛翻開電話號碼本,找到那個帶有“010”區號的8位電話號碼時,他才想起來,自從姜麗華調入國家婦聯,他們還一直沒有通過電話。
這個電話號碼,是姜麗華發到他傳呼機上的。
秦逸飛隱隱有些自責。
過去通電話,十次倒有九次都是姜麗華打給他的。他給姜麗華打電話的次數,幾乎掰著手指頭就能查清楚。
“婦聯少兒家庭部,你找誰?”
接電話的是一位大姐,說一口標準流利的普通話。
“我是邊東省秦逸飛。
麻煩您找一下姜麗華,讓她接一下電話。”
秦逸飛客氣地說道。
“小姜,姜麗華接一下電話。有一個叫秦逸飛的同志找你。”
似乎姜麗華就在不遠處,“普通話”大姐把電話听筒擱在桌面上,出聲喊道。
“逸飛,你找我有事兒?”
很快,電話听筒里就傳來了姜麗華的聲音。也許周圍有許多同事的原因,姜麗華的聲音有些平淡,沒有往日那麼熱情。
“麗華,我調到鄉鎮企業局去了。
職務是局黨組成員、副局長。昨天剛剛報到。”
“哦,怎麼這麼突然?
你不是剛剛被選舉為秦店子鄉鄉長嗎?
是哪里出了問題?怎麼能這樣兒戲?”
姜麗華沒有出言勸慰,而是刨根問底,連續問了幾個為什麼。
“這個事兒,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說清楚。還是等我們見面以後再詳細說吧。”姜麗華這幾個問題,秦逸飛覺得不適宜在電話里討論,他就轉換了一個話題,“麗華,你什麼時候放假回家?我好去火車站接你。”
“我買的二十九號下午的火車票,差不多晚上九點到莆賢吧……”
姜麗華一句話沒有說完,秦逸飛就听到旁邊有人喊︰“小姜,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逸飛,我們部長叫我哩。先這樣吧,過一會兒我再給你打回去。”
秦逸飛听著話筒里傳來的忙音,他一時竟有點兒失神。
就在這時,院子里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逸飛哥,你在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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