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他們三位都是剛剛調入咱們鄉的黨政班子成員。”
劉濟霖指著身側一個身材胖大、皮膚微黑的年輕男子介紹道︰
“這位是皮雙。咱們鄉黨委新一屆黨委委員。他也是咱們縣委書記蔣志松的妻佷。
請大家在今後的工作中,給予多多支持。”
听了鄉黨委書記劉濟霖的介紹,人們心里不由得一動。
敲鑼听音,說話听聲。
這些支書和七站八所的負責人,個個都是人精。一旦給他們粘上毛,他們比猴子都精。他們怎麼會听不懂劉書記話里的意思?
再過幾天,就是1995年1月6日。這一天,秦店子鄉要召開第九屆黨代會,選舉新一屆黨委委員。
鄉黨委委員選舉都是實行差額選舉。
听說這個皮雙,在縣委組織部公布的八位黨委委員候選人中,排名最後,是被差對象。
他們這些人,都是經黨員大會選舉出來的鄉黨代會代表。
書記這是在暗示他們,屆時都投蔣書記這個內佷一票唄。
大家在稍微一愣神之後,立即對書記的介紹,報以熱烈的掌聲。
支書和這些鄉直部門負責人能听明白,虞澄靖和秦逸飛自然更能听明白。
“哼,這樣毫不避諱地拍縣委書記蔣志松的馬屁,作為一個鄉黨委書記也太下作了吧?”
秦逸飛雖然對劉濟霖赤裸裸拍上級領導馬屁的行為,感到不齒,但是他臉上的表情卻依然如故,絲毫沒有改變。他和眾人一樣,也在用力地拍著巴掌。
虞澄靖的臉卻當即就陰沉了下來。巴掌也拍得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只應付地拍了三五下,就把手放了下來。
他在組織部公布的黨委委員候選人名單中,排在第六位。
排在前三的是劉濟霖、秦逸飛、武運舟。他們都是書記、副書記,自然沒有被差的風險。
鄔乘風和金立來都是上一屆黨委委員。不過金立來是後來補選的,他的排名自然就落在了鄔乘風的後面。
自己和李靜都是新晉升的黨委委員。因為自己在林業局時,已經解決了副科級別,而團委書記李靜卻依然只是一個科員,她也就排到了自己後頭。
不過按照上級要求,鄉級黨政班子成員中至少要有一名女性成員。
從這一點兒來看,鄔乘風、金立來、李靜、和自己這四個候選人當中,最沒有落選風險的,反而是李靜這個小姑娘。
而最有可能被皮雙拱下去的,就是自己這個排名不佔優勢,又人生地不熟的外來干部。
想到這些,如果虞澄靖不是陰沉著一張臉,而是滿面春風陽光燦爛,那才是見了鬼哩。
劉濟霖看到眾人熱烈地鼓掌,他就猜到了大家的想法。他甚是滿意。
“這位是周彪同志。
他之前在縣農業局擔任辦公室主任。今後就是咱們秦店子鄉的副鄉長了。”
雖然周彪也是蔣志松夫人的拐彎親戚,但是他畢竟和皮雙不同,不是蔣夫人至親。
再說,他參加的是鄉人代會選舉,和這些黨代會代表打招呼,無異于看病請了教書匠,走錯了門找錯了人。
“這位是虞澄靖同志。
他在縣林業局已經是副科級干部,今後也是咱們鄉黨委委員。
哦,虞澄靖同志大家不熟悉。然而說起他爺爺他爸爸,大家都知道。
他爺爺就是咱們鄉衛生院的老院長虞常山老先生。他爸爸就是咱們縣醫院外科主任虞有梅。
在今後的工作中,大家也要多多支持小虞喲!”
秦逸飛雖然對劉濟霖赤裸裸巴結上級領導的行為不齒,但是他不得不佩服劉濟霖心思之縝密。
劉濟霖做得這件事兒,可以說是天衣無縫滴水不漏,讓人無懈可擊。
他在介紹虞澄靖的時候,也介紹了虞澄靖的家庭背景,也說了讓大家“多多支持小虞”。只是,在場的沒有一個是傻子,他們都知道“功夫在詩外”,都知道劉濟霖的言外之意。
即便是介紹三人的次序,他也是嚴格按照從低到高次序來的。
就像文藝匯演,導演總是把大腕放到後面出場。
又像現在頒獎儀式,主持人最先念到的名字,都是“入圍獎”、“參與獎”這些打醬油的角色。卻把一等獎、特等獎這些重頭戲放到最後公布。
皮雙只是縣水利局水保辦的一名普通科員,他第一個介紹。
周彪在農業局擔任辦公室主任,屬于不是副科級的中層人員,他第二個介紹。
虞澄靖在縣林業局就是副科級干部。把他放到最後壓軸,誰也挑不出毛病。
接近百人的酒席,一旦打起酒戰,誰也別想全身而退。
戰爭是劉濟霖發起來的。
他先是發動大家向調離秦店子的張蘭成、李長道敬酒。
只進行了幾個波次的進攻,張蘭成、李長道就潰不成軍,繳械投降。
張蘭成現場直播,把吃下去的東西當場吐了出來。
李長道在椅子上坐不住,直接出溜到了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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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濟霖見張蘭成、李長道不行了,他又發動眾人向新調入秦店子的虞澄靖、周彪、皮雙進攻。
都說酒場如戰場,酒品如人品。
三人當中,皮雙酒量最大。他又想給這些黨代表留下一個好印象。他這一場酒喝得相當實在。
別人敬他酒,他豪爽地一口喝干。他敬別人酒,更沒有自己不喝干的道理。
一連喝了幾十杯,皮雙終于壓不住往上涌的酒意。
他捂著嘴巴,勉強堅持到衛生間。
只是他剛剛拉開衛生間的門,就再也控制不住喉嚨。
“嘩”的一聲,粘稠的胃容物就像箭雨一樣噴射出來。
狹小的衛生間里,頓時就充滿了一種酸臭的味兒。
見打趴了新調入人員,劉濟霖又發起了內戰。
他讓七大所八大站的站長助理,和幾十個村支書一道,向秦逸飛、武運舟、金立來、李靜幾個提拔的人員祝賀。
秦逸飛說,水大不能漫橋。敬酒要分尊卑長幼。
無論從哪方面講,大家伙兒也應該先從劉書記敬起。哪有不敬統帥,先敬士卒的道理?
秦逸飛雖然年輕,在鄉里工作時間也不長,但是他卻和這些支部書記們接觸不少。
無論他擔任組織干事期間,還是他作為分管黨群副書記的時候,無論是為了“再學黨章,重溫誓詞”,還是為了“給群眾一個明白,還干部一個清白”,他都沒有少騎著摩托往各村跑。
秦逸飛年輕,沒有官架子。
如果踫巧趕上吃飯的時間,他就在支書家里吃。
拍黃瓜、炒豆角、糖拌西紅柿、五香花生米,一碗當地酒作坊生產的散簍子。秦逸飛吃得挺香。
支書來鄉里辦事兒,秦逸飛就請他們吃飯。
或者在張家館子弄二斤狗肉、半只老鵝,或者在聚賢閣弄上幾個扣碗、炒上兩個菜。酒麼,就是當地流行的十來塊錢一斤的三星級信陵春。
自從鄉工業園辦起了三個工廠,秦逸飛更成了香餑餑。
按秦店子人的話說,在鄉工業園工廠上班,工作不累,工資翻倍。
剛剛初高中畢業的小丫頭、毛頭小子,一個月的工資加獎金,竟和體制內工作了幾十年的老干部差不多。
可惜,整個秦店子鄉沒有考上高中、大學的青年有一兩萬。三個工廠加一塊兒,才招收一千來名工人。
僧多粥少,人們自然是千方百計打破頭往里拱。
秦店子人都知道,這三個工廠是秦逸飛引進的,許多棘手的事情,也是秦逸飛幫忙處理的。
說秦逸飛說話比書記、鄉長說話還有分量,那是瞎說。但是,秦逸飛在三個工廠的老板那里能說得上話 ,確實是真的。
這些單位的頭頭腦腦都是人精,哪里會不明白這些。
或者為兒子女兒或者為佷女外甥,亦或內佷女亦或喬外甥,他們都找過秦逸飛。
事情給辦了,秦逸飛卻是既不收錢也不收東西。即使請秦逸飛吃頓飯,結果還是他搶著把錢給付了。
人心都是肉長的。這些支書們,能不打心里感激秦逸飛?
秦逸飛說的話,他們難道會不听從?
劉濟霖沒有想到,秦逸飛的話,眾人竟然一呼百應。
秦逸飛說的話在理。
眾怒難犯,眾意難違。
大家伙兒給劉濟霖祝賀,他斷然不能甩臉子拒絕。
劉濟霖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他雖然嚴防死守,左支右絀,還是被迫多喝了不少酒。本來就黑的臉,逐漸變成了豬肝色。
如果自己像張蘭成、皮雙一樣現場直播,自己這個鄉黨委書記形象必然嚴重受損。
如果拂了眾人臉面,無論怎麼勸酒,自己就是不喝,這些中層干部會不會心生怨念?
就在劉濟霖感到左右為難的時候,沒有想到竟是秦逸飛給他解了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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