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誰啊?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老子忙著哩!”
電話鈴聲打斷了索耀東的美好遐想,他心里非常不爽,說話自然也很難听。
“索耀東,你個小兔崽子長本事了不是?張嘴閉嘴就是老子。
我倒要看看,你索耀東怎麼給你老爹當老子!”
本來索寶駒打了十幾個電話,兒子都沒有接,他心里早就憋著一團火。
電話好不容易接通了,結果,他那個混賬兒子上來就要給他當老子。
索寶駒簡直被氣炸了肺,一腔老血,差點兒沒有當場噴出來。
“爸,怎麼是你啊?你有什麼事兒快快說。
我告訴你,一會兒大哥大就沒有電了,你可別賴我沒有提前給你說!”
索耀東知道,自己越是給老頭子賠禮道歉,老頭子越是得理不饒人,只會罵得更凶。
他知道老頭子無事不登三寶殿,他打電話必定有緊急重要的事情。這是轉移老頭子注意力的最好辦法。
果然,索寶駒再沒有閑工夫罵兒子。而是慌忙把他听到的小道消息,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索耀東。
“听說上級部門要取締信陵縣棉花市場,要嚴格追究棉花老板摻假使雜的法律責任。
說是要從嚴從重從快,處理一批這方面的壞典型。
對那些情節特別惡劣、造成後果十分嚴重的犯罪分子,還要判處死刑。”
索寶駒知道,他就是那些極少數情節特別惡劣、造成後果十分嚴重的犯罪分子。
他才活了不到六十歲,他掙了大筆錢財還沒有來得及花,他玩女人還沒有玩夠,他真不想吃花生米。
“縣里小道消息滿天飛,傳啥都有。
據我所知,正式文件還沒有下到縣里。
你找人打听一下市里,看看市里是不是有了準確的信息?
誒,你不是和尤洪貴關系不錯嘛,你讓他問問他舅舅。
他舅舅是市委副書記、政法委書記,如果有個什麼風吹草動,一定能知道!”
“爸,我也听到過這些謠言。
我曾經問過蔣書記和曹書記,他們都說這是謠言。
他們說,棉花市場是咱們縣里最大的財稅來源,它貢獻的財稅金額,幾乎能達到全縣財政總收入的四分之一。
他們說,棉花市場確實存在不少問題,但是它只能整改,不能取締。
對那些摻假使雜的商戶,要批評教育,要課以一定數量的罰款,但是絕對不可能判刑,更不可能判死刑!”
索耀東為了安慰他老爸,繼續說道︰
“蔣書記說了,老人家剛剛發表了南巡講話,說發展是硬道理,不發展沒有道理。說改革不能走回頭路。
老人家在這之前還多次說,改革是摸著石頭過河,允許犯錯誤,只要改正了就是好同志。
所以,咱縣棉花市場可以整頓,但是不可能被取締被關閉。”
“哦,听蔣書記、曹書記這麼說,我心里還稍稍安定了一些。”
“我現在就和尤洪貴在一塊兒,過一會兒,我就讓他給他舅舅打一個電話,問問啥情況。然後,再給你打電話,你看這樣行不行?”
當尤洪貴心滿意足地從套間走出來時,索耀東立刻笑臉相迎︰“洪哥,您還滿意?”
“嗯,模樣身條都不錯。就是這妞兒一點兒也不配合,就像一個木頭人,差了那麼幾分意思。”
說到這里,尤洪貴停頓了一下才接著往下說︰
“不過,我還是要謝謝兄弟!
哥哥倒霉了,別人都躲得遠遠的,恐怕沾身上晦氣。
只有兄弟你不避嫌,有啥好事兒還想著哥哥。
你這個兄弟,哥哥交定了!
今後但凡有用得著哥哥的地方,哥哥一定兩肋插刀,萬死不辭!”
倆人勾肩搭背,出了賓館,又來到一家歌舞廳。
兩瓶嘉士伯下肚,倆人話就多了起來。
索耀東趁勢就把他父親索寶駒的擔憂說了出來,希望“洪哥”問問舅舅趙家瑞書記。
尤洪貴做事兒向來不拖泥帶水,他看了看腕表,已經晚上11點10分,當即就用索耀東的大哥大撥打了舅舅的家庭電話。
趙家瑞和老伴已經上床,但是還沒有睡覺,老兩口睡前都習慣看一會兒書。
倆人戴著老花鏡,就著床頭燈,各自翻看著自己的書籍。
就在這時,客廳里的電話“嘀鈴鈴”地響了起來。
“多半是找你這個市委副書記的,你去接吧。
讓你安裝一部無繩電話你不許,看看究竟折騰誰?”
老太太把閱讀完的《邊東晚報》撂在床頭櫃上,摘下老花鏡,揉了揉鼻梁上被花鏡夾出的印痕,嘟嘟囔囔地埋怨著老頭子。
“咱倆的工資都攥在你手里,安個無繩電話也花不了幾個錢,干嘛還非得賴在公家賬上不可?”
趙家瑞把厚厚的《萬歷十五年》放在棉被上,在睡衣外頭罩了一件羽絨服,下床去了客廳。
市委副書記家的電話,是市委辦公室給配置的,當然是現階段功能最先進電話機。其中最實用的一項功能就是來電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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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瑞瞅了一眼來電顯示,他發現竟是一個陌生的移動電話號碼。
趙家瑞不經意地皺了皺眉頭。
“喂,誰呀?不是特別緊急的事情,請明天到我辦公室談!”
“舅舅,我是洪貴啊。
這麼晚了,還打擾您老人家休息,真不好意思。
我有一個要緊的事兒……”
尤洪貴在趙家瑞面前,溫順得就像一只波斯貓。
雖然舅舅隔著電話什麼也看不到,他還是點頭哈腰,一副謙卑的樣子。
“洪貴,你這是在哪里?”趙家瑞不等尤洪貴客套完,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舅舅,我在家啊。”
尤洪貴還沒有糊涂透頂,他記得舅舅在給他辦理保外就醫時,曾經再三叮囑,要他深居簡出,沒事兒別往外跑。
“哼,在家還用大哥大?真是有錢燒的!”
“哦,這大哥大是借朋友的,反正高低貴賤都不花咱的錢!”
尤洪貴抹了一把額頭上沁出來的冷汗,他弄不明白,舅舅憑什麼斷定自己使用的是大哥大,而不是家里的固定電話。難道舅舅是從通話質量上听出來的?
尤洪貴瞥了一眼索耀東,見索耀東兩手沖他豎起了大拇指,好像正在夸贊他這個問題回答得好,回答得妙。
尤洪貴想了想,他自己也有點兒佩服自己。如此機智巧妙地回答,除了他尤洪貴之外,還有誰能夠做到?
尤洪貴把索耀東所擔心的問題,對舅舅趙家瑞訴說了一遍,最後問道︰
“舅舅,你在市里听到了什麼風聲沒有?”
趙家瑞心里“咯 ”一聲,難道這個讓自己操碎了心的草包外甥,還在棉花市場摻和了一腿?
如果在打擊摻假使雜棉商專項行動中,再次牽扯到這個草包外甥,那還真的有點兒麻煩。
不僅保外就醫要泡湯,恐怕還要加上三年五載的刑期。
趙家瑞這個分管政法工作的市委副書記,他比誰都清楚,上層已經下定決心,馬上就要整治棉花市場了。
雖然有人借助老人家“摸著石頭過河允許犯錯誤”的理論,想保住棉花市場。
但是某鐵腕領導人僅僅只是說了一句“改革允許犯錯但不允許犯罪”,就讓反對整治棉花市場的人,一下子啞了嗓失了聲。
不過,趙家瑞稍加思索,就把事情給猜了一個八九不離十。
準是某個摻假使雜的奸商,听到了某種不好的風聲,讓自己這個草包外甥,到他這個市委副書記這里來試探口風。
自己這個草包外甥,使用的大哥大,就是那個奸商的。
如果因為自己透露消息給草包外甥,導致這次“棉花市場專項整治”行動失敗,恐怕自己頭上這頂烏紗也保不住。
“哼,竟拿我這個外甥當槍使用。你可以騙過我那個草包外甥,但是卻騙不過我這雙火眼金楮!”
趙家瑞憤憤地想著,就頗為嚴厲地說道︰
“尤洪貴,這些都是無稽之談!政法部門正在徹查謠言的起源。
我警告你尤洪貴,你一定牢記‘三不’,不造謠、不信謠、不傳謠!以免惹禍上身!”
趙家瑞說完,也不等尤洪貴有所反應,就“啪”的一聲掛掉了電話。
听著大哥大听筒里傳來“嘀嘀嘀”的忙音,尤洪貴有點兒傻了。
舅舅趙家瑞從來沒有發過這麼大的火。
即使上一次他持槍攔截市委書記姜懷遠的外甥女周倩倩,把天戳了一個大窟窿,舅舅也沒有沖自己耍脾氣。
今天這是怎麼了?
“洪哥,老爺子怎麼說的?”
索耀東見尤洪貴拿著大哥大呆呆發愣,半天不說話,心里也有點兒發毛。難道,老爸真要出事兒?
唉,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老爸在秦店子承包水廠和有線電視,一年輕輕松松就能掙十幾萬。
偏偏這老頭兒,人老心不老,非要把水廠和有線的承包權賣掉,來棉花市場販賣棉花。
賣棉花就賣棉花唄,這兩年行情好,只要不是十足傻子,販賣棉花都能發一筆大財。
偏偏老頭兒賺錢賺得紅了眼黑了心。往棉花里摻沙土還嫌賺得少,竟然往棉花里摻廢機油和滑石粉,一批棉花竟然賺了近百萬。
只可惜,這筆錢有點兒燙手。
後來就有消息傳出,說滬市某大型紗廠,就是因為用了這批劣質棉,致使近千台紡紗機械被損,直接經濟損失就高達幾個億。
同時還造成上萬名紡紗工失去工作沒了收入,造成的社會影響更壞。
老頭兒自從听到這個傳聞,就整天提心吊膽,草木皆兵。
唯恐滬市紗廠那頭報警,最後追來追去追到自己頭上。
等尤洪貴磕磕巴巴,把他舅舅趙家瑞的話學說了一遍之後,索耀東的鼻子差點兒被氣歪。
哈,政法部門要追查謠言的源頭,要嚴懲制造謠言的罪魁禍首!
這麼大的喜事兒,竟然讓尤洪貴這小子弄得如喪考妣,真特麼是個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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