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是鄉里的一個副鄉長?亦或是哪個大官的兒子?看他摩托車後貨架上的兩個蛇皮旅行袋,似乎又不像!
莫非他身上長了 人毛?還是有什麼特異功能?怎麼看著他就覺得心里有點兒 得慌哩?
畫面僅僅定格了不到半分鐘,而被定住的人們,卻像是過了多半天。
最先慫包的竟然是劉二迷糊。
自己屁股干淨不干淨,究竟粘了多大一坨屎,劉二迷糊一點兒也不迷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自己昨天從公路上撬來的紅磚,可是還在自家當院里碼著。不要老黑的狗窩沒有壘成,自己卻要先被抓進“狗窩”里,關上十天半月。
如果警察再深挖自己撬磚的真實目的,恐怕自己就不是在里面待十天半月的事兒了,他估計至少也要在里面待上三年五載。
想到這里,劉二迷糊就雙腿打顫,臉上的肌肉也不受控制地顫抖個不停。
“你這個同志這是怎麼說話 ?
如果不是俺兩口子在這里給你照看著,你就是再有兩麻袋土豆,也被過往路人給哄搶完了。
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你看你,動不動就喊警察,這是嚇唬誰 ?”
劉二迷糊倒驢不倒架,話說得還有幾分光棍。
“孩他娘,這些土豆子咱不要了!看管費咱也不要了,就便宜這倆鱉孫!”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劉二迷糊本人認慫了,其他人也不好再主張什麼,只能訕訕地離去。
一地一風俗。在信陵縣各個鄉鎮大集上,售賣蔬菜種子的並不和售賣蔬菜的在一個區域,而是和售賣農具和土產雜貨的在一塊。
一塊長一米寬六十公分水泥預制板擱在紅磚壘成的磚墩上,就是一個基本攤位,一天的租賃費是三塊。
如果貨物多一個攤位擺不開,也可以租賃兩個甚至三個。
如果一次性繳納一年租賃費,不僅可以挑揀較好位置,還可以享受八五折,每天的租賃費大約合兩塊五毛多一點兒。
那些位置較好、人流集中的貨櫃都被那些常年做生意的給佔據了。
像秦逸飛這樣新來的散戶,就只能租賃那些邊邊角角、位置比較偏僻,客流量較少的攤位。
秦逸飛剛剛在水泥案板上擺好種子和宣傳張貼畫,就有一個脖頸上掛著塊亞克力牌牌的矮胖女人走了過來。
“三塊!”矮胖女人多一個字都不說,隨手從票據夾里撕下一張單據,扔在了秦逸飛的攤位上。
秦逸飛拾起來看了看,這是一張常山集市場管委會自己印刷的“統一收據”。上面既沒有公章也沒有私章,只在金額一欄寫了一個“3元”,在經辦人一欄歪歪斜斜寫一個“張”字。
秦逸飛看到前面幾個攤主已經如數繳納了攤位費,他也從自己挎著的一個黑色人造革腰包里,找出三張一元的紙鈔遞給了矮胖女人。
矮胖女人走到秦逸飛下一個攤位的時候,卻遇到一個很不爽利的大叔。
“嘿嘿,張管理,你看看,俺現在剛剛出攤,還沒有開張賣一分錢哩。
你就讓俺先緩一緩行不?”
為了三塊錢,這個身材高大、模樣有幾分像彭于晏,蓄著濃密絡腮胡的大叔,竟對那個矮胖女人低頭哈腰,一副諂媚的表情。
“老柳,你不要難為俺們這些具體辦事的人,好不好?
你也知道,俺們都有任務,一旦完不成任務就要從俺工資里扣。
每個集都有那麼幾個王八蛋,說讓俺二八晌午再去收費。
結果,他們早早賣完東西就溜了。
害得俺好幾個月都沒有領到全工資。
就因為這事兒,俺還被俺男人胖揍了好幾回。
你看看俺這胳膊上的傷。”
矮胖女人挽起袖子,前臂上就露出兩個銅錢大小的紫黑色血痂和幾處巴掌大的淤青。
“這回,俺們頭兒急眼了。
說誰若是在上午十點以前,沒有把該收的攤位費收齊,就讓誰卷鋪蓋卷滾蛋。”
矮胖女人說著說著,就眼淚汪汪的,似乎比那個柳大叔還要可憐。
“俺知道你老柳是好人。
雖然有點兒黏糊,可是你從來都沒有逃過費。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早晚都少不了拿錢,那幾張鈔票就算在你衣兜里多待上幾個鐘頭,它也不會給你下個崽。
你老柳就行行好,可憐可憐俺這個女人。
這麼熱的天,你就別罰俺再一趟一趟地跑了。”
秦逸飛暗暗佩服這個矮胖女人,短短一會兒,她就使用了放低身段拉近距離、裝可憐求同情、講事實擺道理、給對方戴高帽等等好幾種手段,而且還使得非常高明,幾乎不著痕跡。
高,實在是高!
不出秦逸飛所料,那個有幾分像彭于晏的柳大叔,很快就舉手投降。
“大妹子,你別說了,俺這就給你拿錢。”柳大叔說著話就從褲兜里掏出一個包得嚴嚴實實的布包。
老柳小心翼翼地解開布包,里面就露出了一小卷兒鈔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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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逸飛瞥了一眼,他發現這卷鈔票大約只有六七張,而且還都是一元的鈔票,連一張兩塊的都沒有。
看來這個柳大叔不是哭窮,而是真窮。
老柳拿出三張一元票,放在手里捋了好幾回,直到捋得平平展展了,才依依不舍地把它們遞給女收費員。
矮胖女人接過老柳遞過來的錢,隨手就把它們扔進了收款包內。
緊接著又“嗤啦”一聲從票據夾里撕下一張票據,輕飄飄地扔在老柳的攤位上。
然後就扭著她那肥碩的屁股走了,竟不屑再看老柳一眼。
柳大叔把剩余的錢重新數了數,總計還有三張一塊的,兩張五毛的。
他重新把錢卷好,再用布包了,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在褲兜里。
“唉,這點兒錢也不知道夠不夠打發那幾撥收費的。”柳大叔無奈地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看來,今天早晨又沒得飯吃嘍!”
自從那個矮胖女人開了頭,各種收費的人員就趕趟兒似的接踵而來。
先是一個戴著紅袖箍的瘦高個兒老頭,每個攤位收取了一塊錢的垃圾清理費。
接著就是穿藕綠色短袖制服,佩戴著肩章、肩徽、領花、胸徽的稅務工作人員,根據每個攤位規模大小,分別收取了兩塊到五塊不等的稅金。
稅務所的人員還沒走,就有穿淺藍色佩戴紅盾肩章的工商所人員走了過來,每個攤位又要了一塊錢的工商管理費。
“穿灰的穿藍的,都是給爹要錢的。”
“這樣稅,那樣稅,就是不讓俺和你老婆睡!”
柳大叔布包里的錢一分沒剩,全繳了這稅那費,心里哪會痛快?就自編了兩句順口溜,來發泄一下他心中的不滿。
秦逸飛听了,不免心里感到有些好笑。
這個柳大叔還真是一個怪才,可惜聰明勁沒有用在正當地方。
如果他把心思都用在過日子做生意上,也不會把日子過得如此饑荒。
都說病從口入,禍從口出。這話一點毛病也沒有。
柳大叔只不過隨口發泄兩句心中的不滿,怎麼也沒有想到,竟會惹禍上身。
雖然那幾個穿制服的走遠了听不到了,可是偏偏有一個穿了一身便服,頭上扣了一頂帶有工商行政管理帽徽大蓋帽的家伙,不知什麼原因,卻落在了眾人後邊,把柳大叔這幾句話听了一個清清楚楚。
“你個老東西說啥 ?
有種你再說一遍試試?
看看老子不把你弄進籬笆子關上幾天!”
這話不僅柳大叔听了很生氣,就是秦逸飛听了,也不免皺了皺眉頭。他不知道,這人的素質為什麼如此低下!
其實,別說秦逸飛不知道,就是常山集工商行政管理所所長也不知道,這小子竟是一個騷包惹事精。
這家伙叫鄭水旺,本是常山集街上的一個街溜子。
整日游手好閑、戳貓逗狗、不務正業。
自己沒啥真本事,遇事偏偏還想裝一把的人。
前些日子,也不知道怎麼就發了神經,整天纏著他姑媽,說要到鎮上的工商所里找份差事。
姑媽被纏得實在無法,就給在工商局當科長的女婿說了一嘴。
恰好常山集工商所正在招收逢集才上工的市場協管員,用來協助正式市管員收取工商管理費。
所長賣了科長一個面子,就把鄭水旺弄成了一個逢集協助收費的臨時工。
今天是鄭水旺第一天上工。
他見人家正式職工都有制服,自己卻和老百姓一樣,依然穿一身便服,就抓了一頂別人不戴的大蓋帽扣在了自己頭上。
只是懶驢上道屎尿多。當市管員柳小洪喊他和自己一塊去收取攤販的市場管理費時,鄭水旺卻說先要去趟廁所屙泡屎。
柳小洪不耐煩等鄭水旺,說了聲讓他隨後到攤位上找自己,就帶著另外一個協管員先去工作了。
不曾想,就是屙泡屎的工夫,鄭水旺就給他戳了一個天大的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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