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舊的書房里，緊閉的窗簾露出一條光的裂縫。
穿著厚重斗篷的北隆索家族長老，他那雙仿佛流淌著金色河流的黃金瞳孔，在兜帽的陰影下靜靜燃燒，注視著對面那個坐在陰影中的男人。
“親愛的北隆索家族的赫爾墨斯長老，我要……和你們做一個交易。” 他嘴角牽起一絲若有若無的弧度，仿佛在邀請對方共舞一曲致命的探戈。
赫爾墨斯沒有任何肢體動作，只有兜帽陰影下那雙熔金般的瞳孔，似乎微微收縮了一下，他沒有回應，只是那無形的壓迫感瞬間加重了幾分。
陰影里的男人似乎毫不在意這份沉默的壓力，他優雅地交疊起雙腿，指尖輕輕敲擊著陳舊的紅木扶手，發出單調而規律的輕響，像在倒計時。
“你們想要的淵血……” 他刻意拖長了音節，享受著每一個字帶來的重量，“我知道它在哪。”
他抬起眼皮，目光銳利地刺向熔岩之瞳，“甚至，我的人……可以幫你們拿出來，你們只需要到指定地點取走就好。”
赫爾墨斯那蒼老的臉終于有了反應。兜帽微微抬起，熔岩般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射線，牢牢鎖定了男人。
“你的條件是什麼？” 沒有廢話，直指核心，北隆索家族從不相信免費的午餐，尤其是來自一位沒有任何瓜葛的男人的饋贈。
男人臉上的笑容加深了，那笑容里沒有溫度。
“你知道的，萊娜小姐……現在在我這里做客。” 他故意停頓，在觀察對方的反應。
“她很好，暫時，不過，我需要一點……誠意，來確保她一直這麼好下去。”
赫爾墨斯沒有說話，黃金瞳死死盯著男人，微弱的燭火被風吹的搖曳起來。
男人清晰而緩慢地拋出了真正的砝碼︰“我要你們……交出拿破侖的遺體。”
“什麼？！” 赫爾墨斯身後，一個同樣披著斗篷的護衛忍不住失聲低吼，聲音里充滿了荒謬和震驚。
赫爾墨斯本人兜帽下的陰影似乎也劇烈地波動了一下。
赫爾墨斯緩緩說道︰“整座孤島都被炸沉了，哪里來的遺體？你是失心瘋了嗎？”
男人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他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叉支在下巴上，赫爾墨斯那熔金般的瞳孔清晰地映照在他深不見底的眼眸中。
他的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瘋狂邏輯︰“有志者，事竟成嘛！你們北隆索家族……不試試，怎麼知道找不找得到呢？”
語氣里充滿了篤定，仿佛對方就一定有這個東西或者對方就一定能找到。
“你……” 赫爾墨斯站起身，對這個男人不再有輕視。
男人優雅地豎起一根手指，制止了可能的爆發。
“條件很簡單。”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背對著那令人窒息的熔金目光，望向窗外洶涌的黑色海洋。
“將遺體……送到我指定的地點，讓我先確認好了遺體的……完整性和真實性。”
“然後……我自然會告訴你們淵血的具體位置。這很公平，不是嗎？各取所需，他們都說和北隆索家族做交易，是沒有好下場的，可是……我不信。”
他重新走回陰影中，向赫爾墨斯伸出了手。
“這場交易，祝我們雙方……合作愉快。”
赫爾墨斯背光而立，高大的身影幾乎融進牆壁的陰影里，他並未回應那只伸出的手，反而從鼻腔里發出一聲短促而冰冷的嗤笑，目光銳利如鷹隼，直刺向陰影中的男人。
“看來萊娜小姐深得你的喜愛啊！”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洞悉一切又飽含輕蔑的玩味，“也對，她那樣光彩奪目，足以讓任何男人心旌搖曳。只是……”他刻意停頓，嘴角勾起一絲諷刺的弧度，“我很想知道，對你這樣的紳士而言，這份喜愛，究竟是追逐獵物最原始的動物沖動在作祟，還是……她對你來說，僅僅是一件可供賞玩，隨時可以更換的精致玩具？”
陰影中的男人輪廓模糊，唯有那雙眼楮在幽暗處似乎閃過一絲難以捕捉的寒光。
赫爾墨斯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但那股瞬間彌漫開的，幾乎凝成實質的冷意，讓他無比確信自己精準地戳中了對方的痛處，那張隱在黑暗中的臉，此刻必定難看至極。
短暫的死寂在書房里蔓延，只有壁爐里木炭偶爾發出的輕微 啪聲。
然後，陰影中的男人緩緩仰起頭，他忽然笑了。
“赫爾墨斯長老，也許你永遠無法理解，對一個身無分文、掙扎在生存邊緣的窮光蛋而言，遇到萊娜這樣的女孩，意味著什麼。”他頓了頓，“那感覺，就像在即將餓死倒斃路邊的最後一刻，眼前憑空掉下一張中了頭獎的彩票，不是錦上添花，是雪中送炭？不，比那更甚！那是……溺水者抓住的唯一浮木，是行刑前一刻听到的赦免令。我很慶幸，”他的聲音陡然低沉下去，蘊含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力量，“那個快要餓死的窮光蛋，不是賣火柴的小男孩，那張彩票也不是假的，他最終，抓住了那張彩票。”
笑聲在空曠的書房里回蕩。
“難怪你能拒絕勝撒那張的一億美元支票，看樣子這位窮光蛋缺的從來不是錢，是愛。”赫爾墨斯似笑非笑的看著陰影里的男人。
陰影中的男人動了，他再次向前一步，那只手堅定地從陰影中伸出，穩穩地懸在明暗交界的光暈里。
這一次，他的姿態不再是請求，而是宣告。
“赫爾墨斯長老，”他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我必須提醒你，你們並非我唯一的意向伙伴。這場交易的失敗對我們雙方而言，都將是一個巨大的、無法挽回的損失。這損失的分量，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赫爾墨斯臉上的威嚴如同冰封的湖面，此刻，一絲真正的笑意終于在那冰面上裂開。
“合作愉快。”赫爾墨斯的聲音恢復了慣常的沉穩，帶著一絲勝利者的雍容，他寬大的手掌有力地伸出，穩穩握住了那只從陰影中遞來的手。
一個看不見盡頭的走廊。
絕對的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籠罩著一切。
時間在這里仿佛失去了意義，空間的概念也變得模糊。只有那冰冷、堅硬、象征著無上權柄的王座輪廓，在純粹的虛無中若隱若現。
然後，毫無征兆地，黑暗被點燃了。
兩點熾烈的金色火焰，在至高無上的位置驟然亮起。
那不是光，是熔化的黃金在流動，是遠古巨龍的豎瞳在深淵中甦醒。
光芒冰冷、純粹、帶著洞穿靈魂的穿透力，瞬間撕裂了濃稠的墨色。
光芒的中心，端坐著一個身影。他倚靠在巨大的、材質不明的王座上，姿態隨意卻透著主宰萬物的慵懶威嚴。
黑暗是他的衣袍，寂靜是他的冠冕。
他的面容隱匿在黃金瞳光芒之外的陰影里，看不真切，唯有那兩點熔金般的眸子，如同懸掛于深淵之上的太陽，俯瞰著下方渺小的一切。那目光所及之處，空氣似乎都凝固、臣服。
死寂在蔓延。這寂靜並非無聲，而是蘊含著令人窒息的重量，仿佛連空間本身都在那目光下微微震顫。
終于，一個聲音響起。它並非通過空氣震動傳播，更像是直接在意識深處共鳴、回蕩。
“a peasant operation.”
一次愉快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