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實木外門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猛地撞開！趙佩名不顧一切地沖了進來！
他肥胖的身軀劇烈起伏，汗水浸透了昂貴的西裝。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在昏暗的室內瘋狂掃視，直到定格在安然無恙的小兒子趙志身上。
“呼……呼……” 趙佩名緊繃到極致的心弦驟然一松。
還好……老五沒事……
他的目光移向院子中央，他用力的踩在石子路上。
趙九南，他的四兒子，正以一種極其卑微的姿態，直挺挺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低著頭，黑色的碎發遮住了前額，讓人看不清表情。
就在他膝蓋前方不到一尺的地方，赫然放著一把沾著暗紅色凝固血漬的利刃！
林兵，如同一尊沉默的黑色雕像，恭敬地侍立在趙九南身後半步，面無表情，仿佛眼前的一切與他無關。
“你……你……” 趙佩名指著跪在地上的趙九南。
他張著嘴，喉嚨里發出 的怪響，
胸膛劇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炸開。
最終，那積壓的火山終于爆發，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哮“為什麼？！！”
“為什麼啊！！！”
吼聲在牆壁間回蕩，帶著泣血的控訴。趙佩名踉蹌著，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向跪地的趙九南。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尖上。他那肥胖的身軀因為激動而劇烈晃動，巨大的陰影籠罩在趙九南低垂的頭頂。
“我……我說過的啊！！！” 趙佩名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無盡的悔恨和無力，“我一遍遍地告誡你們！手上！不能沾兄弟的血！為什麼？！你告訴我為什麼？！！”
他停在趙九南面前，居高臨下，巨大的身軀因憤怒而微微前傾，通紅的雙眼死死盯著那顆低垂的頭顱。
“那個位置！那個該死的家主之位！對你而言，難道真的就比血脈相連的骨肉親情還要重要嗎？！！你要我可以給你，你為什麼要殺我的三個兒子！為什麼……為什麼！”
死寂。
跪在地上的趙九南，仿佛一尊沒有生命的石像。直到趙佩名那雙熟悉的昂貴皮鞋出現在他低垂的視線里。
他極其僵硬地……抬起了頭。
沙啞的回答。
“是。”
當趙佩名的目光與兒子抬起的目光相撞的瞬間，他渾身猛地一顫，如遭雷擊！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楮啊！
沒有憤怒，沒有悲傷，沒有恐懼……甚至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
空洞，冰冷，漠然，仿佛吞噬了所有的光與熱，只剩下純粹眼神。
仿佛一切對他都不在乎。
趙九南的嘴唇微微翕動，聲音沙啞干澀:“死是一件無須乎著急去做的事……”
聲音毫無波瀾，像是在陳述一個亙古不變的真理。
“是一件……”
他的雙眼，那空洞冰冷的眼眶里，緩緩地，淌下了兩道粘稠的……鮮血！
血淚蜿蜒而下，在他蒼白的臉頰上劃出兩道淒厲的紅痕，如同地獄的圖騰！
“無論怎樣耽擱……也不會錯過的事。”
這詭異而恐怖的景象，配合著那冰冷到極致的哲學宣言，讓趙佩名渾身汗毛倒豎！
他不明白！他完全不明白這個兒子腦子里究竟裝了什麼！
“父親，人……活著……” 趙九南的聲音再次響起，伴隨著那不斷淌下的血淚，更添了十分的詭異和絕望，“究竟……為了什麼？”
他微微歪了歪頭，那雙流著血淚的空洞眼眸，直勾勾地看著趙佩名，仿佛要穿透他的靈魂
“其實人活著……沒有意義，父親。”
“你……你說什麼瘋話！！” 趙佩名被這巨大的恐懼壓過了憤怒，趙九南究竟想要干什麼！
趙九南卻仿佛沒有听見，他自顧自地，用那沙啞的聲音，平靜地陳述著“我殺死了你的兒子們……”
他像是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
“我殺死了……我的兄弟……”
然後，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積蓄了二十年的控訴和恨意，狠狠刺向趙佩名的心髒！
“但是！！！”
他猛地挺直了脊背，那雙流著血淚的眼楮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罪魁禍首是你！！父親！！！這二十年來我兢兢業業難道比不上那些游手好閑的趙狂他們？我付出了我全部的精力！在天地會！在趙家！可他們呢？他們處處給我使絆子，你充耳不聞？助紂為虐？我殺他們，是因為他們該死！！”趙九南一字一頓，格外清晰，憤怒使他的面目猙獰扭曲。
趙佩名的大腦一片空白，巨大的震驚和滔天的怒火瞬間沖垮了所有的理智！
他只覺得一股無法抑制的狂暴力量從心底涌起，支配了他的手臂！
“你這個混賬！！！逆子！！！”
一聲歇斯底里的怒吼！
伴隨著怒吼，趙佩名用盡全身力氣，那肥胖的手臂帶著呼嘯的風聲，狠狠一巴掌扇在了趙九南的臉上！
“啪！！！”
趙九南的頭被巨大的力量打得狠狠偏向一邊，臉上瞬間浮現出一個紅腫的掌印，混雜著未干的血淚，顯得格外猙獰。
他依舊跪著，身體晃了晃，卻沒有倒下。
只是那被打偏的臉上，嘴角似乎極其輕微地……向上扯動了一下。
趙九南嘴角流出鮮血，笑了。
趙佩名被徹底激怒，他猛地撲上去，雙手死死掐住趙九南的脖子！
巨大的力量讓趙九南的脖頸瞬間呼吸不了，蒼白的臉迅速漲紅充血。
“這不是理由！！” 趙佩名目眥欲裂，唾沫星子幾乎噴到趙九南臉上，“即使我有錯！他們也有錯！但罪不至死！你憑什麼來審判？！你憑什麼決定他們的生死？！說啊！！！”
他瘋狂地搖晃著趙九南，那雙通紅的眼楮死死盯著兒子近在咫尺的瞳孔，他期盼著，渴望著能從那雙眼楮里看到一絲一毫的悔恨，痛苦，哪怕是恐懼也好！
那是他作為父親最後，也是最卑微的奢望。
可惜。
他失望了。
那雙被掐得幾乎凸出的眼楮里，依舊是那片深不見底的冰冷！
沒有一絲波瀾，沒有一絲溫度，甚至沒有一絲屬于活物的反應。
仿佛被掐住的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那樣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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