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蓄勢不足一秒。
下一刻,唰唰唰!
數十上百枚散發著濃濃污墮之意的真靈,如一場漆黑的暴雨,爭先恐後地朝著下方長河墜去!
它們裹挾著墮落、混亂、邪異的氣息。
它們融入進去,讓本就污濁的長河,變得更加粘稠,更加令人作嘔。
......
李薇看著這般景象,再檢視識海之內,那枚晶瑩剔透,流轉著聖潔純淨氣息的真靈......
整個人都僵住了。
【壞菜,這回,真成混進狼群的哈士奇了!】
她剛想傳音詢問地藏,該如何是好。
恰在此時,地藏眉心處驀地飛出一抹幽暗的光。
幽光凝練到了極點,其中蘊含的邪意,比之剛剛那些“黑雨”,也是毫不遜色的。
那點墨黑色的光,就那麼大搖大擺地落入了長河,沒有引起任何存在的注意。
李薇呆了呆,立刻看懂了地藏的操作。
【拿深淵力量包裹真靈?我靠,一點點真靈,經得起這麼折騰?】
【咦,或許還真行!】
【歸一後,我的一切如今都帶有淨化之力,包括真靈......無非是多耗費些功夫。】
【真靈投入世界後,先花點時間自我淨化,然後再進行“他我”的點化......】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
李薇不再猶豫。
她小心翼翼地牽引來一絲深淵之力,將其虛虛包裹在真靈之外。
內部似有輕微的“灼燒”聲,但整個過程比想象中要順利。
緊接著,一枚與他人一般無二的污穢真靈,自她眉心飛出,投入了下方無垠的長河。
李薇歪著身子,腦袋隨著車輛的顛簸,時不時地與陳舊的玻璃發生踫撞。
迷迷糊糊間,她感覺到眉心生出一股涼意,視線角落,似有光芒閃動。
境界、氣血什麼的......
各種信息轉瞬即逝,仿佛殘像。
當!
砰!
“唔......”
李薇捂著鈍痛的腦袋,被一次劇烈的顛簸給震醒了。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眉心,又看了看窗外陰沉沉的天空,精神從渾噩漸漸變得清晰。
【剛剛......做夢了嗎?】
晃了晃腦袋,李薇並未多想,只當是自己近來憂思過重,休息不好,產生了幻覺。
從牛仔褲的口袋里掏出手機,點亮屏幕,小藍泡上多了個紅點......未讀消息。
她下意識點開,原來是輔導員發來的準假通知,其後還附帶著一句例行公事般的安慰。
“呼——”
吐了口濁氣,她的視線轉向窗外。
連綿的陰雨已下了兩天,灰蒙蒙的天空壓得很低,連車廂內都滲著濕冷的氣息。
道路兩側,房子漸漸多了起來。
李薇知道,她的目的地已經到了。
這里,便是外婆去世前所居的水鄉小鎮......槐溪。
......
汽車在鎮口的老舊站台停下。
李薇撐開傘,提著簡單的行李箱,踏上了古鎮的青石板路。
嗡地一聲發動機嘶鳴,破舊的小巴車一個加速,便鑽入了雨幕。
那“背影”,竟有些倉皇。
她蹙著眉,心里豁然生出一種無法言喻的壓抑。
這一刻,四周安靜的過分。
正午時分,鎮口卻一個人也沒有。
雨點敲打在屋檐和石板上的聲音,被這種氛圍放大了無數倍,顯得格外清晰。
......
說實話,李薇有點後悔了,後悔自己拒絕了那位武道系學長的陪同提議......
雖然他很油膩、很愛炫、很......
算了,再給她一次機會,她還是會拒絕的。
咬了咬牙,李薇鼓起勇氣,邁開腳步,一頭扎進了鎮子!
......
外婆只育有一女,便是李薇的母親。
她十五歲時,母親過世了。
後媽覺得這麼大的姑娘養不熟,便攛掇著父親把她送去了老家鄉下。
爺爺奶奶又是重男輕女的,也不想要她。
還是外婆打電話過來說,只要他們肯養李薇到大學,便每月給他們匯一筆錢。
靠著這筆錢吊著,李薇總算沒落得個無家可歸。
她曾憤憤,爺奶拿著外婆每月給的三千塊錢,卻一天到晚,只給她吃饅頭咸菜。
她不止一次地偷偷給外婆打了電話,求老太太接她過去。
可每次等來的,都是老太太冷冷的拒絕。
李薇至今仍不理解。
外婆若是不在乎她,為何要掏那筆錢。
若是在乎,又為何不把她接到槐溪一同生活?
這個疑問,壓在她的心底,一晃接近六年了......
如今,卻永遠沒有了答案......
......
三天前,她接到槐溪鎮民政辦的電話,通知她,外婆去世了。
作為老人留存于世的唯一親人,才有了李薇此次的槐溪之行。
......
心里想著這些事,李薇步伐沉重地走在青石板鋪就的小路上,一步一步,向著小鎮深處。
雨水順著傘沿流下,形成一道水幕。
水幕之外,是一座座稍顯老舊的小樓,一扇扇歷經風雨侵蝕的格窗。
空氣中彌漫著水汽和腐朽木料混合的味道,處處都是蕭索衰敗的感覺。
隨著愈發深入,她的頭皮有點兒發麻,身上漸漸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有種錯覺,好像,在那些緊閉的門扉後,在那些漆黑的窗稜里,正有無數雙眼楮,死死地盯著她!
她想要喊幾句“有人嗎”,又害怕被人當成神經病。
不得已,她只得哼起些不成調的歌曲,給自己壯膽。
......
一刻鐘後......
終于,一棟灰撲撲的三層小樓出現在視野里,門口掛著一塊褪色的牌子——槐溪鎮政府。
臨街一面的二樓,靠邊的辦公室,還亮著燈。
此時雖是正午,但厚重的烏雲與密密的雨幕,令天地一片昏暗。
那盞明亮的燈光,竟令李薇心頭一松。
踏踏踏!
她加快步子小跑了幾步,進入鐵柵欄門時,發現傳達室內一片漆黑,好像一個人都沒有。
但她沒有停下,而是迅速穿過小院,走到了辦事大廳門口。
收了傘,抖了抖上面的雨水,立在檐下。
接著,她又在老舊的地墊上蹭了蹭運動鞋上的水漬,這才推門進去。
......
大廳里,同樣沒有人。
只有牆上掛著的幾幅泛黃的宣傳畫,和兩排掉漆的長椅。
“有人嗎?”她輕聲喚了句。
“......”
回應她的,仍是死寂與沉默。
“這......”
李薇撓了撓頭,只得沿著大廳一側,帶著濃濃的八十年代風格的水泥樓梯上了二層。
嗅嗅~
剛剛站定,她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槐花香氣。
但她沒有在意,而是左右看了看。
一下子,便在右手邊的走廊盡頭看到了那間亮燈的辦公室。
“呼......”
李薇松了口氣,正要過去。
!
一聲巨響,在安靜的樓道里炸開。
“啊!”
李薇嚇得低呼一聲,險些跌倒。
她僵硬地轉過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是一間沒有掛牌子的辦公室。
剛剛還緊閉的房門,此刻豁然大開。
門口,正站著一個女人。
一身漆黑的衣服,渾身濕漉漉的,不斷有黑色的水珠從她的衣角和發梢滴落。
她的頭發很長,披散著,遮住了整張臉。
她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那里。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