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李薇最後一次看向軍用腕表。
幽綠色的數字在漆黑的雪夜中，泛著森然的光。
【23:54:50】
她屏住呼吸，在心里默默倒數。
十。
九。
八。
......
三。
二。
一。
時間歸零的瞬間，整條防線，仿佛一頭沉睡的巨獸，豁然甦醒。
無數道刺目的光柱沖天而起，有的直插天際，有的交錯掃向前方無盡的黑暗。
......
在她左右兩側，更遠處的陣地上，此起彼伏的引擎聲開始轟鳴。
它們的聲音低沉而雄渾，震得地面微微發顫。
那是工程部隊，是掩護部隊，是無數重型車輛的咆哮。
......
咻！咻！咻！
三顆猩紅的信號彈拖著長長的尾焰，撕裂夜幕，升上高空。
轟！轟！轟！
身後，軍屬的重型迫擊炮將一枚又一枚照明彈被投射到五公里外的預定目標點上空。
它們相繼爆開，慘白的光芒將漆黑的大地照得亮如白晝。
【小海膽，我來了！】
李薇心中默念一句。
唰！
下一秒，她周身氣血翻涌，整個人已化作一道離弦之箭，剎那間消失在原地。
......
朔風呼嘯，夾雜著冰冷的雪晶，狠狠刮在她的臉上。
可她的速度，遠比風更快。
她以近乎百米每秒的速度，筆直地沖向照明彈下方的那片區域。
無數雪花被狂暴的氣流卷起，在她身後形成一道白色的龍卷。
......
不到一分鐘。
李薇的身影在一片相對平坦的區域驟然停下。
轟隆隆——
幾乎就在她站定的下一瞬，腳下的大地傳來劇烈的震動。
沉悶如雷的巨響，從地底深處傳來，漆黑大地毫無征兆地塌陷下去。
泥土與碎石翻飛間，三個直徑超過五十米的巨大坑洞，呈一個鈍角三角形，在李薇周圍成型。
緊接著，三座鐵灰色的龐然大物，從三口坑洞中緩緩升起。
它們緩慢卻堅定，帶著一股無可阻擋的氣勢，漸漸展露出鐵灰色的身形。
......
與此同時。
沙沙沙......沙沙沙......
一種細碎而密集的古怪聲響，從正前方的黑暗中傳來。
那聲音連綿不絕，由遠及近，迅速匯聚成一片讓人頭皮發麻的潮音。
緊接著，照明彈的邊緣，無數“小海膽”翻滾著，蠕動著，從黑暗中涌出，匯成一股黑色的浪潮，撲了過來。
李薇沒有絲毫猶豫。
她身形一閃，主動前出，越過了前方兩座龍牙堡之間的連接線，與那片黑色的海膽潮迎頭撞上。
鏘——！
蟬翼軟劍剎那出鞘，一道數十米長的霜白色劍光橫掃而出。
冷月霜華蔓延，所過之處，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沖在最前方的數百只“小海膽”，翻滾的動作戛然而止。
一層薄薄的冰霜瞬間覆蓋了它們漆黑的軀體，將它們連同那些伸縮不定的尖刺，一同凍成冰雕。
嚓——
清脆的碎裂聲中，無數冰雕轟然炸開，化作漫天冰屑。
一劍功成，李薇並未停歇。
她腳下步伐變換，身形在堡群周圍來回環繞。
霜月劍意被她揮灑得淋灕盡致。
每一次長劍揮出，都有一道巨大的霜色劍光斬入怪物群中。
每一次劍光閃過，都有成百上千的淵怪化作冰晶。
【深淵精粹+4953】
【深淵精粹+2355】
【深淵精粹+2941】
......
冰冷的殺戮，高效，且致命。
但是，為了保證正在升起的堡壘萬無一失，她必須將速度拉滿，有點疲于奔命了。
這讓她有些懊惱。
之前，為了一個“爽”字，為了念頭通達，她把蓮劍加點到了完全凝實的成熟期。
這一操作，直接導致她那套性價比極高的猴版四時劍陣，消耗大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
搞得李薇直呼用不起......
想來，這種程度的四時劍陣，恐怕已是武仙專屬。
這一點，開戰前，她已向雲橫通報。
此戰，不要將她的四時劍陣納入戰力考量。
......
二十分鐘，在無休止的沖殺中悄然流逝。
嚓 嚓 嚓——！
一陣密集的，巨型金屬機構閉鎖的聲音，在呼嘯的朔風與漫天的飄雪中清晰傳來。
三座龍牙堡終于完全升出地面，沉重的基座與大地完成了最後的固定。
短暫的沉默後，堡壘上的武器系統被激活。
嗡嗡嗡——！
近防炮噴吐道道火鏈，金屬風暴四下掃蕩，清理著李薇覆蓋不到的區域。
咚！咚！咚！
大口徑速射炮也開始轟鳴，每一發炮彈炸開，都能在怪物潮中清出一片空地。
李薇蹙了蹙眉，不太滿意怪物被搶。
不過想著來日方長，也沒太在意。
......
又過了十多分鐘。
李薇一劍揮落，借機回望了一眼，感覺有些不對勁。
按照作戰計劃，在她堅守的這段時間里，後方的工程部隊應該已經進入三座堡壘所在的區域，並開始快速搭建附屬的防御工事了。
可現在，除了三座龍牙堡在孤零零地開火，後方安靜得有些過分。
一點動靜都沒有。
唰——！
她反手一劍，再次將身前數十米範圍內的海膽清掃一空。
腳下月華漾開，她整個人拔地而起，騰空至數十米的高度。
地面上，無數尖刺攢射向李薇。
叮叮叮叮——！
她的身上泛現出道道金色漣漪，將所有尖刺彈開，毫發無損。
而李薇則沒有理會這些，借著探照燈與照明彈交織的光芒，她向著堡壘後方看去。
只一眼，她的心便沉了下去。
無邊無際的黑色浪潮，正從兩翼更遠處的黑暗中繞行而來。
它們密密麻麻，無窮無盡，數量也不知有多少。
山體要塞、後方龍牙堡、以及各處遠程火力陣地不斷傾瀉著彈藥。
李薇視線所及，整條防線，似乎都在承受攻擊。
1號點位的三座龍牙堡，如同突出海岸線的礁石。
潮水已經繞過它們，在堡群後方完成合攏，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包圍圈。
後續的工兵部隊與掩護部隊，被這片黑色的海洋死死地擋在了外面。
她看見地面部隊離開完備工事後，在淵怪潮面前舉步維艱。
她看見數台“山魈”火力全開，四足固定，死戰不退，卻被無窮無盡的怪物所淹沒，繼而炸成一團團絢爛的火球。
她看見無數身著“龍鱗甲”外骨骼的普通士兵，與無數身披各色鎧甲的軍武者混雜在一起，不斷倒下。
李薇咬著牙，落回地面，啟動了耳麥中的戰場通訊頻道。
“這里是江雪！一號點位，三座龍牙堡，听到請回答！”
“收到！上校！請指示！”
“將你們能夠轉向的火力，全部轉向側後方！清理兩翼，並為後續部隊打開通道！”
“可是上校！正面......”
“執行命令！”李薇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正前方，由我來負責！”
頻道里沉默了兩秒。
“是！上校！”
......
很快，火力開始轉向。
近防炮的怒吼，速射炮的轟鳴，小型電磁炮的轟鳴，全都傾瀉向兩側與後方。
看著前方再次洶涌而至，無邊無際的扭曲與漆黑。
李薇舔了舔唇瓣，【義父，大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