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片月色之下。
帝都,未名會所,頂層豪華包廂。
顧謹之搬了張椅子,端坐于巨大的落地窗前,靜靜地凝望著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
曾義有樣學樣,也拖了把椅子過來,卻是反著坐的。
他兩條手臂交疊搭在椅背上,下巴磕著手背,順著顧謹之的視線往外瞅。
瞅了半天,也沒瞅出個花兒來。
實在不理解,顧謹之是怎麼有耐心保持著一個姿勢看了半小時的
終于,曾義憋不住了。
“我說,大之哥,你把我喊出來,我還當你大婚前想開了,要搞個單身狂歡夜呢。”
“結果你就帶我來這兒看夜景?想看夜景,去我家建國大廈頂樓啊,三百六十度無死角,不比這兒強?”
他身子往前湊了湊,臉上掛著壞笑。
“你老實交代,是不是想嫂子了?”
“然後你翻窗進去,爬上嫂子的床,再然後,嘿嘿......”
顧謹之听著他越說越離譜,終于舍得把視線從窗外收回,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曾義,我有一句忠告,想送給你。”
曾義撓了撓頭,滿臉好奇︰“啥忠告?”
顧謹之的聲線平直,听不出什麼情緒︰“哪天見了面,你嫂子的手,要是摸到了腰帶的環扣上,記得立刻就跑。”
曾義︰???
腰帶扣?
他歪著腦袋琢磨了半晌,腦子里電光一閃,猛地想起了江家的獨門兵器——蟬翼軟劍!
一股涼氣從尾椎骨直竄後腦勺,曾義渾身一哆嗦,訕訕地干笑兩聲,做賊似的左右張望了一下。
“大之哥,我剛才開玩笑的,你可千萬別跟嫂子說......”
顧謹之沒搭理他,視線又飄回了窗外。
包廂里再次陷入了沉寂。
大概又過了半小時,直到曾義開始抓耳撓腮、渾身蛄蛹了,顧謹之的聲音才幽幽響起。
“曾義,你三叔,是不是在治安部任職?”
曾義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話題怎麼跳到這兒了,但還是老實點頭︰“是啊,治安部副部長,咋了?”
顧謹之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輕輕敲擊著,雙眼微眯,夜色在他的瞳孔中沉澱著。
幾息後,他說︰“我想請你三叔幫個忙,查一查‘江雪’的生物特征記錄,最近有沒有被人動過手腳。”
曾義聞言,整個人都懵了,張著嘴巴,好半天才把那口氣給順過來。
他臉上那玩世不恭的表情瞬間褪得一干二淨,換上了一副難以置信的錯愕。
“你懷疑我嫂子......不是我嫂子?”
“不對,你懷疑我嫂子是別人假扮的?!”
顧謹之抿著唇,側臉的線條在城市霓虹的映照下,顯得愈發冷硬。
“讓你查,你就查,哪來那麼多廢話。”
曾義倒吸一口涼氣,這下是什麼玩鬧的心思都沒有了。
他把椅子拖到顧謹之旁邊,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壓低了聲音問︰“梁阿姨干的?”
顧謹之的眼睫顫了顫,卻沒有任何情緒外露。
“只是猜測,需要驗證。”他說。
“還猜測?”曾義的眼楮瞪得像銅鈴,“大之哥,我還不了解你?沒有七八成的把握,你會讓我去查?”
他越想越覺得心驚肉跳,可緊跟著,心里又冒出一個疑惑。
“不對啊......梁阿姨她上哪兒去找一個養血大圓滿,來頂替江雪?這根本不合常理!”
顧謹之薄唇緊抿成線︰“所以說,只是猜測。”
“你動作快點。”
“好,好,我現在就打,讓我三叔連夜查!”
曾義當即掏出手機,飛快地找到三叔的號碼。
只是,就在他的拇指即將按上那個綠色的撥出鍵時,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猛地探了過來,死死按住了他的手。
曾義眨了眨眼,對上顧謹之一雙幽深復雜的眸子,徹底無語了。
讓打的是你,不讓打的也是你,這到底是要鬧哪樣?
顧謹之垂下眼簾,視線在明亮的手機屏幕上停留了許久,久到曾義都覺得手酸了,他才緩緩開口。
“算了,別查了。”
“今天我說的這些話,出了這個門,你就當沒听過。”
曾義簡直要抓狂︰“不是,大之哥,這事兒哪是說忘就能忘的?”
顧謹之松開了手,沒再解釋,只是把頭轉向了窗外,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塑。
曾義看著他這副樣子,心里又急又無語。
干坐著也不是個事兒,他想起白天管家匯報的事情,決定換個話題,好歹緩和一下氣氛。
“對了,大之...哥,”他清了清嗓子,“上個月二十幾號那會兒,你去我家武道館挨揍......哦不,是訓練。”
“完事兒之後,不是有個送藥的小姑娘想勾搭你麼,還記得不?”
顧謹之從喉嚨里發出一個單音。
“嗯。”
曾義來了興致,繼續說道︰“後來我讓人查了,那姑娘是張家的人,而且,還不止她一個呢。”
“狂鯊和未名,里里外外加起來,總共抓住八九個,全是張家安排的,任務嘛......呵呵,就是想方設法爬你的床。”
顧謹之的反應依舊平淡,仿佛在听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你看著處理就好。”
曾義聳聳肩,有點憋悶。
不過,一想到張家如今的境遇,又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張雁聲的事兒,你听說了嗎?”他笑得太厲害,說話都有點困難了。
顧謹之挑挑眉,轉過頭,看向曾義。
曾義見他感興趣了,連忙道︰“你是不知道,他現在有多慘,哈哈哈~哈哈哈哈~”
“武道聯盟和調查局在帝都的那幫宗師,據說都排好了日程表,輪流上門去‘請教’他。”
“尤其是裂隙調查局的丁破軍,不是被停職一年了嘛......那是隔三差五的往張家別院跑,下手也黑,專往臉上招呼。”
“上回武道聯盟開宗師論武大會,張雁聲那老小子硬著頭皮出席,結果,半邊臉都是癟的......哈哈哈,笑死我了!”
顧謹之的嘴角抽了抽︰“......”
他承認,自己差點破功了。
在搞氣氛這方面,曾義是有武仙之姿的......
等曾義終于笑完了,顧謹之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情倏地鄭重無比。
“曾義,求你件事兒。”
曾義眨了眨眼,也正經起來,“你說,咱倆,用不上這個‘求’字。”
顧謹之深吸一口氣,隨後呼出,道︰“借個宗師給我,保護我到參軍那天。”
“嘶——”曾義倒抽一口涼氣,茫然問,“有人要害你?”
顧謹之點了點頭,語不驚人死不休,“我大姨很可能已經在帝都了。”
“她是公認的宗師之下第一人......我懷疑,她會對我出手......”
“你大姨,對你出手?”曾義感覺自己腦子都快被干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