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不以善小而不為
柳喜喜對許文放心不下，生怕他事後會趁機搗亂，萬一真出了事，那可真是追悔莫及啊！也為了讓村民們明白重建河源村得靠自己，而不是坐享其成，許文必須得作為一個特例，以儆效尤。
待安排好村民們各自散去後，柳喜喜便命人押著許文前往他自己的房子。
洪水過後，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狼藉，許文的房子更是破敗不堪，連一根完好的梁柱都未能保存下來。
“就是這兒？”柳喜喜站在那只剩下幾塊磚的圍牆邊上，難以置信地問道。
許文被幾名侍衛夾在中間，不敢有絲毫的動作，只是戰戰兢兢地點了點頭，道，“是這兒。”
柳喜喜環顧四周，此處地勢平坦，按常理來說，不應該遭受如此重創，更何況她家下方的房屋損毀程度遠不及她家。
一番追問之後，才得知，許文平日里疏于修繕房屋，總是覺得能湊合就湊合，得過且過。往年雖說也有大雨，但他的房屋最多也就是倒個牆，塌半個屋，村長會安排村民幫忙修繕。
但今年的雨量猶如凶猛的野獸，直接將房屋沖毀，大家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災害。更糟糕的是，疫病的爆發讓村里隔三岔五就有人死去，縣丞也封鎖了道路，每個人都焦頭爛額，自顧不暇，又哪里有閑暇去管許文呢？
許文在這段時間里沒少挑唆大伙，但縣丞那邊始終不為所動，出村的唯一一座橋有縣衙的胥吏把守，別說是出去一個人了，就連一只蚊子都休想飛出去。
柳喜喜等如此龐大的一群人出現在村中，且帶來了糧食，許文就動了歪心思，她去找過縣衙的胥吏，說村里來了一批人，想讓他們去瞧瞧。然而，那些人擔心傳染疫病，不僅不準她靠近，更不可能輕信她的話進村，甚至對她冷嘲熱諷。
“閑王乃是五皇子，在通州那可是錦衣玉食，哪能瞧得上這窮鄉僻壤的河源村，莫不是你病糊涂了吧！”隨後便是一陣刺耳的譏諷笑聲。
許文不想死，可她也不想干活，于是便想出了火燒妖孽那麼個卑劣的點子，只要她能在村里得到大家的擁護，那她的房子就還有蓋起來的希望。
柳喜喜听得眉頭緊蹙，心中慨嘆，什麼情況下都有投機取巧的人。
她道，“我給你一個機會，你身為里正，就應當盡好里正的職責，由你帶頭蓋好房子，我會給你撥四個人，從旁協助，限你半個月內將房子蓋起來，若是到期未能完工，那我便取你性命，以正視听。河源村不需要你這樣的廢物，我鏡國更容不下你這樣的駐蟲。”
許文嚇得忙跪下，磕頭如搗蒜，“閑王饒命，我這就去蓋，我這就去蓋。”
她連滾帶爬地去搬石頭，卻怎麼也摞不起來。她戰戰兢兢地看了一眼柳喜喜，卻也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因為柳喜喜身旁的那個人，手一直緊握著腰間的劍，仿佛只要她稍有遲緩，那劍便會出鞘而來，直取她的咽喉。
柳喜喜讓知春給許文安排了四個人，並囑咐除了許文獨自一人無法完成的工事，其他的不許幫忙。許文听著，也只能唯唯諾諾地應著。
柳喜喜等人離開後，聞夏因曾在建造正心書院時與工師們學過一些建造之術，來到河源村後，由她繪制了一些房屋圖紙，她留下一張圖紙交給四位侍衛，仔細交代了其中事宜後，正欲轉身離去，忽然瞥見甦禮杭的神色有些異常。
聞夏放慢了步伐跟在甦禮杭身側，而甦禮杭過于沉溺在心事中，對周遭的一切渾然不覺，甚至連腳下的路都沒有留意。眼見著將要撞在一塊石頭上，聞夏擋在了他面前，甦禮杭就這樣撞進了聞夏的懷中。
一股清新的幽香撲鼻而來，明明日夜顛倒，忙碌得連休息和梳洗的時間都沒有，她卻似乎從未讓自己有過絲毫的失態。
甦禮杭望向聞夏，聞夏正笑盈盈地看著他，眼中似有溫柔的霞光。
“走路如此心不在焉，莫非是在為病人憂心？”
甦禮杭微微一怔，趕忙說道，“有沒有撞疼你？”
聞夏輕輕搖頭，伸出手來，“我牽著你吧，這一段路崎嶇難行，小心摔倒。”
“好。”甦禮杭順從地將手搭在聞夏手上，手背上那猙獰的傷疤格外刺眼。
聞夏緊緊地握住甦禮杭的手，這只手，她曾握在手中許多次，此前他每一次受傷時，都是由她為他處理傷口，然後上藥包扎。正是那日夜相處中，兩人相互了解，逐漸走進了彼此的內心深處。
兩半玉環如同心心相印的戀人，靜靜地掛在各自的腰間，誰也沒有刻意掩飾這份心意，誰也沒有點破這份默契。
聞夏心知，是許文的話影響到了甦禮杭，千金醫館是他的信仰所在，若就此崩塌，她擔心他會失去活下去的勇氣。她曾親眼目睹他最脆弱的時刻，被除隱丸折磨得不成人形，他能夠重新振作起來已是實屬不易，她絕不能再讓他受到任何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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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累了，我先送你回去歇息，等你養精蓄銳之後，再來接替我。”聞夏輕聲說道。
甦禮杭頷首應允，他心里清楚自己目前的狀態不佳，若強行堅持為病人診治，很可能會導致誤診，所以他同意了聞夏的建議，先去休息。可當他平復心情，回到疫病區時，卻讓他有些不適應。
“甦家大夫，你好些了嗎？咳……這幾日你不辭辛勞地照料我們，真是辛苦了，咳咳……听聞姑娘說，你是從千金醫館來的，還是千金醫館最優秀的年輕大夫，男子能有如此成就，著實令人艷羨……咳咳咳……”一位咳嗽不止的村民說道。
另一位村民緊接著應和道，“我知曉千金醫館，听聞窮苦百姓去那看病，分文不取，我的鄰居劉姥前些時日曾去千金醫館瞧病，听聞是位年輕俊朗的男子接診，她本不放心，但那年輕大夫相貌堂堂，待人更是熱情，她就信了，服了幾日藥便痊愈了，只可惜她年事已高，未能熬過此次疫病。”
一個照顧父親的小孩子說道，“我也知曉千金醫館，我時常上山采藥，千金醫館每次來收藥材都會多給我幾文，讓我買糕點吃。”
“啊，竟是通州城的那個千金醫館？我曾听聞他們在通州各處皆設有醫館，他們怎麼不來我們酉州呢？不過好在我們河源村離通州近，甦家大夫不就來救我們了嗎？”一位病情稍輕的病人坐在火爐前燒著熱水，听聞眾人所言，便插了一嘴。
甦禮杭望向正在分揀藥材的聞夏，雙腳不由自主地走向她。
他尚未開口，又有村民言道，“甦家大夫與聞姑娘是一對嗎？你們戴著相同的玉佩呢。”
這時，一位負責照看病人的侍衛接口道，“他們在一起有一段時間了，只是聞姑娘太忙了，二人尚未成親。”
“哎，為何還不成親？有什麼難處？理應成親才是。”
“是啊是啊，你們啊都是上天派來救難的神仙，天作之合，就該在一起。”
村民們七嘴八舌地在當事人的面前討論，已經開始籌劃他們的成親事宜。甦禮杭的臉漲得通紅，拉著聞夏就往走。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甦禮杭的臉紅到了耳根，他回頭望去，那些村民還滿臉期待地朝這邊張望。
聞夏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道，“他們沒說錯啊。”
甦禮杭道，“他們怎麼會知道我是千金醫館的人？”
聞夏道，“你本來就是千金醫館的人啊！”
“聞夏！”甦禮杭望著聞夏，眼瞳微微顫動著，“此次前來，與千金醫館並無關聯，怎能將閑王的功勞，強加在我千金醫館身上。”
聞夏輕輕喚了一聲，“禮杭。”
甦禮杭怔怔地望著聞夏，心中猶如一團亂麻，她竟然如此了解他，輕而易舉地發現了他的不安。
“我只是將實情告知他們，若沒有平日的行善，他們如何說得出那麼多的事情來？那並非我所教的，我也沒有本事讓他們說謊。此次行事的確是王爺安排，可你並非閑王府的人，你是千金醫館的甦禮杭，剛才有個村民提到的年輕大夫就是你吧。”聞夏問道。
甦禮杭記得那件事，點了點頭。
聞夏道，“不以善小而不為，千金醫館能有今日之成就，乃是百年來無數甦氏子弟共同成就，它絕不會輕易地毀在某一個人手中。只要心懷熱忱，哪怕是再微弱的光芒，也終有照亮大地的那一天，切勿輕言放棄，你所做的每一件善事，都將成為你最堅實的後盾。”
甦禮杭眼眶濕潤地看著聞夏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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