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鳴秋從藥房中出來,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這嘆氣聲猶如一把重錘,把祝長樂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又給砸了出來。
鳴秋疑惑地問道,“長樂,你哭什麼?”
祝長樂泣不成聲地說,“你出來就嘆氣,是不是姐姐不行了!”
“你才不行了,不準咒我!”化雪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屋里傳來,緊接著是唉哎的叫疼聲,祝長樂的眼淚瞬間止住,往屋里奔去。
柳喜喜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鳴秋趕忙解釋道,“她呀確實是中了一鞭,昏過去了是真,睡過去了也是真,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她弄醒,仔細檢查了一遍身體,並無大礙,不必擔心她。”
知春道,“那她怎麼吐了那麼多的血?”
鳴秋笑道,“確實震傷了身體,吐了一點血,但有一部分血是因為月事來了,她是初次,自己也不知道,哎呀,我出來是給她拿干淨衣裳和月事帶的。”
鳴秋說完,便匆匆忙忙地去了臥房,柳喜喜聞言松了口氣,走到藥房門前,只見化雪盤坐在床上,雙手捂著肚子,又因年紀尚小,還未到知羞的年紀,帶血的衣裳已經都脫了去,只穿了一件抱腹和短褲,而祝長樂則背著化雪站在牆邊,臉已是通紅。
“你蓋上被子,小心著涼。”祝長樂關切地道。
化雪痛苦地呻吟著,“不行,疼死了,怎麼會這樣的疼,以前和知春住一起,也沒見知春叫過疼啊……”
“化雪!”知春听聞化雪所言,如離弦之箭般沖了進去,露出難得的溫和笑容,“我來幫你揉揉吧。”
化雪不知自己說了什麼驚人之語,忙點頭笑道︰“好。”
柳喜喜見無事,和聞夏一同離開了時序苑,兩人繞著青樸園緩緩而行。柳喜喜在得知甦禮杭的反應後,若有所思地問道︰“聞夏,你對甦禮杭作何看法?”
聞夏道,“他猶如那高崖上的青松,主見分明,聰慧過人。只可惜,他過于重情,處事略顯單純,只怕日後會吃虧。”
“甦繼先到底想要什麼,竟然連自己的親孫子都不放過。”柳喜喜眉頭緊蹙。
聞夏搖了搖頭,道,“王爺,我有一計,八月十五即將籌備餃青文會,甦家公子曾提及藺家二小姐精于書法,我們不妨將她請來。”
柳喜喜頷首道,“是個好主意,既是餃青文會,自然不能由書院的先生擔當判官,以免有失偏頗。姜諳快將餃青文會的方案寫好了,你若有良策,亦可與他一同商議。”
“是!”聞夏應道,她稍作遲疑,繼而說道,“王爺,我有一事,想請你幫忙。”
柳喜喜道,“什麼事?”
聞夏道,“我想請你代我向甦家公子提親。”
“啊?提親?”柳喜喜聞言,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這著實太過突然,平日也不曾見聞夏提及甦禮杭,況且二人相處不久,怎會如此情根深種,到提親的地步了?
“若他不允,我再另尋他法。”聞夏又道。
柳喜喜暗自思忖,聞夏向來沉穩持重,既然開口相求,想必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但甦禮杭那如炮仗般的脾氣,兩人該如何相處?不過,這不該是她考慮的問題,既然聞夏有所托,她也只好去嘗試一番。
“好,我定會備好厚禮向他提親。”
“無需準備,我有。”聞夏解下腰間玉環,道,“這是我聞氏傳家之玉,冠禮之時,由母親親手交予我。我聞氏雖無顯赫家世,但獨此玉頗具價值,以此為信物,定不會讓他受絲毫苦楚。”
“這是你聞氏的傳家之玉,就這樣給了他不太合適吧?”柳喜喜道。
聞夏聞言,雙手持玉,稍運巧勁,竟將玉環一分為二,遞與柳喜喜半塊,問道,“王爺,如此可否?”
柳喜喜驚愕地看著手中的半塊玉環,傳家之玉,說斷就斷,不行也得行了。
所以當柳喜喜立于甦禮杭面前將半塊玉環遞出時,心中暗想這甦禮杭怕是要炸了吧,然而甦禮杭接過那半塊玉環許久,既未應允,亦未回絕。
“甦家小公子,你有何想法,不妨與我道來。”柳喜喜言辭懇切地道,生怕自己壞了聞夏的好事。
甦禮杭一眼便認出此玉乃聞夏日日佩戴之物,問道,“她怎麼毀了這塊玉?”
柳喜喜道,“她大概是想告訴你,粉身碎骨渾不怕。”
甦禮杭一听,便知她已明了自己的心意,他本不欲袒露心聲,邂逅聞夏,他才真切地體悟到衛荀對柳喜喜的深情,原來情至深處是難以自抑的,他將玉環緊緊攥于手中。
“閑王,此半塊玉我收下了,可提親之事,我實難應承。”
柳喜喜忙道,“莫要急于回絕啊,我只是先來詢問你的意思,你若應允,我自當回去與聞夏悉心籌備,斷不會虧待了你。”
甦禮杭沉凝道,“我不能連累她。”
這話柳喜喜就听不懂了,道,“你身上的毒快清了,怎會連累于她?若是情投意合,便沒有什麼困難可以阻礙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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甦禮杭深深地看了柳喜喜一眼,淡然一笑,道,“你無需知曉。”
柳喜喜將這話轉達給聞夏時,聞夏只是輕描淡寫地應了一聲“知道了”,便又忙去了。那半塊玉仍掛在腰間,卻讓柳喜喜如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兩人之間究竟是怎樣一種狀況。
她將此事告知給姜諳,姜諳便告訴她,或許是因為甦繼先之事。
原來在鏡國,若一家中出現重刑犯,那這家人在外人面前便如過街老鼠般,抬不起頭來,婚嫁之事更是會影響另一半的前程。這頗有現代考公查三代之意,而此地則更為嚴苛,因無科舉仕途之路,普通人想要出人頭地,猶如登天般艱難,而清白的家世便成了至關重要的條件之一。
倘若甦繼先因除隱丸之事而入獄,千金醫館必將毀于一旦,而甦禮杭也會淪為罪犯之孫,聞夏若娶了他,極有可能斷送自己的錦繡前程。也難怪甦禮杭想要獨自去解決此事,其背後竟還有這等隱情。
柳喜喜在屋里焦躁地來回踱步,感情之事,她是最無招的。她與姜諳,只要有一人主動,便如順水行舟,水到渠成,可聞夏和甦禮杭,兩人都過于冷靜理智,他們雖願意邁出那一步,卻也甘願停留在那一步,不再向前邁進。
“聞夏是不是知道甦禮杭會拒絕她,所以才請我幫忙的?”柳喜喜突然開竅了一般,喃喃問道。
姜諳在案前正在整理文字,听到她的話,停下筆道,“聞夏姑娘沉穩細膩,想必是知道甦家公子不會應允,故而請你相助,如此一來,既給了甦家公子一個台階,也給自己留了退路,日後再相見,一切照舊即可。”
柳喜喜愁眉不展,道,“他們倒是干淨利落了,那我該如何是好?我在這里獨自發愁。”
姜諳不禁笑了起來,說道,“聞夏請喜喜想來還有個緣由。”
柳喜喜忙問道,“什麼緣由?”
姜諳答道,“她知你定然會幫她促成此事,否則你這人啊,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柳喜喜無奈道,“誰讓我愛多管閑事了。”
七月的雨水如瓢潑一般,接連下了幾日仍未有停歇的跡象,聞夏為了糧倉防水之事,數日都無暇歸來。而這陰雨天氣攪得化雪整日腹痛難忍,鳴秋則連日為她調改藥方,喝得她直言嘴里滿是苦澀,干飯都不香了。
“怎麼知春搬出去後就難得一見,聞夏竟也難得一見了。”化雪端著藥,望著外頭如珠簾般的雨幕,嘆道。
鳴秋笑道,“這幾日雨水太大了,聞夏正在挖槽引水,以防積水壞了糧食。你啊,別顧左右而言他,趕緊把藥喝了。”
化雪撅起小嘴,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樣。
這會祝長樂突然冒著雨跑來,從懷里掏出一個紙包,小心翼翼地打開後遞到化雪面前,興高采烈地說道,“姐姐,嘗嘗這個,可甜了。”
化雪半信半疑,拿起一塊,那模樣好似一個粘滿了芝麻的面團子,疑惑地問道,“哪來的?”
“是王爺做的。府里的麥子發了芽,王爺說扔了可惜,就做了這麥芽糖,我嘗著可甜了,你吃藥也不用怕苦了。”祝長樂道完,拿了一顆放進嘴里,道,“就是有點粘牙。”
化雪听是王爺做的,便不再有任何疑慮,一口氣將藥喝完,然後也嘗了一顆,果然如祝長樂所說,粘牙得很,不過這倒讓兩人找到了拉絲的樂趣,比起了誰拉的絲更長,還請了正在看醫書的鳴秋當評判。
蒸過肉,炸過丸子,如今又熬出這種甜得粘牙的糖果,府里的廚工對柳喜喜那可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紛紛開始學習麥芽糖的制作工藝。
柳喜喜送了兩份到客房,一份先送到丁香手里,而後又去衛荀和元原所住的屋。
因為下雨,這幾日元原都在房間里練習彈琴,而手中的琴,是他請丁香幫忙制作,自己親自上弦調音,又一邊與衛荀喋喋不休地講著在書院里發生的有趣的事。
“國子監可沒有這里好玩,大家都太拼命了,無趣得很。”元原總結道。
“什麼無趣得很?”柳喜喜听到他的話,笑問。
“喜喜姐姐!”元原瞥見柳喜喜興奮喊道,迫不及待地想要沖過去抱她,到了跟前,他意識到不妥,硬生生地控制住了自己的動作。正好姜諳就跟在柳喜喜身側,他轉身投到姜諳懷里,甜甜地喊道,“姜諳哥哥你也來啦。”
“嗯?”柳喜喜見狀,玩笑道,“怎麼,好像不歡迎我呀?”
元原笑道,“歡迎,喜喜姐姐,就是這兒都是男子,你來做什麼?”
“給你們送糖。”柳喜喜的笑容如同春日的陽光,溫暖明媚。
她看向一旁局促不安的衛荀,見他一直低著頭,將麥芽糖遞到他面前,道,“還在生我的氣呢?我錯了,不該當眾說你,不生氣了好不好?”
衛荀的目光猛地一怔,緩緩抬起頭來,只見柳喜喜笑如繁花。
他微微點頭,接過柳喜喜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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