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喜喜在正堂二樓的走廊處極目遠眺,遠遠地觀望著操練場那邊的情形。由于是背對著,她只能看到祝長樂垂著頭,屋里有化雪上藥的慘叫聲。
見沒有異況,柳喜喜這才回到屋里坐下。只見鳴秋的手還沒踫到傷處,化雪就已經叫起了疼。
鳴秋忍俊不禁,“你這傷也不重,叫得倒是慘絕人寰,我還以為知春真的要把你往死里打呢,倒是冤枉她了。”
化雪羞愧道,“我最怕疼了嘛,一看到那鞭子,還沒抽到身上,我就覺得疼得不行。”
無奈地用手指輕輕點了點化雪的頭,道,“也該你受這頓打,平白無故的,你把那刺客放了做什麼,他是與你沾親帶故了?倒叫你如此上心,連王爺都敢欺騙,你在千金醫館,恐怕就在惦念著那個刺客吧。”
化雪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柳喜喜一眼,見她並未動怒,這才大著膽子道,“我當時確實想著那個事,我想一個小孩子怎麼會是刺客,誰知道他竟比我還大,真會騙人……”
鳴秋調侃道,“你呀,得虧是跟著王爺,要是換作別的爺,你這會兒恐怕已經身首異處,被人用破席子一卷,扔到亂葬崗去喂狗了。”
“不不不,我不要被喂狗。”化雪急道。
柳喜喜知道化雪是個听了一些推測都能哭得稀里嘩啦的人,哪會有什麼壞心思,大概就是見祝長樂比她小,心生憐憫,覺得其中可能有什麼誤會,這才將人給放了。若是換成十二歲的自己,還在上小學六年級,也是個听了別人悲慘遭遇就能哭得稀里嘩啦的主兒,恐怕也會和化雪一樣這麼做。
她剛才叫知春繼續用刑以示懲罰,其實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試探祝長樂,沒想到那小子竟然真的出現了,倒也算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鳴秋替化雪擦完了藥,收拾藥箱,化雪先是看了柳喜喜片刻,接著又將目光投向知春,兩人上樓後便緘默不語,她的心撲通亂跳,知春留了情她是知道的,而柳喜喜那邊,她必須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才行。
她走到柳喜喜面前,扭捏了一下,跪下磕頭,“王爺,你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不敢?”柳喜喜順手拿起桌上的匕首,輕輕一擰,原本只有五寸長的匕首,“唰”的一聲增長了一倍,那尖利的刀鋒閃爍著寒光,仿佛能夠輕易刺穿一個人的身體。
化雪不禁一顫,眼中包著淚,怔在原地。
柳喜喜嘆息一聲,語重心長地道,“你性憐憫,本無過錯。今日這頓鞭子,並非因你心善放走祝長樂而受罰,而是你破壞了閑王府的規矩。”
她將匕首恢復原狀,繼續道,“無規矩不成方圓,你同情憐憫祝長樂,本可與我商議,倘若人人都如你這般肆意妄為而不加以懲處,這個閑王府不如直接散了吧。”
化雪哭道,“王爺,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我看到他,就覺得他並非壞人……”
柳喜喜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心存善念固然沒錯,但切不可愚昧。你的善良未必能換來感恩戴德。不過,祝長樂你確實沒有看走眼,他是個有心之人。你也莫要再跪再哭了,他從水中出來,渾身濕漉漉的,天氣尚涼,速速取件干爽的衣裳給他送去,切不可再任性將他放走。他若落入那暗處組織手中,只怕要萬劫不復。”
化雪听聞柳喜喜並未怪罪自己,反而還在關心她,惦念著祝長樂的安危,趕忙拭去眼角的淚水,往柳喜喜懷里撲去,“王爺,我真的太愛你了。”
“快去罷。”柳喜喜輕咳幾聲,又囑咐知春務必看緊祝長樂。
春冬二人一同下樓去,鳴秋輕拍著咳嗽不止的柳喜喜的後背,道,“王爺,你這是想利用化雪拿捏住祝長樂?”
柳喜喜搖頭,“我不干那種事,他本就是個可憐人,又何苦叫人再添愁怨,他舍棄逃跑的機會回來救化雪,足見其心地善良。我也願助他復仇,況且他知曉那個地方的所在,即便暫時不肯吐露,也無妨。人心皆肉長,待他看清我並無惡意,自然就會信任于我。何況他那潛藏的本事,若能為我所用,必能大放異彩。”
鳴秋道,“王爺,這個祝長樂我瞧著本事不小,就是單純意氣了些,若要任用他,還需謹慎為上。”
柳喜喜也是這個看法,祝長樂過于一根筋,容易吃大虧。她將之前在書院外的審問一一告知鳴秋,鳴秋听後,不禁長嘆一聲,“他著實可憐,如今哥哥已逝,又無處可去。若真將他放走,恐怕只能淪為乞丐,能否熬過這個寒冬都未可知。我這就去給他煮些清寒湯,他身子弱,若是染了風寒,只怕扛不住。”
“去吧。”柳喜喜應允道,鳴秋也告退而去。
柳喜喜稍作歇息後,回到內院乘風館。她先是洗漱一番,泡了個舒適的熱水澡,給受傷的腳重新上好藥,這才返回房間。姜諳正端坐在床上,手中不知翻著什麼書,見她進來,竟有些慌亂,試圖將書藏起來,卻不慎掉落在地。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姜諳急忙去拾書,柳喜喜已經扶住了他。
“對不起,我偷看了你的東西。”姜諳埋頭道。
今日硯書和惜畫前來更換新的床單時,書從床褥中滑落出來。他見她寫過,卻不知其中內容,看得入神,也僅僅勉強認出幾個數字,其余的猶如天書一般,令人費解。
柳喜喜不以為意,笑道,“是不是只能躺在床上,把你憋壞了?”
姜諳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心中愁緒充盈。
柳喜喜從地上撿起那本書,輕輕地交到他手中,道,“你許久之前就很在意這本書了吧?”
姜諳的目光緩緩移向柳喜喜,那會她總一個人待著,竟也能察覺到他內心的擔憂。
柳喜喜靠著姜諳坐在床邊,握住他的手,“對不起,那段時間讓你擔心了,這里面都是我做的記錄,因是至關重要之事,唯恐被別有用心之人瞧見,所以用的是只有我能讀懂的文字,這種文字名叫漢字,它是……”
“華夏族對嗎?”姜諳搶答道,凝視著她的手,是那樣溫柔,輕輕地牽著他。
她竟是一點也不在意他的逾矩。
柳喜喜道,“正是,因為我就是從那而來,在我們那,男子女子都可以入學讀書,建功立業,人與人之間是平等的,沒有皇帝,沒有王爺,也沒有臣子,更沒有階級壓迫。在我身上的疑惑,你盡可直言相問,不必困頓于心,我的過錯,你盡可直言不諱地批評我,切莫因為我是夫,而委屈了自己。人活一世,最為重要的是堅守自我,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柳喜喜的每一句話,都恰似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向束縛在姜諳身上的枷鎖,而他所知曉的,唯有妻子對丈夫的恭敬順從之道。夫敬之持久,知止足,夫順之寬裕,尚恭下,則夫婦之好,終身不離。房室周旋,遂生𡅈黷,語言過,縱恣作,侮夫之心生由不知足者,直者爭,曲者訟,忿怒之事皆由不尚恭下……
古人之誨訓,夫妻之間,男子理應卑順在女子之下,然柳喜喜卻告知他,男女平等,他可以表達不滿,可以優先做自己。
姜諳將頭輕倚在柳喜喜的肩上,“喜喜,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柳喜喜笑道,“我也希望我可以成為你的幸運,而不是給你帶來危難。”
姜諳笑道,“有你在,我不懼危險。”
柳喜喜道,“你倒是會哄我,我又怎麼會舍得你涉險,你瞧你的腿,鳴秋說最少得養三個月,我才不舍你困在這小床上,不如我閑暇時教你識漢字,你閑暇時幫我個小忙。”
姜諳一听有求,坐直了身子,鄭重道,“我能幫你做什麼?”
柳喜喜笑道,“可還記得我此前印字報時所用的簡易印刷嗎?”
喜歡穿越後,我繼承了原主的桃花債請大家收藏︰()穿越後,我繼承了原主的桃花債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