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後,工兵連的戰士們固執地認為他們的連長沒死。原因有二︰活不見人死不見尸;連長執行命令從來不含糊,他自己下的‘一個不許死’的命令,他一定能完成。師部憑什麼把彭連長列入犧牲人員名單!工兵連的戰士們幻想著像親媽一樣護著他們的連長很快就會活蹦亂跳地出現在他們眼前,負責執行西北角爆破任務的排長甚至一度拒絕接受接任連長的戰場委任。他揚言︰想要讓自己負起這個責任,只有一個條件︰老彭沒死,工兵連長永遠姓彭。要做只做代理連長!
你們啊,被戰友情沖昏了頭腦,一心只想著不承認彭連長的犧牲,冷靜下來用一下理智︰犧牲和失蹤,撫恤待遇天差地別!
此時只能行善意之欺騙了,洪劉當著大伙兒的面將彭大治的名字從犧牲人員名單內劃掉,列入失蹤人員名單,事後又悄悄改了回來。
直到5年之後,遼陽城修築環城公路時挖到了彭大治烈士的遺骸。5年前的那次爆破,強烈的沖擊波把烈士的軍裝刮掉了,正是借助頭骨上那副牢牢綁縛著的防風鏡,才能確認該具遺骸正是當年列為失蹤的彭大治。
曹安得、彭大治,這對表兄弟不同運且同命,一個戰死瀘州,一個戰死遼陽。表哥曹安得的遺孀幸有老趙的1200兩銀子資助,如今表弟彭大治戰死,烈士家屬自有梁山司的撫恤金,再不必靠友人貼錢資助。
部隊沿著兩處城牆開口攻向遼陽城。
機槍手打前鋒,每到一處壕溝,機槍手往兩邊臥倒,開槍壓制住塹壕里的後金軍。跟進的戰士則沖上城牆肅清城頭上的敵人,然後居高臨下把被壓制在壕溝里動彈不得的敵人當固定靶打。大部隊不理會城外工事里的韃子主力,迅速通過全部開上城牆。負責掩護壓制的機槍手最後登城,同樣居高臨下往外打。
這就是閻應元制定的戰術︰攻取城牆肅清城牆上敵人,變攻城為守城,從上往下打、由里往外打。如此打法確實以最短的時間和最小的代價攻佔遼陽城池,但要肅清城外深壕內的韃子困難不小。人家不是傻瓜站直了讓你打,他們不逃也不鬧,緊貼壕溝內壁躲避子彈,個別強悍的主還能抽冷子朝你射上一箭開上一槍。
‘啪’一顆鉛子擦著齊江鋼盔裂開,一粒小裂塊不偏不倚穿透了身邊齊川的臉頰躺在了他舌頭上︰澀的、咸的、甜的。齊川伸舌頭用門牙頂出鉛子,吐出一大口血來。齊江稍稍瞥了眼︰“沒事,臉上穿了個小眼,死不了。”接著眯著眼楮找目標,“等著,哥給你報仇。他娘的韃子,你們倒是給我露頭撒!”
“停止射擊,停止射擊”排長前後亂竄下達停止射擊的命令。來到齊川跟前,看看齊江又回過頭看看齊川,“呦,你小子掛彩啦!你們機槍組還能作戰嗎?”
“報告排長,打沒問題,問題是打不著。”
排長擺擺手,“打得著,包你能打著。給你哥倆個任務,帶上工兵鏟馬上到西北角缺口集合。”
齊家兄弟奉命趕到西北角碎磚堆上,看見有七八百人已經站在那兒聆听工兵訓話。原來排長給齊家兄弟派了個苦差事,幫工兵挖引水溝。“壕溝里的韃子都他娘屬耗子的,不肯露頭,按常規路子清剿掉這些耗子肯定會消耗不少彈藥。師長想了個不花錢還能避免傷亡的好主意,咱們去城東的太子河挖引水溝淹死他們!同志們,行動!”
干活是大家一起干的,功勞是他們工兵連的,攻佔遼陽城的大戲主角都讓工兵唱了。要不是看在水淹耗子的好戲碼上,齊家兄弟堂堂機槍手怎肯听你工兵擺布。
“大家加快速度,一定要趕在天黑前2小時完成。否則韃子趁天黑就逃了!”
工兵連那小子講得在理,大伙兒都想看到韃子們浮尸遍野的美好景象,一個個掄起鎬頭砸向硬邦邦的凍土上。
齊江說︰“手上打出水泡會影響射擊,兄弟你加把力,我歇把手。”
“哦,曉得的。”哥哥的話總是對的,齊川悶頭挖土開渠。
正待大伙兒震得手掌發麻皮肉發顫時,又有工兵連的跑來喊︰“別挖了別挖了,河水凍上了。”
齊川卻不停手,他自有他的遐想︰把引水溝挖通,等明日太陽出來河水化凍。
工兵連的卡住鎬子,問道︰“那又怎樣?”
“再等日頭下去,壕溝里的水凍上撒。”
“哈呀,于是乎把韃子冰封里頭,給封凍在冰坨子里。好玩好玩。”
“對吧,這叫做韃子的又一種離奇死法。”
“得 ,我這就去報告。”
過一會兒,工兵連的在齊川殷切的企盼中垂頭喪氣走來,一邊走一邊搖手,“咱代理連長沒同意,罵我沒腦子。”
遼陽城萬歷三十五年修葺的北城門樓子很氣派,今日城破亦毫發無損。洪劉領李永芳登上門樓,把電喇叭交他手中,面露微笑客客氣氣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李守備功德無量啊。”
就沖你洪政委和善的臉龐和真誠的眼神,那必須百分百配合,不配合簡直沒良心。“工事里的旗人健兒們,我是李永芳。听我一言降了吧,梁山軍可保你等性命無憂。”
此之前,後金八旗也有貪生怕死之輩被明軍俘獲後投降的,屬個案、個人行為。如今要成建制投降,韃子們還嫌害臊,勸降效果不佳。眼見梁山軍洪政委的臉越拉越長,李永芳不怕破嗓,一遍遍喊一遍遍勸,以他從無失信的個人信譽作保梁山軍言出必行,一定保障降人的生命安全。直到天黑,當城里飯菜的香味四溢時,躲在溝里的三五韃子終于頂不住了,翻上地面棄械投降。
李永芳拿眼神詢問,得到洪劉的首肯後舉喇叭喊出當今地表最強勸降語︰“降了大口吃澆了醬油的豬肉。”
于是,成批成批的韃子放下刀槍入城投降。
尼瑪,早知如此,提前開伙不就好了。
騎兵師閻應元師長、洪劉政委,是倆慘無人道的騙子,他們根本沒打算給降兵吃淋過醬油的紅燒肉,更沒打算收留俘虜。此戰之後,閻應元和洪劉那個光榮而形象的綽號‘洪水閻王’在後金軍民中口口相傳,直到家喻戶曉。下面的事情十分貼切地詮釋了洪水閻王的綽號名副其實和名不虛傳。
1628年10月的最後一天,也是3.8萬餓得前胸貼後背走路扶牆的遼陽韃子俘虜在陽間的最後一天。處決俘虜采用的是具有悠久歷史的坑殺,歷史上見諸典籍的首位大規模玩坑殺者當為秦國戰神白起。
坑殺,殺了之後填坑,絕非活埋。
城東太子河邊有片天然谷地,俘虜裸著上身,被自己的衣服蒙住眼楮反綁雙手逐批次押送過來。騎兵師兩人一組,一個人揪住韃子的金錢鼠尾往後拽,一個人用刀劃開韃子喉嚨。行刑是個辛苦活,每殺60人換一組,以保證部隊每個人手上都沾滿韃子的鮮血。全數殺光之後,由遼陽城里的漢人阿哈掘土掩埋。
一陣陣腥風不停襲來,洪水閻王不約而同扯起衣領掩住口鼻。站在高高的東山頂上,能清楚看到太子河東岸有一片半拉子工程,那是偽滿廢都東京城。
洪劉觸景生情︰“也不知道沈陽那邊怎麼樣了?”
“沒有接到軍報,應該挺順利吧。”閻應元怕冷,身上披著兩件軍大衣,站在高處腥冷寒風中仍是冷到發抖。
“回去了,回去烤火,你不扛冷。”
正在此時遼陽城頭傳來兩三響炮聲和一陣鳴槍,二人對視一眼,急急忙忙跨上戰馬往城里趕去。
洪水和閻王料敵之能如唐三藏,黑白不分也。
沈陽方向的東江軍一開始很順利很威風,和騎兵師一樣,見人就殺見房子就燒見糧食就搶,狠狠賺了一票。等打光了小鬼,就踫上了真神,他們連沈陽的牆皮都沒能摸著。如此虎頭蛇尾並非東江兵無能,事實上尚可喜他們替閻應元擋了一刀。探知到遼陽危機,沈陽守軍遣5000騎兵趕來增援,在出沈陽20公里處正好與悶頭趕路的東江軍遭遇。這下好了,5000騎兵對上3000步兵,兩軍硬踫硬打了場不期而遇的遭遇戰。兵力不佔優、武器裝備不佔優、機動力不佔優,虧得東海艦隊陸戰隊員的16式火力全開,全軍才得以向遼陽方向且戰且退,適才遼陽城鳴槍發炮,是在火力堵截追殺東江軍的沈陽方面韃子追兵。
沈陽援軍卻不戀戰,見遼陽已經失陷隨即全速回撤。閻應元十分清楚部隊騎術的成色,同時考慮到部隊已經連續作戰半個多月已經十分疲勞,遂放棄追擊。
至此,薩羅巴巴行動第一階段告結束,完成部分既定目標。
第一階段作戰也稱為第一次戰役,梁山、東江兩軍共殲滅後金偽滿政權境內滿、蒙、漢、高麗等各族韃子7.86萬人,搗毀大小村寨屯堡等定居點130余,截獲及焚毀糧食1萬余石,繳獲各色財物合400萬兩,佔領偽滿政權第二大城市遼陽,將戰線往北推進到了遼陽以東太子河,打通東江鎮實際控制區,封鎖並孤立金州等六孤城,為下一階段收復遼東半島全域打下扎實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