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朱大人看得起。
朱燮元以一己之力誓要撲滅梁山司,他以‘梁山柴子進等五人與奢宋安暗通款曲’為由順利取得兵部的調兵堪合,不惜抽調各州府駐軍、大小衛所軍,置正經雲貴前線而不顧,出動大軍鎮壓梁山。
該軍事行動的進軍路線與兵力部署經董樂斌手遞于瀟灑過目。
“屬實?核查過了嗎?”
“以朱燮元之心高氣傲,不似作假。情報員報告,明軍作戰部隊整1.16萬人,輜重人馬另有8000。”
“姥姥!朱燮元狗眼看人低,我就不明白我梁山軍哪點像軟柿子了。通知部隊了沒?”
“不曾。我受您就近領導。”
瀟灑抬眼皮看了看站得筆直的董處長,回味到‘就近領導’的甘甜,不免撇出一抹笑來,“趕快通知林司令員和曹參謀長。”
這份情報是朱大人親自撰寫的征討梁山動員令,是戰斗檄文,同時也是戰斗部署。檄文將梁山列班于建奴,建奴豪奪梁山巧取,頑劣謀逆無二。二萬官兵分三路大軍,分別從秭歸方向、燮州方向、常德方向三面合圍,擬一舉攻克平台蕩平梁山。
大明王朝地方軍隊中,軍情保密制度令人堪憂,這份對內發布的檄文、動員、部署三者合一的文件公開傳播公然外泄。
勸君莫笑,把軍事部署告知敵人的事在我大明朝不算新鮮事,近一點的,數年前遼東經略楊鎬就干過。明廷首戰野豬皮的薩爾滸之戰中,這位天才楊大人就玩過此心理戰了,結果令我們的老趙傷痕累累耿耿于懷。
今日又有朱燮元不吝賜教,有道是,有便宜不佔天王八蛋!
武裝抵抗官軍的決定在施州引起軒然大波,既有助推的波瀾也有迎頭的風浪。絕大多數百姓地態度和煙田曬場上的那位女歌者一樣,主張堅決抵抗。他們在梁山庇護下,才剛剛從奴隸的枷鎖中擺脫出來恢復自由身,耕地的耕地做工的做工,只要肯干活就能吃飽喝足。做上了人,誰願意再回去做鬼。
壓迫。1624年之後,梁山眾對這個詞的感受尤其深刻。之前感受不到,因為祖輩就是這樣被壓迫著過來的。現在有了,且體會深刻︰被壓迫到極致是精神的麻木,人,如同行尸走肉。
世間事,斗爭史,一切都被教員看透說中。他于學生時代在《講堂錄》中記有這樣一段話“惟安貧者能成事,故曰咬得菜根百事可做。”
亦不乏和平主義者,主張投降妥協的主要是一些原土官。投降派認為施州衛自古以來忠于朝廷甘為鷹犬,而今,梁山豎的也是替天行道的大旗。天兵此來代表朝廷代表當今聖上旨意,屬正義之師,予以反抗無異于謀逆造反,豈不是打自己的臉。朝廷此舉受奸臣朱燮元蒙蔽,施州應放棄抵抗,清者自清,把真實情況傳遞朝廷以正聖听,相信以當今聖上之英明,定會及時罷兵下詔安撫。
對這部分人群,瀟灑很有沖動對他們說︰投降派們,英明神武的天啟皇帝能給到施州的只能是遲來的正義,我們等來的只會是晦澀難懂的祭文。你們的意見也有正確的成分,需要肯定的東西。打肯定是要打的,武裝保衛梁山司是必須的一定的,要拿出堅決的態度給朱燮元看。但是只能使三分力來打,是周旋而非消滅官軍。我們要頂住官軍的進攻,對官軍中死硬好戰分子作堅決回應,又要盡最大可能對普通官兵不予殺傷,盡最大可能保全他們性命。
此次的反圍剿作戰是必將是戰爭的藝術,將極大考驗梁山的戰略定力、把控全局的能力、戰術運用的能力。輿論自清、對敵瓦解、尋求盟友、內部清理,種種手段都要用上。這是一考定終身的高考!
難嗎?很難!但是穿越眾有法寶,那就是兔子的光榮往事可以拿來抄作業。那段歷史簡直太精彩了!
這回要抄的作業是教員布置的對三哥自衛反擊戰,只需把‘時間有限’根據現實情況改為烈度有限,打一場有限規模和有限烈度的戰爭。
想要過這一關首先就是內部思想的統一。
洪師也連夜寫了篇文章,題目《告梁山司全體同胞書》,開篇第一句︰“草泥馬朱燮元要蕩平我梁山。”通篇深得瀟灑喜歡,一字不改張貼公告。接著由胡燈撰寫署名評論文章,其中一句“地不分南北西東,人不分男女老幼,皆有抗爭之責、爭取守土之利。胡燈老朽矣,只願為此奔走呼號。”
好個胡鶴峰,言行一致身體力行,問房安東弄來一群高年級學生,自己帶頭,領著他們拿著鐵皮喇叭深入城鄉各處田間地頭,把即將到來的擬定為有限烈度的反圍剿作戰的起因、應對、意義傳達到每個梁山人的耳朵里。
以這兩篇驚世駭俗的對朱燮元、李標宣戰書為標志,施州保衛戰暨第二次反圍剿戰爭就此拉開序幕。這很梁山!
胡燈也同流合污!以朱燮元為首的反動官僚們完全不敢相信!你胡鶴峰喝了迷魂湯麼!
不得不承認我們的朱燮元大人做事老辣,他一邊用兵梁山一邊又力主朝廷暫緩剝奪梁山司地位、穿越眾官職、胡燈官位。這招為的就是讓你和平主義抬頭,讓你投降派得勢,至少可以讓你內部紛爭加劇。他是怎麼做的呢?他在出兵檄文下達後,派官員前往梁山大張旗鼓通知胡燈上京赴任。任君是走是留。你走,或開一個梁山分崩離析的頭。你留,注意背後警惕與不信任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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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朱燮元大人想到了胡鶴峰或選擇留,但他萬萬沒想到他會公然公開其造反立場。同時,以朱燮元為首的反動官僚們完全不相信,施州衛敢在遭受瘟疫襲擊、在近一年的經濟制裁下錢糧儲備短缺、處于疫情後恢復重建階段等諸多不利情況下,敢于武裝抵抗朝廷的軍事圍剿。
我們的朱燮元大人從來不認為梁山司是個強敵,當他得知梁山司要打一場‘有限烈度戰爭’時,對梁山的蔑視大道峰值。他以為,梁山適度抵抗以獲取投降條件是真,不敢全面開打就是因為不敢。
宋遺就是宋遺,跟他們老祖宗一樣,用天下最好的裝備打最窩囊的仗。
以朱燮元為首的湖廣軍政官員動手了。在夔州大肆制造流血事件,把幾個圖謀歸並梁山鬧最凶的土官投入州府大牢,逼迫夔州土兵隨官軍助戰,在官軍督戰隊刀鋒之下,以將功贖罪為由,逼迫他們當人盾當炮灰。理由很充分︰說你們與朝廷離心離德,你們個個喊冤枉。說你們堵塞水道意圖謀反,你們個個死不承認。那好,朝廷如今叫你們攻打施州,請用行動自證清白吧!
同樣的道理,也請你趙壽吉自證清白吧,把你從西南前線調到老家平叛,請你充分發揮熟悉戰場地形的優勢。
請問你朱燮元,做人能不能別太損?會折壽的。
這還是開胃小菜,隨後端上了更惡心人的大菜。
從貴州前線撤下來參與征剿梁山的老趙在行軍途中發來秘信。貴州平叛戰線上的兩支友軍,白再香的酉陽兵和秦良玉的石柱兵,也接到了朱燮元軍令,讓調轉兵鋒趕赴施州參戰。這什麼意思?簡單說就是逼迫站隊,逼迫有共同利益的、同情梁山的、持中立態度的土司勢力兵犯梁山。
夔州土官們派出密使過來打招呼︰官府要我來誰特麼不敢來,但,將絕對保證進入施州的夔州土兵不會和梁山軍打照面。山路難行山石堅硬,士兵的草鞋都給磨爛了,光腳板走路被山石割破扎破,走不動路行不了軍。誰叫我夔州窮哩,連雙草鞋都沒錢發。打起來一定跑不快,所以官軍沖頭里,夔州兵管斷後壓陣。
老趙隨信也提出個靈魂拷問︰哪天老哥哥我提刀縱馬殺過來,義弟們會不會沖我開槍?
不熟悉趙壽吉為人的可能要被這個碩大的問號逼入兩難,熟悉他的義弟們只還以微微一笑︰對大哥的智慧充滿信心!穿越眾斷定他們的大哥不會像夔州土官們這般找如此倔強而又愚蠢的理由磨洋工,糧草不濟和過期地圖絕對是施州兵馬行軍遲緩的唯二理由。
從畢節開拔,施州人馬走到古藺走了十天半月,可謂龜速蠕行。每天上午十點拔營,走兩三個鐘頭午休,睡一覺繼續趕路,走上二三里地就該扎營起灶了。過慣了緊張部隊生活的老趙無法克服午睡帶來的後遺癥,每到晚上便精神抖擻夜不能寐。其實細心的部下早就看出來了,他們的老大長久以來食欲不振,飯量見小酒量倍增。
長久以來,我們的老趙一直耿耿于懷,常常借酒消愁抽煙解悶。恨的是當初會失心瘋堅持退出股本惹來結義兄弟們不快,愁的是如今要不要敢不敢再一次行豪賭?
唉于文昌不在身邊,連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如果他在,便把話來問︰趁此官軍圍剿的當口把自己綁梁山戰車上,索性反他娘的。能不能堵上一把?
問個屁!問人不如問己。趙福海,我來問你,當初為何敢把豁出性命弄來的1600兩銀子交給義弟?若沒有這1600兩股本,能有今日的十萬家財,能有三郎高中亞元?
手指間一陣疼,發覺煙屁股燒到了手。再取一支來點上叼在嘴里,長長噴出口煙柱來︰能贏,梁山能贏。
老趙大吼一聲,“來啊,拔營,給老子連夜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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