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公府的後花園,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幽深。
假山後的密室門窗緊閉,只有幾盞青銅油燈投下搖曳的光影,將圍坐的十幾位勛貴面容映照得陰晴不定。
徐弘基的手指在檀木桌面上輕輕敲擊,每一下都像是敲在眾人心上。
這位魏國公年近五旬,鬢角已見斑白,但一雙鷹目依然銳利如刀。
他環視一周,見人都到齊了,便將茶盞重重一放。
“諸位,都說說吧。”
徐弘基的聲音低沉而冷硬,“陛下設立勛貴廉政檔案、勛貴監察司、推行勛貴信用評級,就是給我們削爵量身定做的緊箍。再這般下去,祖宗基業怕是要毀于一旦!”
“就是,將田產、商鋪、家丁、私兵數目如實申報,就會增加我們的商業稅。而且臣子豢養私兵就是造反,誰敢承認這事?我看還是趕緊解散私兵算了。”
“勛貴監察司就是在孤立勛貴,以後誰還敢和其他臣子來往?就算是生意上的合作,被定為結黨,也是陛下一句話的事。”
“還有信用評級,還不是他說了算。他說是丁,你還能和他去辯解?”
“哎!這麼持續削下去,不出五年,經常還有幾個勛貴。”
密室中頓時響起一片憤慨之聲,語氣中多是怨氣。
新樂侯劉文炳猛地拍案而起︰“笑話!咱們的田產、商鋪本就是祖宗基業,又沒有侵佔,憑什麼申報?這不是明擺著要查我們的底細嗎?”
“就是!”
靈璧侯湯國祚捻著花白胡須冷笑,眼中閃爍著陰鷙的光芒,“太祖皇帝明令勛貴世襲罔替,免賦免役。如今倒好,竟要與庶民同列。這成何體統?”
彭城伯張光祖陰陽怪氣道︰“陛下那麼多產業,他如實申報了麼?”
他年紀最輕,不過三十出頭,卻因常年縱情聲色而面色青白,眼袋浮腫。
英國公張世澤一直沉默不語,听到這里,不由皺眉道︰“諸位慎言!朱純臣等四家被凌遲,罪名是什麼,你們比誰都清楚。八家被凍成冰雕的勛貴,你們都記憶猶新。若真為子孫著想,千萬別忤逆聖意。”
密室驟然一靜。
這些往日肆無忌憚的勛貴們,覺得連自家梁木都可能藏著耳朵。
這時,炭盆“啪”地爆出火星,驚得眾人一顫。
徐弘基眯起眼楮,目光如刀般刺向張世澤︰“英國公此言,莫非是要告發我等?”
“魏國公多慮了。”
張世澤嘆了一口氣道,“我只是念在同為開國功臣之後,不忍見諸位重蹈覆轍。這天下終究是朱家的天下,你們所有掙扎,都是螳臂當車,徒勞而已。”
說罷,他輕輕按下藏在衣袖中的錄音筆。
他早已暗中投靠皇帝,但念在都是勛貴的份上,心生憐惜。
不想這伙人不知好歹,譴責他不說,還妄議陛下。
良言難勸該死的鬼。
張世澤不再說話,靜靜吃茶。
密室內死一般寂靜。
“英國公,此事你如何做?”
柳祚昌突然打破了沉默。
張世澤放下茶盞,平靜道︰“我將會將田產、商鋪、家丁、私兵數目如實申報,接受監察司監督,整頓府內不良風氣,做一個合格的國公。”
“懦夫!”
徐弘基暴怒,抓起茶盞摔得粉碎,“你張家要做皇帝的狗,可別帶上我們?”
眾人開始對張世澤口誅筆伐,各種難听的話語如潮水般涌來。
張世澤卻只是微笑不語,仿佛在看一場鬧劇。
“英國公,這兒不歡迎你。”
徐弘基被張世澤的態度激怒了,直接下了逐客令。
張世澤毫無怒意,起身彬彬施禮,轉身瀟灑離去。
密室中,眾人又嘰嘰喳喳了半天,發現除了發牢騷,沒有任何作用。
最終聚會散了,各懷心思的勛貴們陸續離開。
張光祖卻故意慢走,示意徐弘基留步。
徐弘基把別人送出密室門,又轉身進去,眉頭緊鎖︰“彭城伯有何見教?”
張光祖神秘一笑,從懷中取出一卷畫軸,小心翼翼地展開。
畫中少年眉目清秀,著親王冠服,氣度不凡。
“福王世子?”
徐弘基失聲驚呼,隨即壓低聲音,“彭城伯這是何意?”
“福王世子乃先帝嫡孫,血統純正。”
張光祖忽然獰笑,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張世澤有句話說得對——這天下是朱家的天下,但如果龍椅上坐的是這位,我們所有的富貴,絕不會少半分。”
徐弘基清楚,張氏家族世代與皇室聯姻,關系錯綜復雜。
張光祖性格紈褲,常流連于京城酒肆、戲園,與福王朱由崧、周王朱恭枵等藩王交往密切。
不想他還有這樣的心思。
“不妥!”
徐弘基搖頭,聲音卻不如先前堅決,“陛下如今早已羽翼豐滿,空談廢立,就是玩火。”
“事在人為。”
張光祖湊近,聲音幾不可聞,“現在有大好機會,而且崇禎自己作死,把這項策略推向全國。魏國公,他在與天下勛貴為敵。我們假意與其周旋,福王那邊由我一人操作,等時機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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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聲音越來越低,最終化為耳語。
燭光將他們的影子投在牆上,扭曲如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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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光祖走後,徐弘基獨自在密室靜坐。
燭火搖曳,映照著他陰晴不定的面容。
忽然,他對著空蕩蕩的屋子說道︰“老周,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陰影中走出一個佝僂老人,手里拿著一疊紙,恭敬地遞過來︰“回國公,十二年零三個月。”
“記得真清楚啊。”
徐弘基接過紙張,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今晚所有人的言論。
他本是讓親信幕僚老周暗中記錄,準備作為要挾其他勛貴的把柄。
但看到張光祖那段大逆不道的言論沒有被記錄,他的眼神逐漸冰冷。
老周似乎察覺到氣氛不對,身子微微發抖︰“國公爺,老奴會把此事爛到肚子里••••••”
話音未落,徐弘基已拔出牆上寶劍。
寒光閃過,人頭落地。
徐弘基面無表情地擦拭劍身,輕聲道︰“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他蹲下身,從老周懷中摸出另一份記錄,上面赫然是張光祖與他密談的內容。
“果然留了一手。”
徐弘基冷笑,將兩份記錄都投入炭盆。
火舌舔舐紙張,很快化為灰燼。
他看著跳動的火焰,眼中映出同樣的火光。
“崇禎小兒,這是你逼我的。”
勛貴保的是皇族,卻不是皇帝。
只要皇帝姓朱,不動他們的奶酪,管誰做龍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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