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張強不知何時已站在甦彬身後,雙手搭上他的肩頸,幫他輕輕捏壓放松。
一旁的少年們見狀,也都學著活動開來,伸展手臂、甩動手腕,甄紫丹更是干脆起身,在原地一手扶膝,一手下壓,利落地壓起了腿。
“二位,還有孩子們,請隨我來。”
隨著引導員的聲音響起,氣氛陡然凝聚起來。
甦彬緩緩吐出一口氣,像是在把心底最後的緊張一並驅散。
他從椅子上起身,朝身後的張強投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眼底閃爍著堅定的光。
甄紫丹已經整裝待發,便與她並肩走在隊伍最前方,腳步散發著沉穩和自信。
在入場處,甦彬身上的麥克風被固定好,他們一行人穿過幽暗的通道,通道里回蕩著鞋底與地面摩擦的聲響。
前方舞台依舊昏暗,僅有幾束微弱的追光落在主持人身上。兩位主持人神情激動,用著標準的播音腔念著串場詞,時不時還來兩句玩笑,活躍著現場氣氛。
幾遍排練早已讓甦彬與甄紫丹熟悉了舞台。他們在黑暗中精準的走到舞台中央,背對觀眾站定。
舞台上數十人的呼吸似乎同時放輕,空氣仿佛凝固。
“讓我們欣賞,甄紫丹,甦彬,以及中原少林武校的學員們,為大家帶來武術表演——《龍騰武韻》!”
主持人尾音落下的瞬間,舞台驟然被點亮。
甄紫丹率先開口,聲線清越︰“青山不語,松風長鳴。”
緊接著,甦彬以略低沉的嗓音回應︰“紅日初升,武韻傳情。”
兩人同時轉身,目光直面觀眾,雙手抱拳,齊聲朗聲道︰“以身化舞,以武為歌!”
就在這一瞬,舞台地板驟然變化,燈光勾勒出一幅巨大的太極圖。
甦彬一身黑衣,站在代表陰的黑色太極魚上的白色魚眼之處,而甄紫丹則相反,白衣翩然,落在陽的一側。
黑白分明,陰陽對立,卻又彼此依存,攝影機鏡頭捕捉到的畫面,宛若一幅古畫展開,流動著古典的詩意。
一聲空幽的鈴響在場館內回蕩,緊隨而來的,是悠揚而沉靜的古琴聲。
琴弦撥動,清音如泉,滲入人心。
二人當即展開架勢,左腳穩踏,雙臂前舉,屈膝按掌,起手如山川初定。
周遭的舞台緩緩升起,那群先前隱于暗處的少年少女齊齊亮相,身體翻飛,拳影交錯。
數位紅衣少年往中央疾步聚攏,將甦彬與甄紫丹環繞其中,陣勢宛若潮水奔涌,氣勢逼人。
鼓點突然響起,與古琴聲交織在一起,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
甦彬驟然出手,野馬分鬃,動作舒展大開;緊跟白鶴亮翅,手臂平展輕揚;摟膝拗步,沉穩有力,步伐如山岳崩裂。
一招一式,既沉穩內斂,又氣勢如虹,仿佛天地間的律動被他納入掌心。
雖然置身萬千目光之下,甦彬心卻出奇的平靜,呼吸與鼓點和輕聲同頻同調。
他暗暗在心里嘆息︰太極果然能修身養性,借力化力,心境自如,哪怕是這樣的場合下,自己的內心居然沒有一點波瀾。
甄紫丹的動作同樣隨鼓點起落,行雲流水。
他與甦彬一張一弛,雖然展現的招式不同,卻仿佛被同一股無形的韻律牽引,動作合拍到分毫不差。
“喝——!”
少年們齊聲暴喝,瞬間壓過琴音。
二人動作幾乎同時頓住,抱拳禮自然轉化為古樸的拱手禮。
甦彬左腿向前探出一步,身形一沉,右掌如推山般逼去,力道沉穩而凌厲。
甄紫丹毫不遲疑,腰背一擰,腳下輕移,身子微微後仰的同時左臂橫攔,將那股勁頭巧妙的化去。
掌影未落,甦彬已順勢轉腕,手臂宛若游龍盤繞而上,太極揉手的圓勁在掌中鋪開,借力打力。
甄紫丹眸光一閃,腳下連環步踏出,雙拳收聚于胸,隨即一記詠春日字沖拳直擊而來,拳勁短促疾烈,與甦彬的太極拳相互交纏。
拳掌交錯間,氣勢迸發,卻並非真實的切磋。
兩人仿佛被誰按下了慢速鍵,每一招每一式都相互禮讓,動作未必完整,卻在停頓中自成章法,雖然沒有真實對決的那般凌厲,但卻透出十足的美感。
舞台上,二人一退一進,身影交錯,騰挪之間勁道暗涌,觀眾席間呼吸同時放緩,目光全被牢牢吸住。
而在他們周圍,那群少年也沒有閑著,腳步翻飛,彼此借力攀爬,層層疊疊,竟在人群中壘起一道人牆。
四人之高的身影拔地而起,最頂端的少年忽然身形一展,猛地向後空翻。
只見他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居然在如此的高度下穩穩落地,而在這一瞬間,觀眾席爆發出低聲驚嘆。
幾乎同時,舞台中央緩緩升起的平台將二人托到至高點。
甄紫丹雙足穩扎,身形如鐵,雙拳如雨點般疾出,詠春的剛勁凌厲畢現,甦彬則面色沉穩,雙臂緩緩開合,一套太極拳直架而出,圓融大氣,顛覆了平日里他在銀幕上的形象。
二人的氣勢在舞台中央交匯,張力十足。
“好!”
隨著音樂結束,台下觀眾齊聲喝彩,掌聲雷動,二人同時收式,以一個利落的定格動作謝幕。
“呼...”
舞台的燈光暗下,甦彬長舒一口氣,手指抹了抹額角沁出的汗珠,劇烈的心跳仍未平復。
一名工作人員快步上前,聲音壓低卻仍帶著興奮︰“二位,請跟我這邊下台。”
跟著這位工作人員的腳步,甦彬從退場通道走了出來,張強早已等在了此處。
他將一件羽絨服披在甦彬身上︰“走吧,先去歇一下,等會還有個采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