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場務擦了把額角的冷汗，連連點頭哈腰，急忙在前頭領路。
穿過臨時搭建的布景與擺滿設備的場務區，他們很快便來到了《煙火浮城》劇組的片場。
遠遠望去，幾頂藍白相間的帳篷下人影攢動，片場邊緣堆放著大量道具和舊家具，空氣中混雜著塵土與油漆味。
“你們幾個，先去化妝間換衣服。”王場務轉頭朝那幾位青年喊了一聲，又堆起笑臉看向甦彬和張強，“二位，我帶你們去見見我們導演？”
甦彬擺了擺手，語氣平淡卻帶著分寸“不用了，我隨便看看，不用搞那麼大張旗鼓。”
“好，那您二位請便，我先去前頭準備一下。”
王場務笑得僵硬，交代一聲後便快步離開了。
甦彬站在原地，環顧四周，只見片場周圍的群演們或坐或站，大多穿著褪色的戲服，一眼望去，盡是斑駁的汗漬和黏在脖頸上的布料。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刺鼻難聞，卻不是他們不講衛生，而是這種反復被汗水浸透，又晾不干的服裝，在恆店這種濕熱天氣里幾乎成了細菌的培養皿。
兩人繼續朝里走去，忽然瞥見一旁幾名工作人員正蹲在地上，手忙腳亂的用膠水粘著桌椅、擺設，那些木制家具薄得像紙板，一戳一個坑，四個腿連螺絲都沒鎖緊，明顯是易碎道具。
張強皺了皺眉，低聲道“這劇還真有動作戲？這一看就是為了拍摔打鏡頭準備的。”
甦彬贊同道“這種家具一撞就碎，又便宜又出戲，有點意思。”
他眼底也掠過一絲興趣，視線在片場游移，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其中的整備情況。
劇組顯然已經進入開工節奏，現場逐漸忙碌起來。
有人檢查燈架，有人調試鏡頭，偶爾還能听見場記在遠處喊通告號，一切井井有條。
這時，一個尖銳而清晰的嗓音從場中傳來。
“攝影、燈光，再確認一遍狀態，九點整準時開拍！”
順著聲音看去，是個手持擴音喇叭的男人，站在場中一臉嚴肅的指揮著各組配合。
他身穿黑色t恤，掛著工作證，眉頭緊鎖，顯然是劇組的正式場務。
甦彬冷冷一笑，低聲道“奶奶的，原來剛才那只會嚷嚷的貨連總場務都不是，就敢克扣工資，真是無法無天。”
“小權利使得起勁，真下賤。”
說罷，兩人順勢往場邊靠了靠，找了個不礙事的位置準備觀戲。
剛好現場已經準備就緒，只等演員進場，首場戲便要開拍。
“攝影沒問題！”
“燈光ok！”
伴隨幾聲回應，坐在監視器後的一個中年男人微微點頭，他放下手中的筆記，從椅子上起身，走向鏡頭前的演員。
一群青年走上前來，七八人一字排開，其中幾位正是甦彬剛才在門口見過的群演。
那導演模樣的中年男人開始講戲，動作比劃得極為詳細，甚至親自示範了幾次摔倒的角度與落點。
甦彬眉頭緊蹙，壓低聲音罵了句“媽的，雖然大概沒有台詞，可是照樣又跳又摔，這哪是普通群演的活兒？”
張強冷著臉，氣的牙癢癢“那姓王的真是黑得一比，這種打戲群演工資都該翻倍，他倒好，八十塊糊弄人。”
兩人目光落在場中那幾個看起來還不到二十歲的青年身上，心里都不太好受。
可在恆店這地方，誰不是從這一路熬過來的，他們倆也無能為力。
同時，這幾個青年顯然也察覺到，眼前這場戲比他們預想的更復雜、更吃力。
但畢竟這是個能出現在鏡頭前的機會，哪怕只是短暫的一瞬，對群演來說也是含金量極高的。
于是，完全沒有人抱怨，反倒一個個打起十二分精神，跟導演確認站位和走位，力求不出差錯。
“估計那姓王的是兩頭騙。”
甦彬眯著眼，語氣帶著幾分冷意，“這種戲本該是留給有動作基礎的特約演員，他倒好，直接拉了一批按天結算的群演上來湊數。”
張強點頭附和“要不說這種人缺德呢，咱們先看著，看這幾個小伙能不能扛得住。”
不遠處，那個中年男導演已經回到監視器前坐下，拿起對講機下達指令“沒什麼問題的話，先來一條試試。”
場務立馬心領神會，抬起喇叭大聲喊道“各就各位，第二十八場，一鏡一次三、二、一，開始！”
話音落下，現場驟然安靜，氣氛也變得緊繃了起來。
鏡頭中，幾位青年坐在茶桌前喝著茶水，模樣放松，神態自然。
下一刻，房門被人猛地踹開。
“砰！”
一聲巨響，現場一震，一個面生的演員大步闖進來，一臉煞氣，氣場全開。
“你找誰？”有人出聲質問。
“哎，你找誰？！”
但話還沒說完，提問的青年便被一腳踹得倒飛而出，重重砸翻在地，滑出兩三米遠。
“有人砸場子！”
伴隨著一聲怒吼，剩下的青年們紛紛起身，朝闖入者撲去。
場面混亂，但幾乎所有人剛一踫面就被擊倒，成了一地哀嚎的背景板，屋子里面剛才還擺放整齊的家具，此刻都被撞的四散而飛，只為襯托那個入場者的狠勁與氣場。
而這時，坐在茶桌邊的一位青年依舊紋絲未動。
他身形高大，膚色黝黑，肌肉線條透過薄衫隱隱可見。
看著同伴一個個倒下，他才不緊不慢的蓋上茶杯蓋，站起身，神情肅然。
甦彬的目光一下子鎖定了他。
“強哥。”
他輕聲道，語氣中難得帶了幾分興奮，“你看那小子，身手應該不錯。”
場中那青年也沒辜負他的期待，起手就是一個爆發式的前沖，隨即騰空飛踹，腳尖精準踹向對方肩頭。
落地之後，他順勢一個轉身鞭腿橫掃而出，動作行雲流水，既狠又穩，腳步幾乎沒有一絲凌亂。
張強眼前一亮，絲毫不吝嗇贊美“好身手！彬子，你看人果然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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